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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為了崇光殿那具舊琴罷……這麼含蓄甜蜜的表白,卻偏偏在生離死別的時候……

顫抖的手幾乎抓不住聶熙的手掌,聶暻心裏酸軟迷惘,低下頭,一點一點地親吻著聶熙指頭上的傷痕,眼睛潮熱,忽然覺得臉上有些濕漉漉的。

一低頭,一滴發燙的水珠跌到聶熙臉上。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甚麼,昏沉中的聶熙輕輕皺一下眉頭,似乎就要醒來。聶暻大喜,顫聲說:“二弟……”緊緊看著他,隻覺一顆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聶熙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雙目微睜,渙散的目光慢慢掃過眼前人,忽然看清了聶暻,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慢慢說:“嗬……皇兄……”

他努力動了動嘴角,似乎想做出一個輕鬆的笑容,隻是不大成功。雙目半闔,又有些昏昏沉沉的樣子。

聶暻又驚又喜,忍著激動柔聲說:“二弟,是我,是我。”看著他眼中朦朧隱約的星光,心裏一陣狂跳,覺得天下再沒有更美麗的光彩了。

聶熙歎口氣:“你病好些麼……真不該來……這裏冷——”

這當兒,聶熙見麵想起的第一個念頭卻是關心聶暻的病況。聶暻聽得心裏一酸,低聲說:“二弟!”忽然起了一個狂熱的心思,忍不住吻了吻他冰冷的嘴唇。

聶熙盡力回應,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微笑說:“委實起不來,不好侍奉皇兄……咳咳……”口氣還是那麼溫和調侃,隻是精神懨懨的,瞧著十分不成。

聶暻勉強笑笑,顫聲說:“沒關係,等你好了——”

聶熙苦笑,輕輕搖頭,有些迷迷糊糊地說:“人生得意須盡歡……以後你啊,早些忘記我。”

聶暻嘴角有些發苦,努力說:“我帶了醫術最好的張太醫過來。啊,你別勞神,張太醫帶人在外麵熬藥配方子,他是神醫,當初我病得那麼狠,他都有辦法……二弟,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聶熙不答,昏昏沉沉出神一會,忽然近乎自語地說:“我不敢死,怕你熬不住。所以拖到現在……總要和你說過才放心。”

他勉強睜開眼睛,瞧著聶暻,雙目如星光如流水,還是那樣溫存流轉,隻是星光黯沉,流水澹澹,總有些不祥的意思。

聶暻聽著這話,再難忍耐,倉卒轉過頭去,不願被聶熙看到他的表情。

聶熙略說兩句,十分辛苦,歇了一陣,在他身後慢悠悠地說:“我死了,你找別人罷……一定不要難過,自己好好活著……”他吃力地說到這裏,不知道怎麼的,大概有些氣息艱難,聲音漸漸低咽了下去。

聶暻忽然就大怒了,一下子轉過身,狠狠盯著聶熙,冷冷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聶熙竭力抵著頭腦的昏沉,想安慰他,隻是眼前越來越朦朧,似乎一切都要滑入冰冷黑暗的沉寂世界。

忽然身子被人狠狠抱了起來,聶熙被搖得一陣劇痛,恍恍惚惚醒來,聶暻破碎淩厲的呼吸在他耳邊吹拂:“如果你死了……待皇後留下後代……我會陪著你。永遠不會有別人的位置,你——明白了麼?”

“二弟,不要死,我們一起活下去!”他的聲音很溫柔,氣息暖和得像春風,說出來的話卻一字字猶如刀鋒般鋒利幹脆:“無論生死,我們一定在一起。”

聶熙怔怔聽著,低聲說:“哥哥……”一直溫柔平靜的聲音,終於有了難忍的悲傷和感動。

遲疑一會,冰冷顫抖的手指艱難地握住了聶暻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