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雷光電照(2 / 3)

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二人一個跟鬥雙雙站起,他們低頭一看,腰間纏了一縷蠶絲,與沈舟虛雙手遙遙相連。

沈舟虛的十指拈滿蠶繭,掌法飄飄,襟袖飛揚,將一路“星羅散手”使得神奧無方。蠶繭隨他掌勢,忽左忽右,簌簌射出蠶絲,有如天孫織錦,玉女投梭,轉眼鉤梁搭柱,在燕未歸的身後織成了四張大網,同時射出兩縷細絲,淡如流煙,輕飄飄刺向虞照。

眾人見這手段,均是暗暗喝彩,一眨眼的工夫,沈舟虛以“星羅散手”施展“天羅”,拉莫乙、拽薛耳、編織絲網、反擊虞照,一心四用,變化不窮。

悶響聲不絕於耳,燕未歸連破三張大網,終被第四張網裹住,兩眼上翻,渾身抽搐,口中流出長長的涎水。眾人見他如此淒慘,心中均起一股寒意。

虞照笑了笑,頭也不回,右手端酒,左手出掌,逼得兩束蠶絲無法近身,口中笑道:“沈師兄好本事,練成了‘天羅繞指劍’,惹得虞某技癢,也想討教討教。”一擱碗,方要起身,忽地臉色一變,晃身繞過蠶絲,大鳥般飛到寧凝頭頂,聳肩揮臂,向下一掌拍落。

“手下留情。”沈舟虛失聲大叫,叫聲出口,人影閃動,一人抱住寧凝,貼地滾出老遠。一股白氣從虞照掌心射出,落在寧凝立足之地,“哧”的一聲,方圓尺許盡變酥黑。

“雷音電龍?”沈舟虛雙眉揚起,虞照一拂袖,煙灰四散,樓板上露出一個大洞。

“好個‘瞳中劍’,沈師兄,你教的好劫奴。”虞照哈哈大笑,肩頭一點紅色初如針尖,轉眼大如銅錢。眾人恍然大悟:他受傷了?

虞照一手按腰,忽地厲聲說道:“小子,抱也抱了,摸也摸了,還賴在地上幹嗎?”眾人應聲望去,一個男子抱著寧凝,似被掌力嚇呆,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寧凝羞怒交加,反手一記耳光,不想這一巴掌,把那人的臉皮也刮了下來。

穀縝不覺眼前一亮,寧凝也看清來人,吃驚道:“哎,怎麼是你?”男子正是陸漸,他的麵具飛出,心中慌亂,匆忙拾了戴上。眾人齊聲哄笑,虞照也忍不住笑罵:“傻小子,穿幫了,還戴著做什麼?”

陸漸定了定神,大聲說:“雷帝子,你說話不算數。”虞照奇道:“怎麼不算數?”陸漸手指寧凝:“你說平生不打女人,方才你這一下,不是要她的命嗎?”

虞照濃眉一挑,也不見他抬足,一伸手,扣住陸漸的肩頭提了過去。陸漸空負“一十六身相”,竟無閃避之能。虞照笑道:“我不打女人,專打男人,你要充好漢,代她接我三掌如何?”

寧凝花容慘變,瞳子裏玄光一轉,虞照左手扣人,右手揮出,隻聽劈啪有聲,二人間火光四濺,“瞳中劍”撞著虞照的掌力,無不化為烏有。寧凝連發數劍,身子一晃,忽地麵孔慘白。

沈舟虛搖頭歎氣:“凝兒,他有了防備,你不是對手。”寧凝顫聲道:“可……可他……”盯著陸漸,雙頰忽轉緋紅。

沈舟虛沉吟一下,徐徐說道:“虞師弟,‘雷音電龍’身坐不動,十步殺人,你真要殺他,方才那一掌,凝兒與這少年都難活命。你故意遲了時許,嚇退他們,方才出手,不為別的,隻為跟我顯擺威風吧?”

虞照的確沒有殺心,掌力擊下,半是嚇唬寧凝,半是向沈舟虛示威,但聽他說破,心中卻不痛快:“就你沈瘸子聰明!”他臉一沉,揚聲說道,“沈師兄,凡事講個理字,我好端端地坐著喝酒,你手下的劫奴又是‘無量足’,又是‘瞳中劍’,踢的踢,刺的刺,這算那門子道理?”

沈舟虛道:“敝仆疏於管教,過在沈某!”虞照道:“你是本門師兄,我不與你計較。這樣吧,這少年我不動他,你讓小丫頭出來,是死是活,受我一掌了事。”

寧凝轉愁為喜,大聲說:“好,你把他放了,我受你一掌。”說罷挺直腰身,跨前一步。虞照見她豪氣,心中暗許,笑了笑,正要說話,忽覺陸漸肌膚收縮,滑不留手,一瞬間脫出手底。虞照十分吃驚,手掌圈轉,飄然抓落,這一抓淩厲無比,極少高手能夠逃脫,不料陸漸就地一滾,貼地躥出。虞照一抓不中,不由叫了一聲好。

陸漸以“大自在相”脫出虞照手底,又以“雀母相”躥到寧凝身前。寧凝驚喜不勝,躬身扶他起來,不料胸口、小腹各自一麻,身子頓時酸軟無力。

陸漸製住寧凝,將她放到一邊,寧凝氣急道:“你……你做什麼?”陸漸低聲道:“寧姑娘,對不住!”想了想,衝虞照叫道,“我來接你的掌力。”

虞照搖頭道:“不成,你是男的,女的一掌,男的三掌。”陸漸一呆,尋思自己別說三掌,一掌也未必接得下來。虞照見他沉默,笑道:“怎麼,怕了?怕了就別充好漢!”

陸漸一咬牙:“好,三掌就三掌。”虞照笑道:“妙啊,事先說好,受這三掌,不許還手,要麼可不算數。”寧凝急道:“不成……”雙目淚水一轉,忽地奪眶而出。

陸漸瞧了瞧穀縝,但見他緊鎖眉頭,望著自己,心頭不覺慘然:“我怕是不能陪他捉倭寇、洗冤屈了。”忽聽虞照道:“備好了麼?”當下點頭說:“備好了。”

眾劫奴無不悲憤,莫乙高叫:“陸漸兄弟,你放心,你死了,咱們一定為你報仇。”薛耳接口道:“你如此仁義,何不代他受這三掌?”莫乙臉一白,死死瞪他一眼。

虞照目不轉睛地望著陸漸,忽地抬起手掌,啪啪啪在他肩頭連拍三下,隨後抓起陸漸,小雞般拎到桌邊,倒一碗酒笑道:“好小子,來,幹了這碗。”

陸漸捧著酒碗,莫名其妙,穀縝卻笑道:“陸漸,虞兄讓你喝酒,你還不喝?”陸漸稍一遲疑,捧酒一氣喝光。虞照嘖嘖說道:“小兄弟,原來你們認得。”穀縝道:“他是我的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虞照不覺動容,“小兄弟,這四字萬金不換,不可亂說。”穀縝淡淡說道:“萬金算什麼?隻要他一句話,我這條性命也是他的。”虞照目光一閃,默默點了點頭。

酒壯人膽,陸漸酒一入肚,頭昏腦熱,挺身說道:“虞先生,酒喝完了,你快出掌吧。”虞照笑而不答,穀縝卻說:“陸漸你真笨,虞兄不是拍過你三掌嗎?”陸漸一愣:“那也算數?”

“當然算數!”虞照漫不經意地說,“我隻說三掌,可沒說是輕輕地拍,還是重重地拍。”陸漸逃過一劫,亦驚亦喜,呆在那裏。

寧凝一顆心始才落地,想到方才情急流淚,心中不勝羞慚,低聲罵道:“什麼雷帝子,分明是雷瘋子!”虞照耳力通玄,聽見笑道:“叫我瘋子的人隻多不少,小丫頭不要嘀嘀咕咕,大聲罵出來,虞某也不會生氣。”他一邊說一邊搖頭,那樣子非但不生氣,更有幾分沾沾自喜。寧凝一時漲紅了臉,滿心想罵,可是對手臉皮太厚,搜腸刮肚,也湊不出罵人的詞句。

虞照又看東島二人,笑嘻嘻說道:“可惜葉瘋子沒來,要不然咱們歪鍋配扁灶,一套配一套。你們兩個嘛,一個糟老頭子,一個小女娃娃,以一當一,勝之不武,罷了,你們兩人一起上,縱然輸了,人家也不會說我恃強淩弱。”

這話欺人太甚,贏、施二人均有怒意,贏萬城色厲內茬,厲聲說道:“雷帝子,你想一力伏二尊?少做夢了,何須二尊聯手,爺爺一人便能……便能……”

“便能贏我?”虞照接口笑道,“好啊,贏萬城,你隻要接得下我十掌,虞某撒手就回西城,永世不返中土。”

贏萬城的臉色陣紅陣白,握杖的手微微發抖,一時間仿佛老了許多,低眉耷眼,一言不發。施妙妙偷瞟了穀縝一眼,目光微微一亂,忽一咬牙,高聲道:“虞先生,我和你打個商量。”

虞照好奇道:“什麼商量?”施妙妙吐一口氣,說道:“你放了贏爺爺,我跟你一決生死。”眾人均覺訝異,盡望著這銀衫少女,見她神色冷靜,氣度沉凝,與本身的年紀全不相符。虞照也打量她一眼,目透讚許,搖頭說:“這主意不劃算,贏萬城名氣大得多,若是宰了他,傳到江湖上去,大家一定都會蹺起大拇指說,‘雷帝子’一掌拍死‘金龜’,厲害厲害。若是你這小女娃娃,我都不大認識,一掌打死了你,別人一定先吐一泡口水,說道:‘雷帝子’連女人都殺,真沒出息。這樣吧,你走,贏萬城留下。”

“不成。”施妙妙大聲道,“贏爺爺不走,我也不走。”贏萬城縱然臉厚心忍,聽了這話,也不由大為感動,老淚盈眶,連聲道:“好閨女,好閨女……”

沈舟虛忽地笑道:“虞師弟,他們都不肯走,你又何須客氣?”虞照冷冷瞅他一眼,道:“沈師兄,今日這場算我的,你若插手,休怪我翻臉無情。”目光掃過眾人,有如赫赫電光。

沈舟虛隻是微笑,徐徐道:“虞師弟盡管出手,沈某決不插手,但若師弟不慎失手,沈某再來不遲。”

此言一出,用心昭然。虞照神通矯健,一人足當二尊,縱不能全勝,結果也是兩敗俱傷。那時沈舟虛再行出手,大可收拾殘局,是故贏、施二人到此地步,生機實在渺茫。

虞照也知此理,心下甚是猶豫,他和贏萬城頗有舊仇,今日遇上,萬無罷手之理;施妙妙年紀雖幼,風骨清峻,虞照私心裏十分激賞,但施妙妙不肯獨自逃生,又叫他心中為難。

正猶豫,穀縝笑吟吟地站起身來,走到施妙妙身邊,施妙妙麵露嫌惡,錯了錯身,瞪他一眼。穀縝如同未覺,笑嘻嘻說道:“虞兄,我也和你打個商量。”

虞照點頭道:“老弟隻管說!”穀縝道:“虞兄昨晚來此,不會是來尋小弟喝酒的吧?”虞照笑道:“那倒不是,我是來找贏老鬼晦氣,不曾想遇見老弟,喝了一頓好酒,可謂不虛此行。”

穀縝笑道:“虞兄為何要找贏萬城?”虞照道:“他是東島,我是西城,曾有怨恨,誓不兩立。”穀縝點頭道:“若是東島西城的怨恨,那麼我也有份。”虞照笑道:“你也有份?”

“是啊!”穀縝鄭重點頭,“我也是東島的人……”話未說完,施妙妙目透鄙夷,啐道:“你這壞東西,也配提東島二字?”穀縝望著她歎了口氣,虞照嗬嗬笑道:“老弟,你莫不是東島的叛徒?看吧,人家不認你呢!”穀縝搖了搖頭,說道:“她認不認沒關係,我心在東島,人就在東島。”

施妙妙應聲一怔,虞照卻麵露微笑,撫掌道:“好個‘心在東島,人就在東島’。你能得二尊追殺,當是非常之輩,敢問尊姓大名?”

穀縝笑笑說道:“免尊姓穀,名縝,家父穀神通,虞兄或有耳聞!”虞照臉色微變,他雖知穀縝出身東島,卻隻當他是普通島眾,不料竟是東島少主。

沈舟虛眉峰聚攏,目光銳如鋼針,刺在穀縝臉上。穀縝衝他微微一笑,說道:“沈舟虛,你不用這樣瞪我,今天你不殺我,來日我勢必殺你,你我之中總要死上一個。”沈舟虛瞧著他,嘴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徐徐道:“很好,沈某也有此意。”

穀縝哼了一聲,轉向虞照說:“虞兄,你說我算不算是東島的人?”虞照濃眉陡挑,樓中氣氛一冷。陸漸不自覺氣貫全身,心中忐忑:“這姓虞武功太高,他要殺穀縝,我可抵擋不住。”

虞照沉默時許,忽地長聲歎道:“穀老弟,你們三個一起上吧。”施妙妙心神一黯,瞧了穀縝一眼,暗道:“這個壞東西,又何苦自露身份?你這點兒本事,摻雜進來,還不是白白送掉一條性命?”

心念方動,忽聽穀縝輕輕笑道:“虞兄說差了。英雄好漢,理應以一當一。以多打少嘛,穀某不屑為之。”虞照心下奇怪,搖頭笑道:“穀老弟,你酒量不弱,人也豪氣,但這武功嘛,不是虞某小瞧,實在上不了台麵。”

穀縝也笑道:“虞兄又高又強,穀某人又低又弱。你我比武,的確不大合適。”虞照笑道:“不比武又比什麼?”穀縝笑了笑,朗聲道:“比喝酒如何?”

虞照一聽,拍案大笑,“好!就比喝酒。”說到這裏,一瞅穀縝,“你我喝了半夜,不分勝負。依我看來,你這酒量十成裏也去了六成,剩下的三四成,怕是勝不了我。”

穀縝笑道:“我三四成,虞兄七八成,小弟以少敵多,算不算好漢?”虞照哼了一聲,叫道:“夥計,把酒缸將上來。”酒樓裏的掌櫃夥計早就被這飛來橫禍嚇破了膽,躲在樓下發抖,聞言心中淒苦,說道:“酒缸太重,搬……搬不上來。”

虞照哼了一聲,閃身下樓,不一時,便聽篤篤巨響,木樓搖晃,似不能支。突然間,半截酒缸先入眾人眼裏,缸身兩人合抱有餘,盛滿酒水之後,足有四五百斤上下。虞照雙手托著,神態從容,樓板卻吃力不住,每走一步,偌大酒樓也似搖晃起來。

眾人為其神力震懾,一時鴉雀無聲。虞照走到桌前,淅瀝瀝注滿一碗,酒至碗緣,不漫不溢。眾人見狀,均是暗暗喝彩,托缸注酒已是不易,酒水齊碗而止,更是舉重若輕。

虞照注滿一碗,又注一碗,放下酒缸笑道:“穀老弟,若不將這一缸酒喝得底兒朝天,便不算完。”穀縝笑了笑,端起一碗,施妙妙見狀,心頭微微一堵,脫口道:“穀縝……”穀縝掉頭笑道:“什麼?”施妙妙略略一怔,默默低下頭去。

穀縝深深看她一眼,眉頭皺起,忽地哈哈一笑,舉碗近口,高聲說道:“虞兄,我贏了又如何?”虞照道:“你贏了,東島三人來去自由。”穀縝笑道:“好,我輸了,這條小命兒就是你的。”

兩人隻言片語許下生死,心中都覺痛快,將碗一碰,飲盡烈酒。喝完又傾缸中之酒。虞照神力驚人,把酒缸當酒壺,隨拿隨放,渾不著意。

二人碗到酒幹,樓中盡是飲水之聲,不多時數斤下肚。沈舟虛望著二人,麵露譏誚,說道:“這小子自作聰明,和雷帝子拚酒,哪有取勝的機會?”

寧凝被虞照打得大敗,心中還在生氣,暗裏盼望穀縝勝出,煞一煞這狂人的氣焰,這時忍不住說:“那也不一定,姓穀的或許有什麼巧妙法兒。”

沈舟虛搖頭道:“喝酒一憑內功,二靠體魄,哪有什麼取巧法兒?雷帝子的酒量西城無對,一是他天性豪邁,體魄過人;二來與他所修的內功大有幹係,酒一入腹,陰陽電轉,化酒成水,千杯不醉。”寧凝噘起小嘴,輕哼道:“什麼千杯不醉,我瞧是酒鬼投胎才對。”

施妙妙側耳傾聽,為穀縝擔足了心事,偷眼看去,場上的形勢果然不妙。虞照麵皮泛紅,豪飲鯨吞,滴酒不漏,穀縝卻是麵紅如血,酒越喝越慢,目光也呆滯起來。施妙妙又心痛,又心急:“壞東西明明喝不過人家,為何還要逞能……”忽聽“咣當”一聲,穀縝酒灑碗落,摔了個粉碎。他左手扶案,雙眼似要滴出血來,虞照將碗中酒一氣喝幹,笑道:“穀老弟,罷了,你就此認輸,也不算丟臉。”

穀縝雙手扶著桌沿,挺直身子,取過一隻好碗,徐徐勺滿酒水,笑道:“人總是一死,與其死在虞兄掌下,還不如活活醉死痛快。”將碗湊到嘴邊,怎料入口一半,臉色忽變,“噗”的一聲,把酒全噴了出來。

虞照微微皺眉,穀縝擺手道:“這碗不算,須得補上,小弟縱然酒量不濟,卻不占虞兄便宜。”虞照濃眉一揚,蹺起拇指:“好漢子,酒量不濟,膽量可嘉。衝你這份酒膽,虞某送你三碗。”也不歇氣,連飲三碗,喝罷連呼痛快。

穀縝也是大笑,滿酒入碗,抖索索湊到嘴邊,隨他舉手抬足,樓中人無不提起心子。陸漸隻覺悲壯之氣注滿身心,渾身發抖,幾乎搶前一步,代他喝光碗中之酒。

穀縝心有所覺,看他一眼,微微搖頭,陸漸明白他的心意,頹然低下頭去。穀縝目光又轉,投向施妙妙,少女癡然佇立,眼中透出幾分迷茫。

穀縝吐出胸中濁氣,低頭盯著酒水,雙目忽地微微泛紅,說時遲,那時快,烈酒一傾,盡又灌入口中。

酒才入喉,穀縝兩眼上翻,身子一晃,從凳上頹然滑落。施妙妙輕呼一聲,俏臉煞白如紙,雙腳卻釘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眼看穀縝摔倒,一顆心也似片片摔碎。

突然人影一閃,陸漸搶到桌邊,將穀縝穩穩扶住,施妙妙心頭一鬆,不覺輕輕舒了口氣,同時暗暗生氣:“你何苦掛念這個壞東西?他醉死了又與你什麼相幹?”自責之餘,雙眼卻又不忍離開穀縝。

陸漸劫術在身,雙手勝似醫國聖手,與穀縝一觸,後者體內情形就已盡知,但覺他肚腹漲懣、血流奇速,渾身精氣濁亂不堪,當下尋思:“穀縝酒量再大,這麼多烈酒也非常人所能承受。”心中思索,“大金剛神力”順著掌心注入穀縝體內,依照穀縝在獄島地窟中所傳的脈理,虛則補之,實則泄之,浩然大力在經脈五髒間縱橫馳突、所向無礙。

穀縝半昏半醒,體內忽有熱流滾動,身子時輕時重,時緊時鬆,不一時,胸口窒悶減弱,頭腦也不似先前昏沉,他心係勝負,稍一清醒,立時張眼,卻見眼前白茫茫一片,如雲如霧,雲霧中彌漫芳醇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