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雷光電照(3 / 3)

穀縝一轉念,登時明白:陸漸的“大金剛神力”浩氣磅礴,遊走所至,竟將自己體內的烈酒生生蒸了出來。

眾人目睹這‘化酒成氣’的神通,都是驚奇不勝,眼看白氣越濃,人影模糊不見,隻有酒氣縹緲,縈繞鼻端。

穀縝體內的熱流越來越強,每轉一周,酒意便消失一分,轉到十周天上,醉酲盡無,徐徐直起身來,莞爾道:“虞兄,勝負未分,咱們再喝怎麼樣?”

虞照一拂袖,雲消霧散,他目光如電,打量穀縝一眼,默默點了點頭。他性子剛毅,明知對方換了對手,也不點破,笑了笑說道:“好,再喝。”二人各持酒碗,相對豪飲,看似虞、穀爭鋒,可酒一下肚,便成了虞、陸鬥法,後者佛力精微,酒化為氣,一團霧氣嫋繞不散,三人遮掩其中,宛如神仙中人。

不多時酒缸見底,勝負仍是難分,穀縝忽聽身後氣息粗重,忍不住回頭望去,但見陸漸的眸子神光散亂,臉色漲紅如血,不覺心頭微沉,知道陸漸神通不濟,雷帝子卻如無底的酒缸,這麼鬥下去,合上二人之力,也隻有落敗一途。

虞照喝得興起,隻見酒幹,高叫:“夥計,再拿酒來。”樓下的夥計哀叫:“大爺,酒沒了。”虞照怒道:“去相鄰的酒家借來,還怕大爺少了你的酒錢?”從懷裏取出一個羊皮口袋,抖出幾個金元寶,抓起一個,“嗖”地擲往樓下。

夥計見了金子,轉悲為喜,從鄰近酒家買來十壇烈酒,送到樓上。虞照拍開酒封,朗笑道:“穀老弟,今日喝不光南京城的好酒,你我不算好漢。”

穀縝臉上帶笑,心中發苦,尋思若是敗了,贏、施二人勢必危殆,可是再鬥下去,陸漸神通不濟,勢必破掉禁製,引發天劫。方覺兩難,忽聽閣樓上方傳來一聲輕笑,有人曼聲道:“雷帝子,好豪氣,小可不才,敬你一壇。”

笑語柔和,陸漸甚覺耳熟,他人的神態卻起變化,沈舟虛眉頭微聳,虞照濃眉上挑,贏萬城和施妙妙對視一眼,雙雙流露喜色。那人話音方落,窗外射來一道金光,“咻”地纏住一個酒壇,如龍如蛇,電縮而回,屋瓦上方傳來飲酒之聲。

片刻飲酒聲歇,金光穿窗而入,“嗡”的一聲,將空酒壇拋在桌上,有如陀螺嗡嗡亂轉,那金光忽又縮回,來去之快,除了寥寥數人,均未看出它的真實麵目。

虞照微微一笑,按住旋轉酒壇,洪聲道:“狄龍王,既然來了,何不下來?大夥兒扯開胸懷,痛飲一場!”

來人正是狄希,他形跡未露,先聲奪人。陸漸的心子一陣狂跳,忍不住低聲說:“穀縝,糟了,來的是九變龍王。”穀縝淡淡說道:“來了就來了。”陸漸不由撓頭,隻覺眼下敵友難分,形勢有如亂麻,以自己的智識,說什麼也分解不開。

狄希朗笑道:“多謝雷帝子美意,此間處高望遠,風景絕勝,狄某若要下來,可有些兒舍不得。”他說得客氣,眾人卻知他有意占住屋頂,居高臨下,一旦動起手來,西城中人失了地利,必然吃虧。

贏萬城得了強援,眉間陰霾盡掃,嗬嗬笑道:“雷帝子,沈天算,這一下西城二主對上了東島三尊,二位可有幾分勝算?”

狄希突然趕到,樓中形勢生變,原來西強東弱,一轉眼變為勢均力敵,若論細微之處,東島尚且占優。沈舟虛應聲沉吟,虞照卻舉頭望天,冷笑道:“贏老龜,你先別歡喜,九變龍王又如何?就算穀神通來了,老子興頭一起,也要與他計較計較。”

贏萬城本意嚇退此人,不料虞照寧折勿屈,鬥誌更勝。贏萬城權衡雙方實力,即便殺了天、雷二主,三尊之中,也得一死兩傷。他本是出了名的老滑頭,這一番合計,心中打起鼓來。

狄希嘻嘻一笑,忽道:“雷帝子如此有心,狄某奉陪到底。可惜,你的老對手沒來,這一仗打起來,少了許多興味。”

贏萬城忙道:“不錯,針尖對麥芒,葉老梵才是你雷帝子的敵手,那年你倆小鏡湖一戰,勝負未分,如今他正趕來中土,不如大家另約時候,比個高低!”

“好啊!”虞照拍手大笑,“‘不漏海眼’多日不見,老子甚是掛念,九變龍王的本事纏纏繞繞,打起來太不痛快。好,改期便改期,贏老鬼你說,下回定在什麼時候?”

贏萬城方要接口,狄希忽道:“雷帝子,你和葉梵交手,也隻是小打小鬧,依我之見,如要改期再戰,不如玩個大的。”

虞照道:“玩什麼?”狄希笑道:“比鬥之期,定在九月九日如何?”眾人紛紛色變,施妙妙失聲叫道:“九月九日,論道滅神?”

狄希嗬的一笑,一字字道:“不錯,九月九日,論道滅神。”虞照縱然狂放,也是濃眉一挑,想了想,掉頭說:“沈師兄,你意下如何?”沈舟虛笑了笑,拈須說道:“狄龍王,你欺我西城內訌已久、元氣大傷吧?”

“不敢!”狄希咯咯輕笑,“萬歸藏兩次東征,東島菁英死傷殆盡,十多年來難複元氣。說到元氣大傷,大夥兒也是半斤八兩。”

沈舟虛沉吟半晌,說道:“虞師弟,你以為如何?”虞照本想沈舟虛一旦反對,自己立刻借坡下驢,誰知這瘸子狡猾如狐,把皮球輕輕踢了回來。虞照隻一怔,耳聽狄希笑道:“久聞雷帝子性子一起,把老天也捅個窟窿,怎麼一說論道滅神,就成了啞巴了?”

虞照怒哼一聲,右掌拍在桌上,“砰”,一張梨木方桌被震得粉碎,虞照厲聲道:“論道滅神就論道滅神。”聲如響雷,震得木樓瑟瑟發抖。

狄希嗬嗬一笑,說道:“好啊,二位早早知會同門,容我回稟島王,定下地點,再行告知。”

兩百年來,東島西城多次拚鬥,漸成慣例,名為“論道滅神”,地點不定,時間多在九月九日。一方挑釁,另一方隻要答應,隨後便是腥風血雨。說到這份兒上,眾人均知一戰難免,贏萬城老臉蒼白,施妙妙癡癡發呆,虞照卓立當場,偉岸的身軀仿佛一尊石像。

狄希又說:“狄某今日前來,還有一事,隻望雷帝子賞個麵子。”虞照冷冷道:“什麼?”話音未落,一道金虹破窗而入,直向穀縝繞來,這一下極盡神速,陸漸近在咫尺,動念業已不及。不料金虹方到,一道白氣破空射出,迎頭撞上金虹,疾風電射,劈啪亂響。刹那間,金虹一滯,“刷”地縮回,這一下陸漸終於看清,金虹不是別的,而是一條金光閃閃的長袖。陸漸想起狄希海上所言,心中恍然大悟,:“他說得不錯,要是動起袖子,我怕是一招也抵擋不住!”

狄希冷笑道:“雷帝子,我捉拿本島叛徒,你又為何阻攔?”虞照看了穀縝一眼,揚聲道:“論道滅神雖然定下了,但你東島自穀神通以下,個個貪生怕死、狡猾無賴。老子想來想去,且拿這小子當人質,以防到了九月九日,你東島言而無信。”

這話十分辱人,狄希怒哼一聲,贏萬城嘿嘿冷笑,施妙妙卻按捺不住,大聲說道:“雷帝子,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東島上下,哪一個貪生怕死、狡猾無賴了?”

虞照笑道:“說近的,這贏萬城就是一個老滑頭,逢打必逃。遠的嘛,穀神通的逃命工夫,那也是江湖一流。”施妙妙俏臉漲紅,方要嚴詞駁斥,忽見穀縝目光投來,歎道:“妙妙,你非要捉我回去嗎?”施妙妙話到嘴邊,不覺怔住,忽地一手捂臉,轉過身子,如飛般下樓去了。

贏萬城生恐落單,望著穀縝冷笑:“乖孫子,瞧你抱西城的大腿抱到幾時。”邊說邊走,話沒說完,已到樓下,這時忽聽狄希發出一聲長笑,屋簷邊金芒一閃,倏忽而逝,真是來如鬼魅、去似飛鴻,人已去遠,笑聲卻縈繞樓中,久久不去。

虞照眼看敵人盡去,心中氣悶,忽地揚聲說道:“聯絡諸部的事交給沈師兄了,若要商議,虞某隨叫隨到。”不待沈舟虛答應,手挽穀縝,快步如風,“噔噔噔”下樓去了。

陸漸不知虞照心意好歹,但怕穀縝吃虧,不顧與沈舟虛有約在先,叫道:“沈先生,我去去就來。”慌慌張張地追趕上去。

虞照步子豪邁,沿湖行走,陸漸對他十分懼怕,可又不願棄穀縝於不顧,是以小心翼翼,遠遠跟著。

走了數裏,虞照虎目如電,掉頭射來,陸漸大驚,眼見道旁有棵大樹,急往樹後躲藏。虞照、穀縝相視而笑,穀縝叫道:“陸漸,你躲什麼,鞋都露出來了。”

陸漸訕訕轉出,虞照歎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陸漸如實道:“我怕你害了穀縝。”虞、穀二人瞧著他,卻沒發笑,虞照點了點頭,歎道:“穀老弟,得友如此,今生足矣。”穀縝默然不語,若有所思。

虞照又衝陸漸說道:“你叫陸漸?”陸漸道:“陸地陸,水斬漸。”虞照點頭道:“好,我記下了。陸漸,你隻管放心,穀老弟雖是東島的人,虞某卻沒將他當作敵人。”陸漸怪道:“那你為何將他當作人質?”穀縝笑道:“陸漸你太笨,虞兄要不這樣說,便不好替我出頭,他不出頭,我還不被九變龍王捉了?”陸漸恍然道:“虞兄竟是好心。”

“九變龍王。”虞照冷冷道,“哼,九變龍王!”說到這裏,坐在一塊湖石上麵,皺起眉頭,一臉愁苦。

穀縝道:“虞兄發愁什麼?”虞照搖頭道,“今天闖禍了。”穀縝道,“為了‘論道滅神’?”虞照歎道:“我一時糊塗,中了狄希的激將法,將來大戰一開,不知要死多少人?若被那娘兒們知道了,定要嘮叨我三天。”

話音未落,便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遠遠傳來:“哪個娘兒們,要嘮叨你三天?”

虞照的臉色微微一變,穀縝、陸漸轉眼望去,一個紅衫綠發、膚若瓊脂的美貌夷女撐著一葉扁舟,從湖麵上悠悠飄來。見了三人,停下竹篙,抬手掠了掠耳邊鬢發,玉頰生暈,朱唇含笑,眸子碧澄如湖,凝注在虞照臉上。

虞照悻悻說道:“晦氣。”夷女嬌聲道:“誰又惹你晦氣啦?”虞照大聲道:“除了你還有誰?”

夷女目有怒色,撐近湖岸,縱身躍到三人身前,瞪著虞照道:“你說,我怎麼惹你晦氣了?”虞照梗起脖子道:“我話說得好好的,你插什麼嘴?”夷女冷笑道:“你背著說我壞話,我怎麼不能插嘴?”

虞照怒道:“我說了什麼壞話?”那夷女道:“你罵我‘娘兒們’,算不算壞話?”虞照道:“天下娘兒們多的是,我說娘兒們,就是說你……”話沒說完,忽見夷女雙目泛紅,虞照微微一怔,不耐道,“哭什麼?你就算哭,我也不怕。”神色可恨,口氣卻軟了不少。

夷女望著他,忽又笑了起來。虞照道:“有什麼好笑的?我臉上又沒有開花?”夷女歎道:“你嘴裏說不怕,心裏卻怕我哭是不是?”

虞照被她說到心虛處,惱羞成怒,揮手道:“去去去,你怎麼樣與我什麼相幹?”夷女也不作惱,淡淡說道:“我怎麼樣都不與你相幹,你幹麼巴巴地跑到江南來?要不幹脆輸給左飛卿,讓我嫁給他好了。”

虞照瞪著她,臉上神氣古怪,似憤怒,又似傷心,忽一轉頭,悶悶不答。夷女抿嘴微笑,目光一轉,忽見他肩頭血漬,訝道:“你受傷了?”

“大驚小怪。”虞照一揮手,“擦破點兒皮,過兩天就好。”夷女道:“不成,你解開衣衫給我瞧瞧。”虞照又羞又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不害臊麼?”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夷女不急不惱,淡淡說道,“柳下惠坐懷不亂,你不過露一點兒肌膚,又怕什麼?難不成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見了我連衣服也不敢脫?”

虞照頓時語塞,瞪圓一雙虎目,不知如何回答,夷女卻大方得很,伸手給他解開衣襟,露出半邊肩膊。虞照臉上仿佛罩了紅布,渾身僵硬如石,起先他麵對諸大高手,有如狂龍餓虎,這時遇上夷女,儼然成了小貓小蛇,被她恣意戲弄。穀縝瞧在眼裏,恨不得背過身子大笑一場。

夷女見傷口兩分來深,略帶焦灼,訝道:“你遇上火部高手了?不對,火部誰能傷你?寧不空?”虞照不耐道:“寧不空算隻鳥。是天部的人!”

夷女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是玄瞳寧凝?”虞照哼了一聲,卻不回答。夷女知他心氣高傲,對受傷深以為恥,心中暗笑,從藥囊裏取出一枚白瓷瓶,一疊白紗布,一把小銀剪,又從瓷瓶裏傾出若幹淡紅粉末,點在傷處,用白紗精心纏好,剪斷之時,順手打了一個蝴蝶結兒。穀縝看到這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這算什麼?”虞照瞪了瞪蝴蝶結,又抬眼怒視夷女。夷女故作不見,給他拉上衣衫,拍了拍他臉,笑眯眯說道:“好啦!這樣才乖。”虞照氣得七竅生煙,鼓起兩腮,眼裏似要噴出火來。

夷女又問:“阿照,這兩人是誰?”虞照呸了一聲,罵道:“誰是阿照?叫得肉麻兮兮的,”夷女道:“你不叫阿照,叫阿貓阿狗?”

虞照說不過她,瞪了一會兒眼,忽似泄了氣的皮球,軟下來說道:“這個是東島少主穀縝。”夷女啊了一聲,麵露訝色。虞照又手指陸漸,還沒說話,陸漸上前一步,拱手說道:“仙碧姐姐,別來無恙。”他乍見仙碧,心生波瀾,恨不得立馬相認,隻見仙碧與虞照鬥口,不便相擾,此時見問,趕忙出口相認。

仙碧越發驚奇,問道:“你是……”陸漸道:“我是陸漸,你不認得我了?”仙碧驚喜交迸,拍手道:“啊,你怎麼變了樣子?”陸漸這才醒覺戴了麵具,忙道:“因為一件大事,我戴了麵具。”說到這裏,他忍不住道,“姐姐,阿晴她……”仙碧不待他說完,搶著笑道:“諸位請先上船,到了我的蘅荇水榭,大夥兒慢慢再談。”

陸漸心懷疑惑,與眾人上船,漂行數裏,望見一座曲廊水榭,鄰水依林,吞吐煙雲,水榭邊幾名靚妝少女正在洗衣打鬧,望見仙碧,均是歡笑招呼。

虞照皺眉道:“地部怎麼盡招些女孩兒?每次聚會,都鬧得跟麻雀似的。再說了,地部神通不離土性,一群女孩兒玩泥巴成何體統!”

“你這個死腦筋,你才不成體統呢!”仙碧笑了笑,“聽說天劫以後,女媧娘娘造化萬物,便是以水和泥,捏作一個個小人小獸,再吹一口仙氣,那些泥人泥獸就活過來了。女媧娘娘是女孩兒,女孩兒玩泥巴自古有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虞照冷笑道:“強詞奪理,胡說八道。”仙碧道:“你呢,頑固不化,憤世嫉俗。”兩人一邊鬥嘴,一邊棄舟登岸,來到精舍中,仙碧笑道:“陸漸,這裏沒人,你可以摘下麵具了吧?”

陸漸摘下麵具,仙碧凝視他半晌,笑道:“這孩子,也生俊了呢!”轉頭對虞照道,“這就是我在姚家莊遇上的少年,他冒死去尋北落師門,卻一去不回,後來那把火將姚家莊燒成白地,我以為他未能幸免,難過了好多天。”

虞照恍然道:“原來是他,怪不得,足見義勇之心,本是天生天成的。”又衝穀縝笑道,“你交的朋友很好,理應浮三大白。”穀縝笑道:“好啊,我奉陪。”

仙碧瞪了二人一眼,說道:“來到這裏,不許喝酒。”虞照嗖地彈起,怒道:“豈有此理?”仙碧卻不理他,冷冷說道:“酒能亂性,我這裏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你們幾個大男人,喝多了鬧出事來怎麼辦?”

虞照啐道:“老子量大如海,別說三大白,三百大白也是小事。穀老弟我也擔保,不過……”望了陸漸一眼,“這小子卻不好說。”

仙碧啐道:“我這好弟弟最老實,我才不擔心呢?倒是你們兩個,我不放心。”虞照含憤坐下,見有少女捧來清茶,他賭氣扭頭,瞧也不瞧一眼。

陸漸忍耐許久,終於得閑,鼓足勇氣問:“姐姐,阿晴……”不料仙碧搶先一步,大聲問起他逃生的經曆。陸漸隻得將自己被寧不空所擒,前往東瀛,又如何被煉成劫奴,在織田家受苦,最終遇上魚和尚,逃出寧不空的魔掌回到中土,一一道來。陸漸隻怕仙碧與虞照生出誤會,有意略過了穀縝被囚的事。

這一段奇遇曲折驚險,穀縝聽過還罷,仙碧和虞照卻聽得入神,聽到陸漸被煉成劫奴,仙碧臉上血色盡失,虞照更是大怒,拍案罵道:“虎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屎。寧不空這鳥賊,走到哪兒都是禍害!”

再聽說魚和尚坐化,二人又不約而同對視一眼,虞照歎道:“晦氣,這世間的良心又少了一顆。”

陸漸說完,汗顏道:“北落師門隨我流落天涯,多年來相依為命,誰知將到中土,還是將它丟了。”仙碧也覺難過,說道:“那麼你既是金剛傳人,又是寧不空的劫奴了?”

陸漸道:“魚和尚大師臨終前讓我到西城求取解脫‘黑天劫’的法子。仙碧姐姐,虞大先生,你們是西城中人,可知道那法子嗎?”

仙碧顧視虞照,見他臉色沉重,不覺輕輕歎道:“魚和尚一代奇僧,可對《黑天書》知之甚淺。自這部武經成書以來,三百年間,從無劫奴能夠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