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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女生笑得溫暖輕漾,她接過那兩枚燃燒著的璀璨花朵,迫不及待把手伸出窗外。

夜之半空中——

她畫一道左半邊圓弧。

他畫一道右半邊圓弧。

合起來便是一粒躍動的心髒。

她素描一隻海豚。

他為她添加波浪線變成海洋。

合起來便是自由遨遊的天堂。

天空是深藍色畫布,煙花是熒光色畫筆。

一筆一畫,一筆一畫。

在這最靠近天堂的地方,他們的快樂打敗所有哀傷。

“所以你的真實身份是……魔術師,對嗎?”夏聲抑製不住滿臉興奮。

“其實是……我今年夏天在這裏做了兩個月的暑假工,所以才會知道,哪裏有缺口可以溜進來,而機器們的電源開關又在哪裏。嘿嘿。”柯鳴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你也太厲害了吧!”夏聲由衷地讚歎道,“做你的朋友多幸福啊,可以免費夜遊魔幻城堡,整座園子都好像是專門為你們而開放,不用排隊,沒人打擾,隨心所欲玩到盡興。”

“我是……第一次帶朋友來。”柯鳴言的臉微微紅了起來。

剛剛得知遊樂園的秘密時,柯誦嶼確實興奮了好久。

那無人打擾的夜,那一整園蓄勢待發的快樂,那肆無忌憚大聲嬉笑的自由,哪怕隻是夜幕降臨之後可以大口呼吸的沁涼空氣,都讓人覺得歡欣不已。

他也記得,當自己把這個消息告訴柯念嶼的時候,他的臉上閃耀著夏日專屬的古銅色光輝:“真的嗎?真的可以嗎?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呢?”

“用不了多久吧……”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回答的。

可是,為什麼這輕鬆應允的誓約,至今仍沒有成行?

是因為功課太緊,是因為打工太忙,還是因為姨媽管得太嚴?抑或隻是因為……

他們不可以同時出現在任何公共場合,不能同時出現在大家的麵前。哪怕是偏離鬧市的郊區,哪怕是幽深寂寥的黑夜,也不可以,絕不可以。

在這個城市,他們再也不是柯誦嶼和柯念嶼,他們隻能是合二為一的——柯鳴言。

是的,隻是因為這樣一個最簡單,卻又最致命的原因,那最想環遊的世界,最想和你一起玩耍的樂園,卻隻能一再拖延,如同美夢般虛無遙遠。

·d·

摩天輪緩緩降落,從雲端回歸地麵。

就好像,美夢終於會醒來,快樂還是會完結。

“為什麼?”跨出包廂的時候,夏聲突然轉過身問道。

在她的臉頰上,隱隱覆蓋著一層白色粉末,那是寒夜之神不露痕跡的傑作。

“什麼?”柯鳴言莫名怔住,停下了腳步。

摩天輪從天而降的過程中,剛剛消融的冰雪再次凝結,累積成密不透風的防備堡壘。夏聲又從頂端那個言笑晏晏的少女,回歸成地麵上那個麵若冰霜的陌生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夏聲再一次問道。

“我……做什麼了?”柯鳴言有時候木訥得讓人無奈。

眼看包廂劃過貼近地表的最低點,再度逆時針緩慢回旋上升。

夏聲拉住柯鳴言的手,一把將他拽出了包廂。而少年則順勢一個大步跨出來,卻因為步伐過大,一下子站在夏聲麵前的台階上。

太過接近的距離。

DOKI!DOKI!

心跳揚散成漫天紛亂的鼓點,縈繞在他們的耳際身邊。

雖然夜色暗淡,然而燈光耀眼。

麵容如此接近,呼吸撲麵而來,男孩和女孩全都瞬間漲紅了臉。

“我說你……”還是夏聲先反應過來,她一把將柯鳴言推開,轉身就走。

“喂!”柯鳴言在身後喚她,“怎麼了嘛?”

走在前麵的夏聲突然站住,柯鳴言猝不及防,差點撞在她的身上。

“你大晚上的帶我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麼?”夏聲狠狠盯住他的雙眼,企圖將他的所有心機全都看穿。

“我……”柯鳴言深吸一口氣,“我帶你來這裏……”

頓了頓,他接著把話說完:“……當然不是帶你來玩的啊。你不是說……要答應我一件事嗎?”

聽他說完這句話,夏聲竟然長籲一口氣,仿佛藏匿心底的疑問終於得到了答案。

是的。

不會有人對你好。

無緣無故地對你好。

讓你開心,陪你嬉戲。

全都是心機叵測,另有目的。

差一點……

差一點我就顛覆了自己的世界觀。

還以為這世界上,竟然會有單純無害的快樂。

還好……

你會這麼做,隻是為了達到你的目的。

如果是這樣……

那我就……放心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夏聲的聲音如同碎裂一地的冰碴,生硬又幹脆,“柯誦嶼,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你到底,說不說?

·e·

燈光盡數熄滅,喧囂終於散場。

雖然並沒有布簾帷幕,在夏聲麵前緩緩展開的,是一座夜幕下的音樂台。

如果,這滿眼的斷壁殘垣可以稱得上是“音樂台”的話。

這是在“凱奇魔幻城堡”的後山。

再沒有綺麗霓虹,也沒有絢爛裝飾,那是一大片尚未開發無人問津的“二期工程”。荒煙蔓草的空地中央,有一道圓弧形的殘破牆壁,前方則是一座由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半圓形舞台。在舞台的前麵,零散著數十道破落頹敗的石頭長凳,孤單點綴在荒草叢生的空地上。

夜色詭譎,秋風嗚咽,隻有皎潔月光打出兩道疏斜身影,映射在坑坑窪窪的地表上。

“這裏是一座……音樂台?”夏聲還是隱約看出了端倪。

“嗯。”柯鳴言點點頭,“準確的說,應該是一處有些年月,早已廢棄的音樂台。”

“可是……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裏?”夏聲警覺地往後退了退。

“我……”柯鳴言搓著雙手向前跟進一步,月光在他的臉上掃過一道濃重陰影。

與此同時,獅子後山上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似狼非狼的長嘯聲。

“啊……你不要過來……”夏聲的聲音顫抖起來。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呢……”柯鳴言的嘴角咧出了一道奇怪的弧度,“但是對於我來說……這裏確實是個好地方呢……”

夏聲轉身要走,柯鳴言一把扯住她JANSPORT書包的肩帶。

“你幹什麼去?”

“你……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夏聲害怕得快要哭出來。

“呃……”

“我……我知道我錯了。我就不應該跟你來這裏!早知道那天就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得了,”夏聲哭喪著臉嘟囔道,“非要一拍胸脯裝豪爽,什麼條件任你開……我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啊?不是給壞人可趁之機了嘛……我真白癡我真弱智我真該死,不不不,我罪不至死……”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你……你帶我到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來,不是打算要開展你的犯罪活動了麼?啊?是劫財?還是劫色?還是財色雙劫……”

“我是說……現在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柯鳴言轉過身,麵對那一片寂寥空曠,沉聲說道,“但是曾經,這裏應該也是人潮洶湧,熱鬧非凡吧?”

“欸?”

“雖然此時這裏荒無人煙,在民國時期,這座音樂台可是全國知名的音樂演出場所呢。”

“喔,你是說……這裏以前是個舉辦演唱會、LIVESHOW的地方?”

“是的。全國最受歡迎的歌手,最具知名度的演出團體,都以能夠登上這座‘獅子山音樂台’演出為榮光。每到天氣晴好的周末,這裏便會聚集了來自於全國各地的藝術青年,演繹歌劇、音樂會、演唱會、演奏會……歌舞升平,熙熙攘攘。”

“啊哈?可是……這種條件可以保證演出效果嗎?燈光在哪裏?音響在哪裏?調音台又在哪裏?”

“拜托……那時候會有你說的這些東西嗎?”

“那樣唱歌會很累哎……”

“你看這道屏風,經過物理學家和建築學家精確的測算和設計,把它變成了一套非常奇妙的聲音共鳴係統,能夠將演員發出的聲音最大程度地進行混響,形成一個開闊卻又密閉的獨特音場。因此在這裏所舉辦的音樂演出,雖然沒有采用任何擴音係統,卻能製造出非同凡響的現場效果。”

月光幻化成人形。在夏聲的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個身著藍衫長褂的年輕男女。他們排著整齊的隊列,站在舞台的中央,輕輕搖曳著身姿,吟詠著動人的歌謠。而在她身邊的石頭台階上,則坐滿了側耳傾聽的男女老幼,聽得一臉沉醉。

在這古老神秘的蒼穹之下,分明上演著一台令人心馳神往的音樂盛典!

“你確定……這裏沒有鬧鬼吧……”夏聲的聲音哆嗦得更加厲害了,“你帶我來這裏,到底是想幹什麼啊?求求你就快點兒告訴我吧……”

“我……我想讓你為我唱一首歌。”

“欸?”

“就在這裏,就在這個音樂台上,為我再唱一次《冰聲耳語》吧。”

·f·

日光耀眼。

一塵不染的白色病房。

床頭的名牌上用潦草字跡寫著:夏韶光,突發性心髒病,病危。

病床上仰臥著一個中年男子,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昏眠之中。他的麵容安穩祥和,身體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輕微得像不存在一樣。

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蒼白纖瘦的女孩。她的眼中蓄滿淚水,怔怔看著床上的男人,拎著書包的雙手狠狠絞纏在一起,卻隻能安靜無力地守候在一旁。

她的腦海中反複回旋著醫生剛剛說的話:“你的爸爸,他……時間已經不多了。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眼淚撲簌滾落,在臉頰上劃過一道無聲軌跡。

突然,男人夾著指脈測定器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隨即眼皮微微一顫,然後他竟然慢慢睜開了眼睛。

“爸爸……爸爸!”女孩失聲痛哭,她緊緊抓住父親的手。

“孩子……”夏韶光拚盡了力氣,聲音卻仍然微弱斷續,“你……你……”

“爸爸,你說什麼?”夏聲把頭湊到爸爸的嘴邊,卻仍舊聽不清楚他在支支吾吾說著什麼。

“爸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練唱,我會好好讀書!我會乖乖聽話,不惹你生氣……爸爸,爸爸……你不要拋下我不管……”夏聲泣不成聲。

“孩子……你……你再唱一首歌……給我聽吧……”

“爸爸?”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夏聲怔住。

夏韶光的眼中溫柔流瀉,盡是滿懷希望的光輝。

縱然生命隻剩下最後一刻,他依然懷抱著最茁壯的期待。

夏聲點點頭,一把抹掉了臉上的眼淚。她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就在這狹窄冷清的病房中,唱得光芒萬丈。

如果 聲音可以被寄存

被埋沒在時間的落落荒原

冰凍封印 無人認領

隻等有一天終於能抵達永垂不朽

愈遙遠 ,愈清晰

如果,天空可以長出樹

被倒映在光陰的湖泊鏡麵

枝繁葉茂,花開成群

或許有一天真的會結出想念的果

愈沉默 ,愈大聲

那麼,你仍欠我的那一聲,我愛你

那未曾降臨的漫漫堅守與不離不棄

那滿心奢望地牽牽手

然後放心頭

你微弱分貝,或渺小姿勢

我可不可以把它

寄存於未來某日

等待漫長艱苦的跋涉

終於有人贈我滿心歡喜

而我隻怕你

是我半途弄丟的一把鎖匙

那心甘情願的半生

終於零落成

語焉不詳的一聲

一曲終了,夏聲淚流滿麵。

而眼前病床上的父親,不知何時已陷入了永恒的長眠。他的嘴角彎成一道圓滿的弧度,臉龐籠上了一層心滿意足的光澤。在女兒的歌聲中,他開始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夏聲訥訥低言:“爸爸……”

身後的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響起一個女人的興奮嗓音:“剛才那首歌,是你唱的嗎?”

夏聲莫名地回過頭,看見眼前站著一個有些眼熟的女子。

她點了點頭。

“這歌也是你創作的?”女人向前一大步,激動地扶住夏聲的肩膀,“叫什麼名字?”

“《天空樹》……”夏聲向後縮了縮身體。

“就是你了!”女人大吼出聲,遞過來一張名片,“有空的時候來這名片上的地址找我,任何時間,不用預約,我會等你。”

女人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沒等夏聲回答,便接著說道:“這是你的家人吧?幫他治病要花很多錢吧?那麼,如果你想掙大錢的話,就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夏聲狐疑地低下頭,看了看捏在手裏的名片:慕容燦歌,可東唱片(KINGDOMMUSIC)音樂經紀人。

“你……”夏聲轉過頭,那女人卻已經轉身離開。

“太好了!這下子宋若離有救了……”

她的身影消失以前,隱約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可是,誰能來救救我的爸爸呢?

就算有再多的錢,誰又能來救救他呢?

·g·

夏聲蒼涼的聲線再次升騰彌漫,唱響在這夜的廢墟之中。

沒有任何樂器的伴奏,也沒有任何音響的加持,就在這渾然天成的舞台上,夏聲唱得竭盡全力。

最後一個音符已經彌散,空氣中卻仍舊殘留揮之不散的溫度。

那是來自於夏聲嗓音的溫度,來自於夏聲飽滿揮灑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柯鳴言終於回過神來,他訥訥說道:“太……太好聽了……”

而站在音樂台中央的夏聲,卻像是終於被耗盡了此生此世的所有力氣,她低下頭,大口大口喘著氣,將這如水沁涼的空氣置換進她溫熱的肺部。

許久許久,這蒼涼荒蕪的音樂台如墳場般安靜。

“夏聲,這首歌……”想了想,柯鳴言還是說道,“是寫給一個人的吧。”

夏聲並沒有抬起頭,她輕輕點了點頭。

“宋若離的歌迷們都說,這首歌所吟唱的是一個失去戀人的女孩,在冬天的夜晚穿越森林,去墓地奔赴與亡靈的約會。”

“嗬嗬,那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夏聲仍沒有抬起頭。

“不,我卻覺得,在這首歌裏,除了悲傷洶湧的情緒,卻充滿了更多的力量和更多的希望,就好像……好像懷抱著將某種夙願延續下去的決心……雖然這首歌的名字叫‘冰聲耳語’,卻無比溫暖,無比……”

夏聲驀地抬起頭來,在黑暗中瞪著一雙晶瑩的眼眸,看住柯鳴言。

“這首歌,是寫給……你家人的吧?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柯鳴言緩緩說道。

溫熱液體將眼眶濡濕,夏聲伸手捂住嘴,卻沒能擋住洶湧溢出的眼淚。

“終於有人……能真正聽懂我的歌了。這首歌……是我寫給我爸爸的。是的,他……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了。”

“夏聲……”

當心底的小小猜測被當事人證實了之後,卻被一種無力感給徹底擊垮,柯鳴言站在黑暗中,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我的爸爸,他死於心髒病,是……突發性的心髒病。”回憶之匣被人開啟,夏聲緩緩地說道,“發病的原因,是因為我的媽媽跟別人走了,拋棄了我和爸爸,和另一個男人去別的城市生活了。”

“你媽媽……”

“她不是我媽媽了!”夏聲激動地打斷他,“害死我爸爸的人,怎麼可能是我媽媽?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原諒她!再也不想見到她!”

“……”

“雖然……從小到大,是她教我識樂譜,是她教我唱歌,是她引領我一步步走上唱歌的這條道路……”

“別這麼說,畢竟她是你的媽媽。”

“可是……爸爸那麼愛她,就連臨死之前,都希望能再見到她……爸爸總是說,我唱起歌來的樣子和媽媽很像很像……所以,在他閉上眼之前,他最後唯一的要求便是,讓我為他唱一首歌……可是,可是這個女人,卻那麼狠心,卻什麼都不要了……”

“夏聲,既然你爸爸都原諒了她,為什麼你還不原諒呢?”

“你不懂,你永遠都不會懂,失去親人會是多麼痛苦,被最愛的人背叛又是多麼地可怕……”黑暗中,夏聲淚流滿麵,她一次又一次地緩緩搖著頭。

“我懂,我都懂……”柯鳴言激動地握住夏聲的手,“都過去了,這一切都過去了,別再去想了,好嗎?”

夏聲如同被電流瞬間擊穿了身體,她一下子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她低下頭,半天沒有說話。

“你怎麼了?”

“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夏聲抬起頭來,月光在她失神的臉上籠了一層慘白顏色,“畢竟這是我自己的事,沒必要增加別人的負擔。而這世上誰沒有千瘡百孔地活著,卻又在故作快樂地微笑著呢……”

“不,我願意聽你傾訴,我願意的。”柯鳴言也有些激動,“從我第一次看到你……不,是從我第一次聽你唱歌,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背負了許多東西,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卻沒有朋友,沒有人肯聽你訴說,沒有人能真正聽懂你的歌。你……你一定很累吧……”

“你……”夏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才會帶你來這裏,因為我想看到你的笑臉,我知道你笑起來聲音一定很好聽。所以我才讓你在音樂台上唱歌,因為在這裏放聲歌唱,一定與在幕後代唱在演唱會上表演是不一樣的感覺……在這裏,你是唱給你自己聽的,你是唱給……懂你的人聽的……”

柯鳴言再次輕輕牽起她的手。

而這一回,夏聲沒有把手抽回來。

“從今以後,請把你所有的故事……和我一起分享好嗎?”

站立眼前的楚楚少年,情真意切,言笑晏晏,他輕笑著對自己鄭重許諾。

這該是多麼雋永甜暖的畫麵。

雖然相識並不算久,每一次的遇見全都古怪又離奇,可夏聲此時卻能感覺到,有一道纖細卻堅韌的線,正從她的心中萌生發芽,茁壯蔓延,纏纏繞繞曲曲折折地流淌至他的心田。

他一定能接住吧?

他不會辜負她吧?

那根細若遊絲的線,一定能成為他們之間亙古綿延的牢固羈絆吧。

看著他的眼睛,夏聲輕輕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

就在他們的身後,突然響起輕浮又突兀的口哨聲,伴隨著一句猥褻又下流的調調。

“哎喲,我還以為是鬧鬼咧,原來真有人在唱歌呀,而且還是個大美女呢!”

我隻能相信你。

勝過相信自己。

·a·

將右手握拳,輕覆在玻璃上。

——出現一枚童稚的腳掌。

從大拇指開始,用五根手指依次按下。

——便成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腳丫。

又連續蓋了好幾個小腳印,蜿蜿蜒蜒地爬滿了玻璃窗,柯誦嶼玩得正興起。

“喂,當你自己是七八歲的小破孩嗎?”柯念嶼扳過他的腦袋,眉目中透露出一抹無奈。

“噗……”看見對方那麼嚴肅的模樣,柯誦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說,還真是難得看見你一本正經的樣子哎。”

“哼,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柯念嶼紅了紅臉頰,將雙眉擰得更緊,“都多大個人了,走路還這麼不當心,摔成一隻鼻青臉腫的大熊貓,你以為這樣很拽很拉風回頭率會很高嗎?”

就像個心疼又生氣的戀人,柯念嶼一邊嘟囔著,一邊將消炎藥敷在柯誦嶼臉部的創口上:眉梢,顴骨,嘴角,下顎,他臉上的好幾個部位,都有著深淺不一的傷口,浮泛出一抹新鮮的青紫光澤。

疼得咧了咧嘴巴,柯誦嶼不服氣地反駁道:“某些人可別光會說我哦,上次不知道是誰摔得一臉烏紫,害我也要配合他貼了好幾天的OK繃,臉都要被捂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