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這一曲,是程青言這幾年來,想起母親來的背景音樂。

一直在幻想,如果能看一次母親和父親的共舞該有多好。但這個願望,怕是達成不了了。

她教了許密陽的,但許密陽一個體育係大男生,學起來實在有些費勁,兜兜轉轉,算是有個形貌。

可這時,林瑤忽然擋到他們麵前來,向許密陽伸出手來,笑容迷人。

“青言,能借一下你的舞伴嗎?”

程青言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林瑤這樣開口,她也不便拒絕,於是朝猶豫不決的許密陽示意道:“美女盛情邀請,你要是拒絕,就實在太不解風情啦。”

“可是……”許密陽還想說什麼,林瑤卻一把將他拽到了舞池裏。

又要錯過這場華爾茲了嗎?程青言正遺憾地想,顧城已來到她麵前。她皺起眉頭,往後退了一步。

“程青言。這麼久不見。不至於,一見麵就給我這樣的臭臉吧。這個舞剛好我會跳,你要不要試一下?”見她杵在那裏,顧城挑眉激將道,“怎麼?怕舞伴太優秀?”

“跳就跳唄。”她將手放到他的手心。

她需要一個舞伴,像是替當年的母親找的。那樣擁抱著空氣的滋味,她想想,就覺得寂寞。

何況,她也不知為什麼,望向顧城的眼睛,總覺得,她拒絕了,會後悔的。

這時候,所有人,包括已經在舞池裏的林瑤和老是踏錯腳步的許密陽,都將目光拋過來。

因為二人在業餘舞場上來說,可謂是天衣無縫的配合令眾人咋舌。

音樂聲像是與他們的步伐相依的,每一個音符都粘在腳底,毫不拖泥帶水。

轉身,旋轉,獨舞,牽另一個舞伴,輾轉再麵對,手掌碰在一起,手心的溫度令人臉上發燙。

可程青言卻不敢抬起頭來看他。幸好燈光將她掩飾得極好,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像一個羞澀的大一新生。

連自己都未曾想到,她與顧城,竟能配合得那樣好,配合得,讓全場的人都為他們鼓掌。

曲終時,她卻一個踉蹌,跌進他的懷裏。

應聲而起的掌聲,讓這個陰差陽錯的“擁抱”,變得曖昧分明。

程青言慌亂地抬起頭來,看到顧城那雙深邃的眼,終於難以忍受自己的慌亂和狼狽,於是她匆匆地掙開顧城的手,跑到一邊的軟沙發上。

胸膛起伏,難以平複的心悸。

怎麼,她會忽然想到一個詞。

愛情。

包括母親當時的姿態,會讓她想到愛情這個字眼。那一個人沉溺在空氣和音樂裏的,竟然會是愛情嗎?

“喂。”顧城來到她身邊,遞給她一瓶剛擰開的可樂,“這麼巧,我最喜歡這首曲子,你也是,對吧?”

巧。

這個詞似乎一直都遊離在他們身邊。

這麼巧,你抽煙的樣子跟他那麼像。

這麼巧,在陽朔碰到你。

這麼巧,在C大還能碰到你。

這麼巧,你也喜歡這一曲。

還有這麼巧,你也像我一樣,曾經,很深很深地愛過一個人。

她不喜歡這樣的巧合,費勁心機地讓她不得不動心。不該動心的,不該再像以前那樣沉溺於一場沒有什麼好結果的愛情裏頭,愛上一個心裏或許有別人的人。

她痛恨自己的內心獨白,沒錯,她必須承認,她已經對眼前這個玩世不恭的,總是很巧合地和她相遇的家夥,動心了。

這樣的動心,讓她焦躁不安,手足無措,憤怒地站起來。

“夠了。”她說。

“什麼夠了?”顧城愣了一下,依舊笑著問她。

許密陽這時候跳出來,跟上迅速地往外走的程青言。

一曲作罷,還有一曲接著來,熱點褪去,無關的人群繼續著他們的狂歡。新生裏的女孩們巧笑嫣然地挽住她們心儀的新人,繼續著明目張膽的類似愛情。

作為負責人,忙得焦頭爛額的陸和年,卻時刻沒忘記注意著這裏,這時候他有些不安,卻被一個幹事拖住了腳步。

顧城抓住了程青言的胳膊,將她拽住。

“喂,你說什麼夠了?”

許密陽已一個箭步走上前來,厲聲嗬斥:“喂,你幹嗎啊!”

“關你什麼事?”顧城傲慢地答,眼神卻始終盯著程青言。

“我是她舞伴!負責她的安全!不被騷擾!”許密陽已認出眼前這個把程青言鬧離場的便是那一天給他指點迷津的家夥,有點摸不著頭腦,於是下意識問,“程青言,他誰啊?啊!你怎麼哭了!”

程青言甩了甩頭,抹一把臉:“誰哭啦?沒有人哭了。我不認識他啊……讓他鬆手!”

許密陽上前來拽顧城的手,顧城頭一昂,惡狠狠地說:“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