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向自己講述了卡瑟裏亞,但大胡子男人隻是勸我轉回索納尼爾的歡樂海岸,因為索納尼爾是已知之地,但卡瑟裏亞卻從未被人目睹。

在我們跟隨天空之鳥前進的第三十一天,望到了西方的玄武岩巨柱。它們被濃霧包裹,看不到柱後的景象,也看不到它們的頂端;甚至有人說,它們直達天際。大胡子男人再次懇求我轉回,但我完全無視了他,隻是幻想,從玄武岩巨柱彼方傳來的歌手和魯特琴手的樂章遠勝索納尼爾最甜美的旋律,聽起來就像在讚美我,稱頌住在夢想之地的我能在滿月下航過漫長的路途、來到這裏。白船朝著旋律傳來的方向航行,駛過了玄武岩立柱。

當音樂休聲、霧靄散盡,出現在我們麵前的不是卡瑟裏亞,而是一片怒濤之海。在不可抵擋的激流中,我們的三桅帆船束手無策,被衝往未知的目的地。很快,我們的耳邊充滿了飛流直落的轟鳴,在遙遠前方的水平線上,駭人的巨大瀑布揚起飛沫,全世界的海水都在那裏墜入虛無的深淵。這時眼淚劃過大胡子男人的臉頰,他說:“我們已經拋棄了美麗的索納尼爾,以後再也無法見到它了。諸神遠遠比人類偉大,勝利永遠屬於它們”。我在劇烈的碰撞到來之前緊閉雙眼,因為我不想看到天空之鳥在激流上空嘲弄般地拍打蔚藍雙翼的模樣。

撞擊之後是一片黑暗,我聽到了人類及非人之物的哀鳴。從東方刮起了大風暴,我蹲縮在從腳下升起的潮濕礁岩上,被凍得瑟瑟發抖。旋即,我又聽到了撞擊聲,當睜開眼睛時,我發現自己正置身於燈塔的瞭望台上,在我出航之後,它已經度過了幾近永恒的歲月。下方的黑暗中,我隱約看到一艘艨艟的黑影撞毀在無情的礁石上。等我把視線從殘骸上移開時才陡然驚覺,自我的祖父開始守燈以來,燈塔的光輝第一次熄滅了。

夜色更深之時,我登上燈塔,發現牆上的日曆仍停留在我乘上白船的那一天。黎明到來之後,我下塔去礁石上尋找殘骸,但隻找到一隻從未見過、顏色宛如青空的鳥的屍首,還有一片比浪花和山頂積雪還要白的桅杆碎片。

此後,大海再也沒有把它的秘密告訴我。滿月在高天之上灑落光輝的夜晚過去了無數,但南方再也沒有出現白船的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