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李治興的死訊,徐意安麵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淡淡地點點頭,便不再說話,窩在病床上捏著勺子緩緩喝粥。
倒是一旁來看她的陳瑩瑩憤憤不平,狠砸了一下床,“倒是便宜他了,就該再讓你們家沈凜打一頓出出氣!”
“還打?”
徐意安側頭看了眼坐在一邊給自己削蘋果的男人,歎了口氣,“再打我醒來身邊就該沒人了。”
嘴邊適時被人抵上一塊切好的蘋果,徐意安抬眼對上沈凜的眼睛,想對他笑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一想到李治興的死,她味同嚼蠟似地把蘋果咽了下去。
陳瑩瑩坐了半小時就離開了,中途梁秋華也過來了一趟,紅著眼眶,摟著徐意安說了好些話,才留下早晨陳勇軍煲好的湯離開。
昨夜徐意安醒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她那裏時,梁秋華就拽著陳勇軍一起,淩晨趕過來隔著玻璃窗,匆匆看了眼,但那時的徐意安已經睡著了,便隻和沈凜在病房外聊了兩句,才放下心回去。
所有人都走了,病房裏隻剩下徐意安和沈凜兩個人,望著他眼下的青色,她心頭泛酸,想說的話忍了又忍。
她伸手掀開被子的一角,拍拍自己的病床,微微笑了笑,“你過來睡會兒吧。”
正轉身準備去給她洗碗的沈凜扭頭看她,不由得一愣。
徐意安坐在一團白色裏,身上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寬大,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和鎖骨,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縈繞著她,看起來暖洋洋的,但卻又很易碎,烏發垂在肩頭,圓潤清澈的杏眼亮晶晶的,臉色還是有些病態,唇上的血色很淡,昭示著她的脆弱。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能在掙紮中報了警,一直堅持到警察來,甚至,在李治興進來之前,她就已經提前料到了,做好了讓大東報警的準備。
想起那天衝進去之前,沈凜看到緊鎖大門鎖孔上那被人撬過的斑駁痕跡,沈凜就後怕。
他想起之前那次,僅僅隻是一個醉漢走錯門,拍門叫喊,就已經讓她怕得手握利刃蹲在地上哭。
那這次呢,她怎麼就不怕了呢,哪裏來這麼大的勇氣,敢一個人去迎接門外的李治興。
碗筷碰撞幾下,又被人擱在桌子上,徐意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忽然過來的沈凜抱在了懷裏,她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聲音軟軟的,“幹嘛呀?讓你睡覺,不是讓你抱我。”
沈凜還是不敢用力,怕觸及她的傷口,隻輕輕埋首在她的頸間蹭了蹭,而後緩緩吐氣,“我抱我老婆,天經地義。”
還好,他來的不算遲。
“切~起來了,你紮到我了。”徐意安拍拍他的肩,笑著偏頭看他。
沈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一皺眉,“就知道你嫌棄老子。”
“哪有。”
她抬起手,細白的指尖緩緩摩擦過短短的胡茬,又癢又麻,一雙晶亮的眸子映著小小的沈凜,眼前的這個沈凜滿心滿眼都是她,和十年前的那個傲嬌少年如出一轍,絲毫未改。
她忽然就改了主意,原本忍了又忍,想找合適時機說出的無數話,最終都變成一句,“我喜歡你啊,阿凜。”
忽地,沈凜低頭正欲吻她的動作一頓,高大的身形在一瞬間僵硬,他是不是這幾天沒睡好,出現幻聽了?怎麼聽見十四歲的徐意安在說話?
阿凜這個稱呼,二十四歲的她可從來沒有叫過啊。
見他呆滯在原地,徐意安笑得更燦爛,伸手拽住他的衣領,眼裏除去少女坦蕩的喜歡,還有現在她坦誠的愛意,她湊近他的耳朵,“我喜歡你,阿凜,這樣還不夠明顯嗎?”
一時間,過去和此刻在他眼前切換,最終都融成同一個人。
這樣還不夠明顯嗎?
夠了。可太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