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十二歲成百官之首!(3 / 3)

李鴻章接到軍機處的廷寄,未置一言,許久歎息了一句:“東則海防,西則塞防,兩者並重。如此一來,隻怕一樣也辦不好,隻能大舉外借洋債了!”李鴻章說這話時,時令正交十一月,天氣正一天天地變冷,總督衙門的各辦事房已經擺上了炭火。

借洋債付重息,是李鴻章倡辦洋務以來最感頭痛的事。盡管在大借洋債創辦洋務的過程中,他撈到的好處讓許多王公大臣為之眼紅,但他仍想把洋債的數額壓到最低點。他提出的將塞防之餉移於海防,主要也是出於節餉的目的,其他倒在其次。

如今,朝廷既然定下了塞海兩防兼顧的方針,他自然沒話說,隻能把直隸的一些地方性事務交給布、按二司及分守巡道去打理,自己則全身心地趕到天津,會同盛宣懷等一起,一邊和各國商量借款,至於對大量商借洋款朝廷能否同意,李鴻章盡管早已奏請,但仍無十分的把握,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一邊同沈葆楨函商購買丹麥國鐵甲船的事。

關於沈葆楨所提之丹麥國要出售的這艘鐵甲船,是日意格在丹麥與沈葆楨之間牽的線,說穿了是日意格拉的生意。日意格向沈葆楨報出的價格是一百二十萬兩白銀,缺一文都休想成交。

沈葆楨自己不敢做主,便函商於李鴻章,讓李鴻章拿主意。李鴻章去函告訴沈葆楨,日意格其人不甚可靠,讓沈葆楨不妨拖些日子。

恰巧這時,丹麥國公使拉斯勒福要到煙台去辦公事,正好路過天津,李鴻章得到消息後,便忙帶上陳欽與盛宣懷二人趕來與他相見。

閑談中,李鴻章從該公使的口中探出,該國要出售的這艘鐵甲船,是小號船,原購自美國,當時花費約值大清白銀八十萬兩。該船現已服役四年,折舊以後,約值大清白銀五十萬兩至六十萬兩之間。

拉斯勒福又言稱,法國有購此船意向,正委托日意格與該國外務部洽談。李鴻章一聽這話很是嚇了一跳。與拉斯勒福辭別後,他馬上派人緊急給沈葆楨去函一封,堅決阻止此事,並告訴沈葆楨:“日意格果真不可靠,以後但凡購船購物等事情,均不能委他去辦。”

李鴻章最後又密囑沈葆楨,尋機辭退日意格。

沈葆楨也是曾國藩幕府造就的人才。沈葆楨字幼丹,福建侯官人,道光進士。授編修,遷禦史。鹹豐五年(公元1855年)任江西九江知府,隨曾國藩管營務,後經曾國藩保舉累官廣饒九南道、署江西巡撫。左宗棠由閩浙總督轉補陝甘總督,怕福建船政局中途停辦,行前,特密保沈葆楨繼任福建船政大臣。按清朝規避製度,官員不可在籍隸省任職,但考慮到沈葆楨素有清名,又肯任事,朝廷於是破格允準。

沈葆楨官聲頗好,比較受人尊重。這一則是他自己爭氣,為官比較廉潔,一則也多少借了他嶽父林則徐的光。

見過拉斯勒福的第二日,李鴻章又接到留美學習監督容閎從美國發來的快函。

容閎在函中先向李鴻章彙報了一下留美學生入學及學習的情況,然後又通報了同赴美國的陳蘭彬,遵旨作為大清的全權大臣,趕往秘魯去交涉秘魯國虐待華工的事。

容閎最後才向李鴻章講了一下美國造船廠的情況:“該船廠所造未成之大號鐵甲船一艘,預售價約合大清白銀一百七十萬兩。容閎趕到船廠時,船廠卻申明,大清國若想購買此船,需另派員與之簽約或由大使簽約亦可,留學監督官員卻不能代勞此事雲雲。”

李鴻章讀過容閎的信,不由對陳欽、盛宣懷二人發感慨道:“老夫已兩次上奏朝廷,請求向與我通商和好之國派遣常駐公使,朝廷一直不議此事。同治十年,島國日本與我大清初議條約,老夫就曾與恩師曾爵相,聯銜上書總理衙門,中國應派員駐紮日本,管束我國商民,借探彼族動靜,冀可聯絡牽製,消弭後患。

“如今想來,當初總理衙門重視此議,當真在該島國設立公使館,日本發兵侵台,我公使當能預為辯阻,設若辯阻不成,也可於該國發兵之後,與該國天皇及有關大臣麵折廷爭,不是比在我京師議辦更好嗎?何至於要花五十萬兩白銀!”

盛宣懷這時道:“郭大人已充總理衙門大臣,若大人此時再上折請辦此事,總理衙門或許就能允準呢!”

陳欽接口道:“杏蓀所言不錯,大人不妨再上一折,就著購船這件事,重提此議。”

李鴻章沉吟道:“總理衙門雖是恭親王領班,慈禧太後實際信任的是李鴻藻。李鴻藻這個人,是清流派首領。有些事他辦得好,有些事他辦得就不好。據老夫所知,皇上親政議修圓明園一事,第一個上折力持不可的,就是他。他上的折子,恭親王同老夫講了一下,其中有這樣一句,頗有說服力:‘不應虛靡帑糈,為此不急之務。’若沒有他這話,慈禧皇太後的念頭,肯定不會轉得那麼快。但李鴻藻不太知道外麵的情形,他一直對派員出去常駐外國這件事有異議,認為是空耗餉糧,多此一舉。李鴻藻做過帝師,名頭大,兩宮對他的話還是入耳的,有時恭親王都拿他沒辦法。我大清要辦成一件事,說易也易,說難也難。”

說到此,李鴻章重重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不管怎麼樣,老夫也要和他爭一爭。老夫就從購船這件事上入手。杏蓀哪,你明兒替老夫跑一趟上海,去見一見赫德,探一探他的口風。一哪,看看英國的船價,順便再接觸一下那幾家外國洋行,談一談借款的事。左季高想借多少洋款先不去管他,這購船一事啊,卻是不能再耽擱了。陳道啊,你明兒也在天津著手辦這些事。老夫這幾日要想想上折的事。薛庸盦丁憂回籍了,黎蓴齋也告假回鄉養病了。有些稿子啊,就要老夫親自起了。”

盛宣懷道:“大人,衙門裏不是又添了三個文案嗎?”

李鴻章擺擺手道:“他們是新手,一時還領會不了老夫的意圖。這用人和做事一樣,熟了就是寶啊!”

李鴻章在天津一住就是月餘,直等到盛宣懷從上海趕回來,他才回到保定。到保定休養了幾日,他便給總理衙門上了欲借洋款購兵船的折子。折子拜發的當日,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便由京師傳進保定:同治皇帝賓天了!

李鴻章手捧著廷寄,腦海卻一片空白,心裏說不出是憂還是喜:這個自大清國開國以來最混蛋不過的小皇帝,親政不及一年便撒手塵寰了,步他之後登上皇帝寶座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小同治年輕無後,慈禧會把皇族裏的誰推上來呢?兩宮此後是卷簾還是照舊垂簾?如果卷簾,恭親王能不能攝政?國喪期間,這船買得成還是買不成?

李鴻章一想到這些,就恨不能自己把自己按翻在地狠狠地踢上幾腳。自己這不是混蛋嗎?要麼早幾天遞這個折子,要麼晚幾天遞這個折子,偏偏不早不晚,趕這麼個當口遞折子。

這個時候遞折子,你讓誰去看?國喪已經是大事,加上皇上無後,要想辦法給大清國找出個新皇上來。新皇上定下來後還不算完,下麵又是登基、議年號,這一套程序走完,沒個三五月根本辦不下來。

李鴻章強打起精神吩咐人傳文下去,讓各衙門依例設靈哭祭,他則連日上折,依例籲懇進京叩謁梓宮(皇帝的棺木)。

李鴻章私下設想,同治帝是慈禧太後唯一的兒子,如今英年早逝,作為母親的慈禧太後,心裏不痛死才怪。女人三大不幸:青年喪夫,中年喪子,老年無養。慈禧太後年紀不大,已攤上了兩個。李鴻章一會兒替慈禧太後惋惜,一會兒又替大清國著急。

一連幾天,李鴻章辦差吃飯全打不起精神,心情真是糟透了。

但慈禧太後並不像李鴻章想象的那樣悲痛,當她得知兒子賓天的消息時,盡管也哭得呼天搶地,但很快就振作起來。她一麵緊急傳各主事王爺及在京的三品以上大員,進宮為皇上守靈,一麵卻讓人單把醇親王奕譞叫進自己的房裏,商議讓載湉進宮的事。

奕譞的子嗣也不是很旺,載湉是他和福晉唯一的兒子,另幾個兒子均出自偏房。小載湉年僅四歲,是他和福晉的命根子。

慈禧太後靜靜地把話說完後,奕譞當時就跪倒在地,先是拚命地磕了一陣頭,許久才迸出一句:“奴才謝太後抬舉。太後容稟,載湉他才四歲,不大懂宮裏的規矩。奴才怕載湉進宮後,惹太後生氣呀!”奕譞話畢淚如雨下。奕譞這後一句話,分明是有些舍不得兒子。

但慈禧太後卻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她冷著臉子說道:“這件事啊,就這麼定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哪。你回去後,跟福晉言語一聲,選個日子就把他送進來吧。”奕譞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隻管點頭稱是。

慈禧太後最後又說道:“你呀,是親王,不是一般的大臣。不要一說話就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得穩重點兒。去吧。”奕譞一臉淚水地從裏麵爬出去。

慈禧太後隨後把恭親王傳進來,先通報了一下載湉即將進宮的事,又吩咐道:“還按老規矩辦吧。讓軍機處擬旨下去,曉諭各地督撫,一律不準離任進京。”

恭親王小聲問道:“太後,國喪期間,折子還往宮裏遞嗎?”

慈禧太後麵無表情地說道:“皇上賓天了,我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照遞!”恭親王一邊往外退,一邊在心裏罵道:“這個狗女人,她真是鐵石心腸!兒子都死了,她還能看得下去折子!祖宗創下的這份基業,早晚敗在她的手裏!”

同治帝很快被葬進陵寢,小載湉跟著便被抱進宮來。慈禧太後先是把王公大臣召進宮來舉行了一個過繼儀式,宣布打這一天開始,小載湉就正式過繼給文皇帝鹹豐為子,然後便讓軍機處擬旨頒詔天下,由四歲的小載湉繼承大統,改國號為光緒,定明年為光緒元年。

其實,這些是早就由王公大臣議好了的,禮部堂官不過是照本宣科罷了。四歲的載湉自然不懂什麼國政,隻能讀書寫字,兩宮太後自然接著垂簾。

李鴻章官至極品

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十二月初四是轅期,李鴻章同往常一樣,早飯過後,便同著兩司接受官員的拜謁和答複公事。

第一批是實缺的官員。因有公事要回,回完公事,還要連日趕回任所,這自然要先進來,無人能比得過。第二批則是臨時差委出去的候補官員。有道員銜的,也有五六品頂子的,這些官員辦完了差事,勢必要稟明一下辦事的經過,為的是盡早領到新差事。第三批官員則純屬有頂子沒缺分的候補官員了。這些人有的是因為到省的時間短,一時還輪不到差事,有的則是奉到過差事,卻沒有辦明白,於是也就再沒了辦事的機會。這部分人道台居多,商人居多,捐班居多,十個裏頭,總有九個是拿銀子捐得的功名。

李鴻章從不拿這些人為重,布、按兩司也不拿正眼看他們,他們自己也從不拿自己當一回事。見過這第三批人後,轅期就基本上過去了,各地督、撫衙門莫不如此。

李鴻章見過第三批官員後,照例要和兩司再說幾句什麼,以示對大憲的尊重。正和兩司說話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聖旨到,李鴻章接旨”的喊聲。

李鴻章當時正坐在簽押房的炕上同布、按兩司喝茶,一聽這話,隻得說一句:“兩位老弟少坐,老夫去接聖旨。”到了官廳正冠撣衣,雙膝跪倒,口稱:“臣李鴻章接旨!”

傳旨差官展開聖旨,不慌不忙讀道:“本日內閣奉上諭:文華殿大學士著李鴻章補授。李鴻章仍留任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欽此。”送走差官後,李鴻章猶在夢中。

眾所周知,大清開國以來,文華殿大學士一直是滿缺,是真正的滿漢各官之首。按大清官製,漢員最高隻能授武英殿大學士,而武英殿大學士地位又永遠排在文華殿大學士之後。如今,這頂滿人專有的桂冠,忽然間落在了一位漢員的頭上,不僅李鴻章本人不敢相信,連各地督撫,也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懷疑是軍機章京謄錯了稿子。

陝甘總督左宗棠見到廷寄後,甚至這樣說道:“可不是怪嗎?大清定製,文華殿大學士非滿員不放,這種連三歲娃娃都知道的事情,偏偏軍機處就能弄錯!這些軍機大臣,整天都在忙乎什麼呢?”

新年一晃就過去了,開印之後,朝廷下旨,對借款購船一項,完全同意李鴻章、丁日昌等人的建議,並著李鴻章會同新到任的兩江總督沈葆楨,密保能員,籌購洋船等事;但對向外洋遣使之議,仍不著一詞。

李鴻章接旨在手,內心自有說不出的喜悅。

他深切地感到,隻要朝廷同意向別國大量商借洋款,他的購船計劃,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他堅信,隻要大清建起了強大的海防,不僅日本侵台一事不會重演,就連西方各強國,也要對大清另眼相看。到了那時,大清國才算真正到了中興時代。

一出正月,李鴻章便忙碌起來。他帶著隨員走上海,過江寧,詢洋行,見領事,可是稱得上是馬不停蹄,人不歇腳,恨不能把所有應辦的事情辦完。

但沈葆楨卻一直打著自己南洋的主意。他表麵上對李鴻章講過的話一律稱是,轉過臉去,便有異議,不是說李鴻章找的洋人不可靠,便說李鴻章購船委錯了人,大清的官銀都落進了個人的腰包。

李鴻章人仰馬翻地忙了近五個月,不僅一件事沒有落到實處,還感染了一場風寒。他心裏清楚,沈葆楨這麼做,無非是想在南洋建起自己的海防,加重他在朝廷眼裏的分量。想想也是,李鴻章已經成了文華殿大學士,他沈葆楨連個協揆的名分還沒有撈到,換誰,都要有情緒。

沈葆楨不認為自己比李鴻章差,他有時甚至覺得,在某些方麵,他還要比李鴻章強上一些。你李鴻章是北洋大臣,自然要注重北洋海防;我沈葆楨是南洋大臣,當然要加強南洋洋麵,這沒的說。沈葆楨能找出一百個不與李鴻章合作的理由。

李鴻章拖著疲憊的身軀,無精打采地回到天津的行館。一天晚飯後,他對隨行的幕僚道:“海防海防,說起來容易,可當真辦起來,可就不僅僅是海防了。洋人要防,防他借機哄抬船銀,防他借機暗升借款利錢;滿人要防,防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防他把好端端的一盆水攪渾,讓你什麼都辦不成;一些漢官也要防,防他不同你真心辦事,防他私留款項,防他同你打埋伏。我大清此次加強海防,因為款項有限,所購船隻自然也有限。設若把購到手的這些船隻,不攏在一起統一調配,東一隻,西一隻,這成什麼呢?這又能防什麼呢?老夫要購兩艘鐵甲船,船銀還沒有談妥,沈幼丹卻已經把折子送上去了,無論如何,要把這兩艘尚未購到手的鐵甲船,留在南洋海麵不可!你們說,他這不是胡鬧嗎?”

許鈐身這時道:“中堂大人何不也上個折子與他辯一辯呢?”

李鴻章撫須笑道:“老夫這個漢官,自打補授了文華殿大學士之後,不僅讓一些滿員生氣,也讓一些漢官生氣。若在從前,老夫不僅要上折子與他辯一辯,還要參他!但現在,老夫卻不敢做這些事了。自從朝廷把文華殿大學士加到老夫身上後,老夫不覺其榮,反覺其累,老夫反倒放不開手腳去做事了!”

李鴻章在天津歇息了兩天,正要起身回保定,卻突接一旨。

旨曰:“為事權歸一,著派李鴻章督辦北洋海防事宜,所有分洋分任練軍設局,及招致海島華人諸議,統歸該大臣等擇要籌辦。欽此。”

李鴻章麵北謝恩,精神明顯一振,臉上也有了光彩。當晚,他笑著對許鈐身等人說道:“看樣子,這籌辦北洋海防一事,老夫想罷手都不行了!老夫要連夜擬個謝恩折,拜發後,我們還得到上海去找赫德。朝廷此次專委老夫督辦此事,老夫偏要把沈幼丹給拉上!他這回呀,想不幹都不成!”

李鴻章連夜上折,奏請與南洋督辦大臣沈葆楨,共同辦理此事。折子剛剛拜發,津海關道陳欽忽然來報,稱秘魯國換約使臣到了。

李鴻章無奈,隻好先打發許鈐身、盛宣懷二人,先期赴滬去見赫德,自己則全身心地投入到與秘魯國換約一事上來。換約畢,李鴻章一邊把換約文本呈報總理衙門,一麵附帶了一個《請遣使赴秘魯片》,第三次提出向外洋派駐使節一事。

在片中,李鴻章呼籲朝廷:“合仰懇天恩,迅派正使、副使,前往秘魯,按照條約等件,凡遇可以為華工保護除弊之處,隨時商同該國妥立章程。是此則在水火十數萬之華人將死而得生,既危而複安也。伏查華民在東西南洋各島人數不下百萬,春間,王公大臣等議辦海防,本有招致各島華人之議,但平時既無相為維係之心,則有事何以動其尊親之念?今若於秘魯、古巴各島分別遣使設官,拯其危急,從此,海外華民皆知朝廷於絕島窮荒,尚不忍一夫失所,忠義之心,不禁油然而動,有裨大局,誠非淺鮮。”

折子與附片遞進宮去,慈禧太後在該片的空白處朱批了“知道了”三個字,然後便沒了下文。

李鴻章失望到了極點。此時的總理衙門,正與英國駐華公使威妥瑪鬧得不可開交,無法顧及此事。這是由馬嘉理之死引發出的事端,史稱“雲南事件”或“馬嘉理案”,此案發生在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