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2 / 3)

“是呀,這幾天吵到你了吧?一邊裝修一邊還從家具城裏運了不少東西過來,從早到晚忙個不停的,”中年婦人麵帶歉意地說道,“反正就我們兩個人住,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打算把樓下改造成一個咖啡館。”

“咖啡館?”那是自己毫無概念的一種存在。

“嗯,所以一會兒,晚飯就在樓上的房間裏吃吧。”中年婦人微笑著說道,“你先上去吧,等飯好了我端上來,milk在她自己房間呢。”

沿著逼仄的樓梯拾級向上,那樓板枯朽得搖搖欲墜,讓他總擔心自己下一步就會踏破木板,墜向那雜亂無章的塵世。

沒想到常年空置的房屋,竟比自己家年久失修的樓道還要破敗。經曆一番修葺之後,這裏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咖啡館……

青吉的心裏仍然構築著這個陌生的名詞:會是什麼樣的呢?是用來做什麼的呢?為什麼會想到開一個咖啡廳呢?腦海中能夠想象出各式各樣的麵店水果鋪土菜館,卻根本無法建築出一個叫做“咖啡廳”的怪物。

那應該是milk以前生活的城市裏的一種場所吧。

那麼,milk以前住在哪裏呢?那裏和夕山街有什麼不一樣呢?milk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呢?她都和什麼樣的人交往,和什麼樣的人做朋友,他們會一起去做什麼呢?

問題堆疊問題,全都是年少的青吉所無從下手的難題。

他還沒有意識到——

就算自己的雙腳已經邁進了她的領地,或許他永遠都無法真正走進她的生活裏。

“你來啦。”

腦袋剛剛探進二樓區域,便有一股甜暖氣息撲麵而來。

那是自己從未去過的完全屬於女孩子的房間。準確地說,應該是城市女孩的房間,擁有獨特個人印記和性格特點的房間,和夕山街的姑娘們完全不一樣的房間。

相比自己那一張床、一張桌、一個大衣櫃的簡陋空間,這裏溫暖而舒適:堆滿公仔的床,擺滿飾品的梳妝台,幹淨整潔的寫字桌,有著透亮大鏡子的衣櫥,橙暖色白熾燈已然亮起,木地板上的粉紅色圓形地毯柔軟潔淨。

而那個女孩,就坐在地毯中央,雙手抱住膝蓋,正眉目親切地看著自己。

好像她剛剛洗完了澡,已經換上了暖和的棉質睡衣。她的長發柔順濕潤,一縷一縷地垂在胸前。她的那雙腳丫子上並沒有穿襪子,俏皮地微微翹起來,反射出雪白晶瑩的光線。連接她腳掌和小腿的腳脖子兩邊,各有一塊小小的凸起,那裏便是她的——腳踝。

目光企及於此,他的心髒一陣狂跳,腳下一步踏空,差點兒一個趔趄趴倒在樓梯上。

“喂,快點上來啊,不想參觀一下我的房間嗎?”milk在樓上喚他。

“哇……這裏……什麼時候搬來這麼多東西?就好像是……公主的宮殿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在房間裏轉了一小圈,生怕一不小心就玷汙了公主華麗無暇的寢宮。

一轉頭,他迎上了她溫柔微笑著的眉眼。

“以後,歡迎你常常來做客啊。”milk推開了窗。

不足十米遠的初降夜色裏,程青吉看到了對麵房間幽然緊閉著的窗扉。

原來這裏,離自己的房間竟然那麼近。

原來自己的房間,從外麵看起來會是這個樣子。

這是自己頭一次,以另外的角度,從不同的方向,來打量自己的世界。

“所以,以後要是打開窗看到我,一定要跟我打個招呼哦,別像上次那麼沒禮貌了喲!”

“喔……好……”

“那就說定了哦,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哦。”

真的嗎?

我這樣一個……有點蠢有點邋遢什麼都不會,連咖啡廳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家夥……

真的……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3·

直到現在,我仍然忘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我仿佛終於能真正走進了你的生活。

雖然你總是說,我們住得很近又是同學,家庭也很相似,所以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但是……

我們……真的可以做朋友嗎?

那麼不一樣的兩個人。

過著那麼不一樣的兩種生活。

這樣的兩個人,真的可以成為……真正的朋友嗎?

·1·

日光漫卷著塵埃,從故事正式拉開帷幕的那一刻起,便突飛猛進,激揚起一朵又一朵浪花,尚且來不及眨一眨眼,時光便已飛逝千萬裏遠。

從美術教室裏的那一次初識,到食堂裏的那一餐午飯,從美術辦公室裏的那一次接觸,到籃球場上的那一場意外,他和這個叫做可樂的高二男生,關係迅速升溫,彼此很快熟稔。

每個周三和周五的下午,無論陽光晴好或是陰雨綿綿,美術教室便成了他們的固定活動地點。當然不光是他們兩個人的單獨約會,隻是在他的心裏,其他那幾個學畫畫的孩子隻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陪襯。雖然知道自己並不應該,然而偏心在所難免。

在這裏,他教會他素描技巧,教會他油畫方法,給他看一幅又一幅美不勝收的名畫佳作。於是他常常在心底自我安慰道:“有什麼不正常的呢?有什麼好害怕的呢?不過是從未逾矩的幹幹淨淨的師生關係,還是不要無謂想太多了。”

其實說到美術天賦和繪畫技巧,可樂並沒有什麼太過於出色的地方,也很難說他對美術有多大的興趣。隻不過,他在繪畫的時候,眉目凜冽,聚精會神,仿佛全世界全宇宙皆被他拋諸腦後,眼界心中隻剩這方寸畫布,隻剩這纖細畫筆。

就算是為了可以得到推薦名額而故作姿態,就算是為了討得老師歡心而蓄意逢迎,這樣的認真亦叫他心存歡喜。而他,也根本不會去計較他的真心又有幾分。反正能這樣心平氣和地相處一會兒,他已經滿心知足。

畫畫的時候,可樂微曲著脊背,雙臂架成弓形,身體緊繃得如同蓄勢待發即將撲向獵物的小獸,這樣的勇猛姿態,本身就生動得像一幀淡彩畫卷。

他的雙眸於模特和畫紙之間穿梭跳躍,時不時還會轉過頭看一眼俯身在旁的自己。他知道,那是他在征詢意見,或是等待鼓勵。於是,他會微笑著點點頭,略微指點一二。然後,可樂會輕輕眨動那一雙纖長漂亮的眼睫毛,恍然大悟地說一句:“我明白了。”

在這個時候,那股年輕又幹淨的氣息撲麵而來,常常讓站在一旁的他怔忡恍惚,丟失了靈魂。

“程老師,你在忙嗎?”辦公室門口探出了可樂的腦袋。

“不忙呀,你進來呢。”他對他招招手。他的不期而至總是讓自己的心情瞬間就飛揚了起來。

就算在不是周三周五不用學畫畫的日子裏,他們也會時不時地見麵。籃球賽他是不會再去湊熱鬧了,偶爾也會抱著雙臂站在操場邊,看著可樂和同齡男生們你搶我奪廝殺激烈。更多的時候,是可樂來美術辦公室找他。有時候是過來寫作業上自習,有時候是來閑聊幾句,甚至有時候下了體育課,從零食店買完汽水回來,可樂也會轉身拐進並不順路的華遠樓,來看一眼他,跟他隨意打屁幾句,然後在下節課的上課鈴聲打響時飛奔撤離。

在可樂的心裏,至少已經不會再完全把他當做一名“美術老師”來看待,而他們的關係究竟已經走到了哪裏,那是他也無法洞悉的謎題。

曾經說過的那把備用鑰匙,他也已經打好了很久,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交到可樂的手上。

“程老師,你幹嘛呢……”可樂像隻小狐狸一般,在他的辦公室裏轉來轉去。

“沒什麼事,隨便畫幾筆。”他擱下畫筆,把畫架上的一疊畫紙拾掇起來。

“你在畫什麼呢?”他走過來伸手要翻開畫紙。

“練筆而已!”他按住畫紙,力氣有點兒大。

“哦。”可樂對著他眨眨眼睛,鬆開了手,也沒有一定要看的意思。

“怎麼了?”倒是他感到有點兒局促了,“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我有件事,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可樂突然漲紅了臉,遲疑地問道,“我……可以跟你說吧?”

“當然啦。”他爽快地點了點頭。

“這個。”可樂從口袋裏掏出一枚信封,遞到了他的麵前。

那是一枚粉紅色的信封,上麵印著一隻有些變形的凱蒂貓。雖然質地粗糙,然而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封有著什麼含義的信件。

“這……”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女生給你的?”

“嗯。”可樂紅著臉點了點頭,“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咦?你會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他麵目通紅的窘迫神情,他忍不住開起了玩笑,“平時不是挺會跟我吹噓什麼泡妞寶典戀愛技巧的嘛!”

“喂……”

“怎麼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了啊?”

“不要再糗我了啦!”

“嗬嗬,好,”他正色道,“所以想聽聽我的意見?”

“嗯,”看得出來可樂確實是有些不知所措,“我是第一次收到這種東西,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人家。我也不能跟林傑思他們說,否則一定會被傳得沸沸揚揚。雖然家裏還有個姐姐,但我跟她說的話,她去告訴老爸老媽就糟了。我……我實在不知道該跟誰去商量……程老師,你能幫幫我嗎?”

“當然,”他的心頭一熱,“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然後,他的右手拂過這枚薄薄的粉紅色信封:“我,打開來看看可以吧?”

可樂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不過是一封再普通不過的,中學女生的表白情書:肉麻兮兮的語氣,故作清純的腔調,矯情做作的文筆……這一路讀下來,他的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地。

所以,現在的中學生們都是這樣告白的嗎?同學之間口耳相傳的“開頭談好感中間講緣分結尾表忠心”的三段式結構,從三流小說裏剽竊來的“你是我的摯愛我的唯一”的老套辭令,跟港台電視劇學來的“嗯啊啦”的感歎詞……

既不生猛震撼,也不純摯可愛,完全就是一塊濕噠噠髒兮兮的花手絹,就算質地優良價格昂貴,卻早已被世俗浸染變色,根本沒有留下半點青春的氣息。

他覺得自己應該繼續嘲弄可樂幾句的,卻有一股酸澀的味道流經心田。

怎麼了?

是難過在自己的青春歲月裏,似乎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美好際遇。

還是在難過……

隻有無知無覺的年輕人,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對心愛的人說一句:“我喜歡你。”

隻是因為年輕,便可以大膽愛上一個人,哪怕最終會落得被人恥笑的下場。

不計後果,無論得失,隻要表達出來,使命便已達成。

他真心想要慨歎一句:年輕真好,真的很好。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很官方的一句:“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可樂囁嚅著嘴唇,“我對她……沒什麼想法。”

“就是不喜歡她是吧?”他點點頭繼續問道,“她也是高二的?叫杜詩旻?是哪個班的?”

“F班的……”可樂緊張地問道,“程老師,你不會要去找她算賬吧?”

“算賬?我為什麼要去找她算賬?”他不禁笑了出來,“難道她做了什麼觸犯法律不可饒恕的壞事?”

“呼……”可樂長籲一口氣,仿佛橫亙心底的巨大岩石終於被移除,他輕鬆地說道,“我就知道自己找對人了!我就知道程老師一定能理解我們!”

“嗬嗬,別拍馬屁了,”他輕笑著搖搖頭,“放心吧,這事兒我會幫你處理的。”

“嗯,程老師,你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收到過這種東西吧?”可樂明顯地輕鬆了不少,好奇地打探起別人的隱私來。

“說實話,還真沒有。”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那麼,程老師有給某個女生寫過情書嗎?”可樂笑得賊兮兮。

他一愣,腦海中迅疾閃過一幀影像,然而……

看見他發愣,可樂便知道這其中一定有故事,他乘熱打鐵道:“怎麼樣?是不是被我猜中了?一定有的是不是?”

他點點頭:“嗯,算是有喜歡過別人吧。”

“那是個什麼樣的女生?你怎麼追她的?你們後來怎麼樣了?”連珠炮似地追問。

“其實,我會考這裏的師範學校,會來這個學校教書,也算是受了她很大的影響吧,”他沉吟道,“她從小在這個城市長大,而我……其實是南方人。”

“哇,好浪漫啊!那現在她是你的女朋友嗎?你們在一起了嗎?”可樂的眼睛裏閃現出一絲豔羨光輝。

“我們……一次都沒有遇見過呢,”他的眼神溫柔如水,聲音中流淌出不著痕跡的傷悲,“在我來到這個城市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遇到過。”

“那你有沒有試著找過她啊?去報紙上登個尋人啟事呢,”可樂靈光一現,胡亂支招,“對了,你去參加電視台那個情感尋人節目呢,有好多人都通過那個節目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朋友呢……”

“好了好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原來你小子這麼八卦啊!”他笑著揮了揮手打斷他。

“哦,程老師,你也別傷心了,不管怎麼樣,你還有我呢……”可樂笑著對他說道,“在你交女朋友之前,我是一定不會交的!我陪你一起……當光棍兒!”

少年脫口而出的諾言雖然輕飄隨意,但那溫暖笑容卻讓他心頭一熱,雙頰無法自持地紅了起來。

“對了,程老師,我拜托你的這件事情,你記得……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也盡量不要傷害杜詩旻。”

“好,我知道了。”

“那我先回教室去了。”

“等等。”他又叫住了他。

“嗯?”已經轉身要走的可樂又折了回來,“程老師還有事要找我?”

“這個給你。”

一枚浮泛著金屬光澤的黃銅鑰匙,被他輕輕擱在了他的手上。

“上次我答應你的,要給你一把辦公室的鑰匙。這樣就算我不在,你有需要的話,也可以來這裏寫作業,或者畫畫。”他盡量讓自己的語速很慢很隨意,仿佛是漫不經心地提起。

“程老師……”可樂眨了眨他那雙溫柔澄澈的大眼睛,長睫毛上下呼扇個不停,讓他看上去就像一隻單純脆弱,喜歡粘人的小型貓科動物。

“你真好!”他的聲線透露出一股發自內心的親昵。

當他的身影在辦公室門口消失了很久很久,他才發現——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盈於睫。

·2·

“幫不幫?你自己說,你到底要不要幫我?”

如同癩皮狗一般難以擺脫的糾纏。

“我都跟你說了,我和她……和她真的不熟啊!”程青吉皺眉,拎起書包轉身要走。

“你騙誰啊?我都聽別人說了,你跟她的交情可不淺啊,不光去人家家裏吃過飯,還進過她的閨房,連家長你都見了,還說不熟?你騙誰啊!”對方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

程青吉停下腳步,雙眼狠狠地盯住了對方:“你聽誰說的?”

“誰說的你就別管了,反正都有人告訴我了,我說你這個家夥也太不夠朋友了吧?自己不聲不響地跑去談戀愛,對兄弟連說都不說一聲!”對方用起了激將法。

“我沒跟她談戀愛。”他否認道。

“又來了!誰信啊!”對方故技重施。

“信不信隨你!”程青吉轉身要走。

“好好好,我信我信,我相信你還不行嗎?”對方又跑到他的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既然你對她沒那個意思,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幫兄弟一把,行不?”

“這種事,我不幹的。”他搖搖頭。

“哎呀,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啊?聽說你的田徑隊服被你爸給燒掉了,是吧?我答應你,事成之後,我買一套新的送給你!”

程青吉愣住。

“好不好嘛?現在先付一半的訂金也可以!”

“我……”青吉隻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否定的力氣。

“不會很麻煩的!呐,你房間就在她的對麵,是吧?靠她的房間很近很近,是吧?隻要你把這張紙條,趁她窗戶開著的時候,用彈弓射進她的房間裏就行了。”

“你怎麼不自己給她啊?”

“我怕如果是我給她,她會連看也不看就丟掉的!我又不敢衝到她家裏去,看到我這樣的小子,她老媽不把我活活剝掉一層皮啊?所以我才來找你幫忙的,拜托拜托了嘛……”

腦海中一片空白,青吉接過了對方遞來的那張紙片。

那張從作文本上裁下來,疊得歪七扭八的紙片。

MILK的到來,著實在城北中學刮起一股不小的旋風。

她的優雅氣質,她的活潑個性,她那與眾不同的生活經曆,全都成了女生豔羨男生著迷的中心話題。無論課堂內外,她的身邊總是會圍著一群同學,以她為圓心,以她為主題。

處於這個年紀的男生,自然會對身邊的美好異性心生向往,尤其是氣質鮮明,個性獨特的那一個,如同一陣小微風,晃悠悠地漫進了少年們的單薄歲月裏。然而MILK雖然待人親切,卻親疏得當,若即若離。花月幻夢美輪美奐,卻被一圈高深法力所庇護隔離,周遭所有的圍繞都點到為止,再也靠近不得。看得出來她在原來的圈子裏應該也是極受歡迎的,早已練就了一身了不得的太極武藝:裝傻充愣,搪塞敷衍,回避周旋,她總有辦法能讓那些好事之徒自行退散,卻又不會害對方丟了麵子,傷了彼此之間太多的和氣。她的溫柔笑顏讓無數男生丟了魂,碎了心,卻又憤懣不得,抱怨不了。

而她和青吉的熟悉關係,原本也並沒有被很多人所知道。

雖然在同一個班級,家也是門對門,但每天一起去學校的時候,他們會在校門口分道揚鑣,一前一後進入教室,而放學的時候,他們也會在校門口碰頭,然後再一起走回家。

青吉是有一輛單車,但他從來也不騎。不知道是因為擔心被同學撞見他用單車載她而產生流言,還是他在潛意識裏想要盡量拉長從學校到家這一段本來並不算長的距離。

然而,終究還是流言四起。

那一日的午休時分,程青吉在教室裏把自己的抽屜翻了個底朝天。

“怎麼了?”身邊的同桌吳啟明問道。

“奇怪了……我的……畫具……怎麼不見了。”青吉嘟囔道。

熟悉青吉的人都知道,除了田徑短跑,青吉最大的愛好就是繪畫。在不能跑步的日子裏,青吉便隻能終日與畫筆畫紙為伴。於是,原本隻是用來填塞時間的小小愛好,卻在失去支撐的日子裏填補空白,成為人生新的支柱。青吉傾注在繪畫上的感情愈加深厚,他的畫技也在自己的用心練習下日益精進。

突然弄丟了日夜為伴的朋友,程青吉著急得滿頭大汗。

“你昨天丟在我家了。”milk幾步走到他的桌前,把畫紙和筆盒遞給了他。

“啊……”程青吉刹那間麵紅耳赤。

而此時此刻的教室裏,亦被milk的這句話引爆了八卦氣氛。

“好像他們關係很不一般啊,都去她家了呢。”

“聽說他們家本來就住得很近吧,還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看不出來,程青吉這小子平時悶聲不吭的,倒還蠻有豔福……”

有人交頭接耳,有人捂嘴竊笑,也有人冷眼旁觀。

然而,MILK卻絲毫不以為意,她用下一句話將教室裏的溫度徹底推向了沸點。

“對了,我還在家裏找到一些以前用過的碳素鉛筆,我看你的那些都快要用完了,反正我也用不了那麼多,就送你一些吧。”她遞過來一捆墨綠色的鉛筆,用橡皮筋紮得結結實實。

“啊……不,不要了……”程青吉嚇得結巴了起來。

“拿著啊!你那麼別扭幹嘛?”milk一把將東西塞進他的手裏。

“啊……”程青吉都快要發抖了。

“這個牌子的筆可靈了,我用就浪費了,你用正合適,咱們倆誰跟誰,你就別跟我客氣了,”MILK眨眨眼睛說道,“我還指望你用這個筆把我畫得美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