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也可以帶葡萄幹啊。”吃個飯分明在電話裏說就可以了,不過這話她不願說出口,也好,下來走走,鄒欣願跟男朋友煲電話粥煲得她在一邊都快被膩死了。

“一起走走?”

“好啊。”

這時候顧城忽然拿出手機,故意地晃了晃他的手機屏幕,屏幕上的程青言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睡著。

她的臉一紅,伸手去奪,瞪他:“顧城,你卑鄙!幹嗎放這麼醜的照片!”

“那你給我一張好看的唄。”顧城道。

她倒是愣了一下,這些年,她似乎活得一點兒都不像個女生。除了證件照和集體照,她幾乎沒有拍過一張照片。

小時候的照片倒是很多的,可如今看到年幼的唇紅齒白的自己,會覺得些許陌生。

笑得太開心了。

總讓她覺得這開心有些虛妄。

以及後來,在那間廢棄小屋裏,紀卓然畫的她。油彩已經剝落。她及時用手機拍了下來,卻忘記存到哪裏去了。

她應當像正常的女生那樣的,費心打扮自己,買一台自拍效果特別好的手機或者數碼相機,沒事兒就對著鏡子搗鼓。應該像她們一樣肆無忌憚地笑,人前人後都很熱情。程青言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內向的人。可這些年卻全然照著一個超然脫俗者的生活方式。除了,顧城的“打攪”。

“那就用這張吧。”她笑著說,“總不能用證件照。”

顧城點了下她的腦袋瓜:“我爸是拍照高手,元月的時候他的新工作室就要開了。我讓他給你拍幾張。他技術可好了。他說他最遺憾的事兒就是自己的結婚照要借他人手。哈哈哈。”

她卻抬起眼睛,憂愁地說:“可是,我不好看啊。”

“閉嘴。你這是對我的審美觀的重大侮辱。”顧城正色道。

“你爸爸……給羅莎拍過照不?”

聽到羅莎,顧城的眉頭皺了一下,但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拍過啊。”

“那便得了。我沒有羅莎好看。”她沮喪地道。

“你比她好看的。”顧城認真地說。

“那劉珊珊呢?”話一出口,她又覺得自己俗氣得像所有被愛情弄得智商很低的女生。

“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顧城歎氣。

還是對高三時候的事兒有些耿耿於懷的。

那砸在腦袋上的傷口反而是小事,當時做出無所謂的暗示,今天看來卻覺得莫名重大。

“因為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我,於是故意和劉珊珊接近。這是我做過最蠢的一件事了。”但是真的,他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隻是無意地製造一些她想象曖昧的餘地。

可是劉珊珊卻覺得自己在戀愛了。程青言想。

“喂。你到底找我出來幹嗎?”她停住腳步。

“馬上到了。有點兒耐心好不好。”他拖她繼續往前走。

她便露出牙齒笑,嗬出的暖氣氤氳成霧。

“我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啊。”

南方難得下雪,雪午後才停,因此通往小樹林的路上新雪潔白完整。

“真不忍心踩上去。”她抱怨說。

於是踩在顧城的腳印裏,顧城的腳,比自己大很多誒。

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屏息凝神,全神貫注地像完成一個虔誠的儀式。

直到一下子撞到顧城的後背。

鼻子一陣疼,她抬起頭來,看到眼前一大片新雪之上,點著一片蠟燭,從左到右,足足三米之長。

她愣在原地。

他打了個響指。忽然聽到火線的噝噝聲,火光接著引線,蠟燭熠熠生輝,而蠟燭旁的蓮花燈一盞一盞地開出來,閃出耀眼奪目的煙火光輝。隻一刹那,便晃花了她的眼。

“呐。聖誕節禮物。”

落在顧城手心裏的,是一個精致的懷表,懷表的蓋子是可以裝照片的。裏頭躺著的照片,是她最寶貴的那張照片。

“你哪裏……找來的?”

“費了好大的勁兒,喊你的室友偷出來,立馬洗了。”見她瞪著眼睛,舉手投降說,“放心放心,放回去了!毫發無傷。喂。該不該,給我一個答複了。追了你……這麼久。”

“讓我想一想。不過禮物收下。”

“沒有表示嗎?”顧城失望地說。

“那就……”

她張開雙臂,抱住顧城。

“那就抱一下好了嘛。”

“真小氣啊。”雖這麼說,但顧城的笑容卻燦爛起來,伸出手來抱住她的肩膀,然後聽到程青言的聲音甕甕的。

“真的。謝謝你。”

躲在角落裏當幕後的許密陽望著兩人擁抱的身影,鼻子不爭氣竟矯情一酸,忍不住嘀咕:“靠,我自己追女生都沒有那麼用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