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人想整死李鴻章(2 / 3)

餿主意

李鴻章的折子與威妥瑪的信件火速遞進宮去,慈禧太後看後又是一驚。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她一麵著軍機處給威妥瑪所經之處各地衙門下旨,著地方官員但見威妥瑪船隻,無論如何,要進行勸阻,並向威妥瑪言明,隻要該使同意,總理衙門將另派大臣與之重議,一麵把恭親王等一班王公大臣們召來,拍桌子破口大罵,足足發泄了一個時辰才止。

恭親王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徐桐也無了往日的能耐,躲在沈桂芬的後麵,一動也不敢動。

京師一連幾日人心惶惶,仿佛第二天就有洋人打進來。

在天津的李鴻章,並沒有放棄最後的努力,折子拜發的當天,他就派人給遠在上海的赫德急函一封,懇請赫德能在此危急關頭,出麵調停此事。赫德自然很願意充當這樣的角色,因為他這樣做,既能討好中國,又能討好英國。赫德接到李鴻章信的當日,便乘船迎頭來見威妥瑪,欲行調停之事。

其實,大清國及李鴻章等人,並不知道此時英國國內的情形。此時的英國,正值在土耳其問題上發生國際危機的時候,根本無暇東顧。威妥瑪一行行至煙台的時候,便接到了英國首相德比的訓令,訓令要求威妥瑪從速解決雲南問題,勿庸回國請旨。

威妥瑪接到訓令著實被嚇了一跳,很是進退兩難,隻好著令該船先行停靠在岸。這時,恰巧有口岸辦事官員五品銜員外郎劉錫鴻,知道英公使威妥瑪到此,便忙登船來拜。

禮畢歸座,劉錫鴻陪著十二分的小心,轉述了一下朝廷的旨意,懇請威妥瑪能在此寬住幾天,希望可以重開談判,並特別強調,如威公使能答應下來,朝廷立即酌派大員專辦此事。

威妥瑪聽了這話,無異於絕處逢生,當即一口應允下來。劉錫鴻聽了這話,馬上便將威妥瑪一行人接下船來,請進驛館住下。隨後便連夜上奏朝廷,一為言明此事,請朝廷速派大員來此,一為表功。威妥瑪住下不及兩日,赫德也來到煙台。

赫德見過威妥瑪後,馬上給李鴻章去函一封,稱:“聽威大臣口氣,英國實在看此事甚為要緊,恐不肯從權輕易了結。”赫德最後又威脅道:“西國情形現為土耳其事日有變動,英國朝廷願趁此機會叫別國看明白,該國力量既能在西洋做主,又可在東方用兵,隨意辦事。”

赫德信至天津,朝廷的聖旨也跟著遞進行館。

旨曰:“本日據山東巡撫衙門奏稱,威妥瑪一行行抵煙台,煙台口岸衙門劉錫鴻奉旨前去探問,言明朝廷欲派大臣與該使重議馬嘉理一案。該使初尚不允,後經劉錫鴻反複勸說,始方應允,但須派全權便宜行事大臣來此,才可商議等因。著李鴻章為全權大臣,馳赴煙台與該使商辦雲南一案。該大臣久曆外交,深諳西人性情,可便宜行事,免生他變。欽此。”

李鴻章接過聖旨許久不得其解,他身為大清堂堂首揆,沒有留住威妥瑪,更沒有說服威妥瑪“從寬計議此事”,一個小小的煙台口岸委員,不僅把威妥瑪留下了,而且讓威妥瑪重啟商談之念!這劉錫鴻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如何這般了得?

李鴻章當時便打定主意,自己到了煙台,倒要先去見一見這個劉錫鴻,如確係能員,定當狠狠地保舉他一下,以資鼓勵。

李鴻章接旨不久,又相繼收到俄、美、法、德、奧等國駐京公使的來信。在信中,眾公使眾口一詞,均提出願意出麵調停此事。李鴻章自是大喜,去函表示歡迎。

去煙台之前,李鴻章奏調總理衙門行走郭嵩燾,赴煙台幫同辦理此事。旨準。李鴻章與郭嵩燾約期在天津會合,共赴煙台。郭嵩燾如期趕來後,李鴻章馬上選派翰林院編修黃彭年,戶部主事錢英增,道員許鈐身、朱其詔,直隸州知州薛福成,知縣徐慶銓、諸可權等人做隨員,又從津海關道衙門選了兩名英文翻譯帶在身邊,調招商局豐順輪船,福建船政局鎮海、琛航二船為行具,直趨煙台。

船抵煙台口岸,自有山東巡撫丁寶楨帶著一應隨員在此迎接。見禮畢,李鴻章對丁寶楨道:“丁撫台,您老不在省城喝茶,跑這做甚?”

丁寶楨答道:“相國出行,山搖地動,下官在省城,怎麼能坐穩板凳嗎?”

李鴻章一拉丁寶楨的袖口道:“好了,您老哥別耍貧嘴了,您快說出來,哪個是劉錫鴻?您老身邊有此能員,老弟怎麼竟一絲不知?”

丁寶楨用鼻子哼了一聲,隨後才用眼望著人後的一個猥瑣的男子道:“那不就是他嗎?中堂若喜歡,現在就可以調在身邊。”

李鴻章點了點頭,小聲道:“飯後,您讓他到驛館來一下,老弟要問他幾句話。”丁寶楨點一下頭。

一行人乘上轎子,浩浩蕩蕩離開碼頭,向城裏行去。

晚飯後,丁寶楨正陪著李鴻章、郭嵩燾二人在房裏說話,劉錫鴻按丁寶楨預先的吩咐,持手本來給李鴻章請安。劉錫鴻進得門來,對著三人施行了大禮,然後便兩手垂著,站立在一邊,等候問話。

李鴻章細看劉錫鴻,五十幾歲的年紀,一雙小眼睛,配著個扁平鼻子,下巴上有幾根鼠須,腦後垂根不甚粗壯的辮子;中等身材,五品頂戴,官服有些破舊,穿一雙嶄新的官靴,頗有些不倫不類。

李鴻章笑了笑,開口說道:“你就是劉錫鴻嗎?”

劉錫鴻忙道:“正是下官。”

李鴻章道:“劉錫鴻啊,老夫想問你幾句話,你要據實回答。老夫在天津行前,上海道馮焌光函稟,英人在上海築造鐵路成功,火車已可通行,但我華人卻將其視為怪物,有人竟然在火車開動途中,向其潑灑狗血等穢物,還有人頂著狗血盆,橫臥鐵軌之上,以致該車啟動不足三天,便軋死百姓十數人。這件事,馮道正在上海,奉旨與英人交涉。老夫來此,與威妥瑪辦滇案的同時,也要與威妥瑪談這件事。劉錫鴻啊,你要從實回答老夫的問話,你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劉錫鴻眨眨眼,朗聲道:“回中堂問話,下官以為,所謂火車雲雲,不過是西人行使的妖法。此法雖不足懼,但要破它,恐非一般狗血所能降服。下官適才,在肚裏思量出一個好法子,比一般狗血不知強上多少倍,妖物見了下官配製的法寶,定然魂飛魄散,不能前行一步。”

李鴻章忙問道:“哦?你竟然會配製法寶?你且講來,你的法寶是如何配製的?”

劉錫鴻答:“下官的舍下,養有一條白毛大狗,其性不知比西人凶悍多少倍。若將此狗一刀斬殺,取其血,配上婦人行經之血,對準妖物迎頭潑去,妖物豈能不怕哉?若被妖物所害,實屬法術過低之故。請中堂大人細細察之。”

李鴻章麵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又問道:“劉錫鴻,你還真是個有見識的人。老夫若保舉你為上海道,你將怎樣做呢?”

劉錫鴻高興地答道:“中堂大人當真保舉下官升授為上海道,下官就養上一百條白毛大狗,再讓屬官去鄉間收滿一大缸婦人行經之血。下官到了任上後,但凡見有西人器物,下官就給它潑上一水瓢。用不上一年,西人休想在上海活命,統統滾出上海。下官敢向中堂保證,上海從此再不會有一件交涉出現。總署和大人,也不會再因為洋夷上火了。”

李鴻章笑了笑,忽然問道:“劉錫鴻,老夫現在問你,威妥瑪來到煙台,你可是提著狗血把他留下的嗎?”

劉錫鴻答道:“下官回中堂的話,威妥瑪到煙台時,並未下船。下官本想不去見他,但因聖旨在前,下官又不能不去見他。去見他時,下官不僅未拎狗血,連婦人行經之血也未備有。但威妥瑪聽了下官的話後,並沒有讓下官多說什麼,他也沒有同下官饒舌,便一口答應了。下官適才在想,若下官當真提了白毛狗血去潑他,說不定,他就不敢再向朝廷提東提西,大人或許就不用辛苦這一趟了。下官適才所講,俱是肺腑之言,請中堂明察。”

李鴻章未及講話,郭嵩燾這時冷笑道:“劉大人,你適才所講之話,本官倒有些懷疑。本官現在問你,你當真用狗血去潑威妥瑪,你不怕他用火槍把你打死嗎?”

劉錫鴻輕蔑地哼了一聲,道:“郭大人,您老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下官當真用狗血去潑他,他還會去掏什麼火槍嗎?他早化成一攤泥了!”

李鴻章不得不擺擺手道:“劉錫鴻啊,你先下去吧,老夫總算不虛此行。”劉錫鴻隻得施禮退出。

郭嵩燾氣憤地對丁寶楨道:“丁撫台,您老手底下怎麼有這麼個現世活寶?本官真不敢相信,威妥瑪能聽他的一派胡言?”

丁寶楨笑道:“筠仙哪,你可不要小看這個劉錫鴻,他上年進京引見,聽說徐桐一連請他吃了三頓飯呢。徐桐這人的眼眶子高著呢!我們這些人,包括中堂大人在內,他何曾用正眼瞅過?”

李鴻章這時道:“丁撫台啊,劉錫鴻這個人哪,您還是把他調離海口遠些好。海口是洋人的必經之地,當真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把他家的那條白毛大狗斬殺了,提著狗血去和洋人拚命,不是給您和朝廷惹麻煩嗎?”

丁寶楨道:“中堂盡可放心,下官已經保舉他進京引見了,這一兩日他就要離任進京。說不定,徐桐能把他留在京裏做他的五品員外郎。設若他當真又回了山東,下官一定把他弄到府衙裏,不準他參與口岸的一點事。不過,下官聽說,這劉錫鴻口裏雖然恨洋人恨得很,他在口岸這幾年,對過往的洋人,還是很小心的。

“看樣子,他還是怕洋人手裏的槍炮。對了,下官還有一事要向中堂稟報,就是中堂和郭大人到的前一天,俄國駐京公使、美國駐京公使、法國駐京公使,還有德國的公使,都到了煙台,說是來度假的。下官想,他們莫非是受了威妥瑪的蠱惑,來為他助威的吧?”

李鴻章沉吟了一下,說道:“在天津時,威妥瑪曾對老夫親口說過這樣一句話:‘設若有別國使臣出麵為之調停,我不能準;唯照我的主意行事。’照此話分析,他不大可能邀請別國公使參評此事。”

李鴻章說到此,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問郭嵩燾道:“筠仙,明兒是萬壽節吧?”郭嵩燾點頭道:“正是。”

李鴻章道:“丁撫台,借著萬壽節的由頭,您老茶罷去安排一下,把煙台現有的幾艘大兵船,調到一起演操,老夫請威妥瑪與各國公使都來閱看。操罷,就在兵船上舉行酒會,老夫要借機看一下各國的動靜。若各國公使並非威妥瑪所請,老夫正可利用此機,孤立一下威妥瑪,防他過多地要挾。你們以為如何?”

郭嵩燾道:“中堂此計甚妙,可謂一箭雙雕。”

丁寶楨道:“下官在想,設若各國公使確係威妥瑪所請,我們這場花費可就不值了。”

李鴻章哈哈笑道:“這場花費,老夫自有辦法,不會用你山東一兩銀子就是了。您哪,在地方上久了,是不知外交上的險惡。有些時候啊,你花出去一兩銀子,能為朝廷省下百兩銀子。外交和打仗一樣,打仗講究的是計謀和器械,外交講究的是計謀和國力。你國力強呢,你就占上風;你不如人呢,人家就占上風。咳!一言難盡啊!”

《煙台條約》內幕

第二天,煙台上空一片晴朗,福建船政局建造的五艘大兵船,齊聚碼頭,船上官兵衣帽簇新,列隊站在甲板上,接受李鴻章的檢閱。

李鴻章以共慶萬壽節的名義,把到煙台的各國公使全部請來,一同觀看水師演操。演練結束後,李鴻章把各國使節邀到一艘兵船上飲酒,仿佛朝廷讓李鴻章來到煙台,並不是來與威妥瑪交涉馬嘉理一案,而是來看操飲酒。

酒會過程中,李鴻章一會兒同美國駐華公使西華說上幾句什麼,一會兒又舉杯走到俄國駐華公使布策的身邊,小聲交談幾句。李鴻章的神秘舉動,讓威妥瑪備感惱火。威妥瑪的華文翻譯梅輝立,為了能探聽到一些東西,竟跟個幽靈似的,在船艙裏到處亂竄。

郭嵩燾按著李鴻章事先的吩咐,一直陪著威妥瑪與赫德二人,商討正式會談的日期及參加人員。通過酒會,李鴻章摸清了各國公使對威妥瑪的不滿情緒,及對威妥瑪利益獨占的做法表示出的憤慨。他決定利用各國使臣的這種不滿,促使和談成功,免開釁端。

與威妥瑪正式會談後,李鴻章仍是利用一切閑暇的時間,邀請各國使臣喝酒、飲茶,這引起威妥瑪的極度不安。威妥瑪備感孤獨,口氣開始漸漸緩和。

這時,赴雲南辦理此案的薛煥與李瀚章,也將辦理結果通報了上來,聲稱英國駐華使館翻譯馬嘉理確係死亡,但殺死馬嘉理的並非當地百姓,而是野人;這些野人已被官府捉拿,正在審問;雲南巡撫岑毓英與騰越地方官府,雖均與此事無關,但朝廷為消弭英國國民怨恨,鞏固邦交,亦應將雲南巡撫岑毓英與騰越地方官革職。

威妥瑪萬沒想到,薛煥、李瀚章二人,到雲南竟然查出這麼一個結果,這不僅讓他惱火,更讓他氣憤。談判時,他把桌子拍得山響,堅決要求總理衙門將岑毓英、騰越地方官及捉到的所謂野人,全部逮京,他要親自審問。

李鴻章不動聲色,等他發泄夠才反問道:“如果威公使不相信我國的調查結果,威公使可以拿出證據來,證明馬嘉理不是被野人所殺。”

威妥瑪大叫道:“本大臣一月內,就給你李中堂拿出證據來!堂堂的大清國,竟會有野人!鬼才相信!”

李鴻章仍然笑對威妥瑪,因為李鴻章不相信威妥瑪當真能拿出什麼證據。威妥瑪所說的證據,就是柏郎由八莫火速遞過來的書麵文字。

柏郎的證言被威妥瑪提交到會談桌上,李鴻章仍然說道:“柏郎將軍見到的隻是一群人而已,他怎麼敢肯定這些人就不是野人呢?”

威妥瑪大叫道:“不將岑毓英等地方官押進京來審問,本大臣怎能相信你們說的話呢?”

威妥瑪盡管口氣強硬,但並沒有破裂的跡象。會談整整持續了四個月之久,雙方總算達成了協議,史稱《煙台條約》。

該條約除威妥瑪提出的“將雲南巡撫等官員逮問進京會審”一條被刪除外,添開口岸由原議的十處縮減為宜昌、蕪湖、溫州、北海四處,撫恤銀由二十萬兩減至十五萬兩,其他條款未變。

李鴻章將條約上奏朝廷的同時,又保舉郭嵩燾擔任此次出使英國道歉的欽差大臣,許鈐身為副大臣,並建議黎庶昌為隨員。

李鴻章最後又建議:”等到道歉後,便在該國成立大清駐英公使館,長駐該國,以便觀察他們的動靜。“朝廷見釁端未開,自然大喜,很快便批準了李鴻章與威妥瑪議成的這個《煙台條約》,並采納了李鴻章在英設立公使館的建議,同時擬出了駐英公使館成立後的公使等人選:詔授郭嵩燾為公使,許鈐身為副使,黎庶昌為參讚,其餘人員由郭嵩燾選調。郭嵩燾興高采烈地帶上許鈐身先期回京,籌備出國的事。

在李鴻章的一再努力下,大清國終於誕生了首家駐外公使館。

李鴻章沒有回天津,而是乘船趕到上海,他還要去找洋行商談借款購船的事,順便還要同威妥瑪辦理一下淞滬鐵路的人命案子。

李鴻章到了上海不幾日,盛宣懷便與美、法等國洋行訂立了借款合同,並將合同草稿呈給李鴻章過目。李鴻章審視一遍,認為可行,便將借款合同著快馬遞送總理衙門,希望早日鈐印生效。離開上海,李鴻章經過深思熟慮,專給朝廷上了《請出示保護遠人折》,折後並附《請飭官吏講求條約片》。

李鴻章的這一折一片無非是希望朝廷能吸取馬嘉理案的教訓,飭命各地衙門張貼布告,曉諭當地百姓,盡力保護持有護照的外國遊人,不要引出交涉事件,給朝廷惹麻煩。

這些奏請,雖經慈禧太後允準,並由總理衙門會同軍機處以廷寄的形式下發到各省,但仍有大部分省的地方官府並不去認真辦理此事。

以後的幾年中,因有清廷的明諭作為護身符,在華的各國人等愈發驕妄,幾乎肆無忌憚。這樣一來,民眾搗毀教堂、怒殺洋人的事件,仍然時有發生。清廷專為此事,每年都要花上近百萬兩的白銀賠給洋人。

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九月,出使英國使團在郭嵩燾的帶領下,離京赴天津,由天津轉道上海,從上海雇輪出國。出使大臣是郭嵩燾,副大臣卻並非許鈐身,而是刑部候補員外郎劉錫鴻。

李鴻章得知消息後,很是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劉錫鴻進京引見後,慈禧太後感於劉錫鴻能把威妥瑪留在煙台立有大功,覺得劉錫鴻放回地方有些大材小用,便指明他到刑部候補,想在適當的時候,讓恭親王賞他個好缺分。

劉錫鴻自是滿心歡喜,加上引見時,兩宮太後都給了他好臉子,慈禧太後還誇了他兩句,這就更讓他覺得前途無量,期望一夜間能把李鴻章弄垮,自己坐到文華殿大學士的位置上,好好擺布一下洋人。

但他在京裏一住就是半年的光景,不僅候補沒有變成實缺,手頭帶的銀子也花了個精光,漸漸就要衣食無著。劉錫鴻被逼無奈,隻好哭喪著臉子去向徐桐謀主意。

徐桐自然同情他的遭遇,但除了送上兩句安慰話,也沒好法子可想。劉錫鴻直到此時才知道做候補的苦處和做京官的不易。正在這時,《煙台條約》簽成,詔命郭嵩燾為出使大臣、許鈐身為副大臣,遠渡外洋到英國去道歉,順便設立公使館。

劉錫鴻聽到消息後,不覺眼前一亮,心道:“郭嵩燾是二品大員,我自然比不過他,但許鈐身算個什麼東西?他除了跟在李鴻章的後麵去討好洋人,還會做什麼?”

劉錫鴻自恃勸留威妥瑪有功,決定把許鈐身擠下來,自己到西國走一遭,也不枉做人一場。

他主意拿定,當晚就去拜訪徐桐,央徐桐連夜給上頭上個保舉的折子,讓他到西國親自去看一下究竟,找出西國的死穴,回國後好對症下藥擺布洋人。

徐桐卻不想放他離開京師,怕他一到西國便變了心性,再不是以前的劉錫鴻。劉錫鴻一聽這話,不由雙膝跪倒,指天發誓道:“若下官到了西國換了個人心,就一頭栽進海裏去喂王八!”

徐桐眼見勸他不住,隻好開動腦筋,揮毫寫了個密保折子。

慈禧太後見到徐桐的折子後,當即把恭親王傳進來,說道:“不是徐桐上這個折子,我倒把劉錫鴻這個人給忘了。劉錫鴻可是個能員,這次威妥瑪肯留在煙台,劉錫鴻可是立了大功。就這麼著吧,讓劉錫鴻做出使英國的副大臣,等公使館設立以後呢,就充副公使。許鈐身還年輕,再曆練幾年出去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