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罵了整整三個月,也默默忍了三個月(2 / 3)

世鐸能做軍機處領班,奕劻能到總理衙門去領班,全是奕譞在太後麵前力保的結果。奕譞現在雖然還不是名正言順的議政王,但恭親王被罷黜後,他實際上已經擔負起幫著太後料理國政的大任。

當時的大清國樞廷格局是:奕譞是世鐸與奕劻的主心骨,太後則是奕譞的主心骨。奕劻是乾隆皇帝第十七子永璘的孫子,封貝勒,人稱劻貝勒;世鐸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除了軍國大事,什麼事都落不下他,玩鳥玩雞玩蛐蛐,玩妓會吃好男風,真是市麵上流行什麼,他便鼓搗什麼。慈禧太後能把軍機處交給他,說穿了,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其實是為了自己能獨攬一切。

兩個人進了醇親王府的書房,奕劻當先把法國人的抗議書拿出來。奕劻說:“這件事我還沒有跟上頭言語,先向王爺討個主意,以防上頭問起來,能說出個一二來。”

醇親王像模像樣地拿起抗議書讀了讀,說道:“這件事,全是李少荃辦壞了!李少荃與法國談了四次,簽了兩個條約,一個也沒生效!這次啊,說啥也得跟上頭把話講清楚,不能再讓李少荃去談了。”奕譞說到此,忽然問世鐸一句:“左季高怎麼說?”

世鐸答:“左季高說,法人賠款這一項,萬萬不能答應!幾千萬兩的白銀,上哪給他弄去!”

奕譞點一下頭,說:“好,這項不答應。還有呢?法國讓咱們擔保,擔保什麼?什麼是擔保品?你們弄沒弄準?”

奕劻答:“聽謝滿祿講,是想拿咱們的幾個口岸來做擔保,還說是咱們違約,不給就打!”

奕譞大怒,站起身吼道:“去他媽的蛋!和他打!和他打!他這回不打還不行了呢!上頭把張佩綸這樣的活諸葛都指派到福建去了,咱沒理由讓他們嚇住!這場風波,總歸是李少荃沒有辦好。他要不瞞東瞞西,咱何至於這麼被動!”

奕劻道:“王爺,北黎這件事,並非都錯在李少荃一人身上,是他福祿諾無理取鬧。簡明條約我看了兩遍,的確並未指明具體到哪一天撤軍。福祿諾非讓六月二十七日撤軍,這根本辦不到!”

醇親王這時道:“上頭也是這話嗎?”

奕劻答道:“上頭就是這麼跟我說的。禮王爺當時好像也在場。”

世鐸忙道:“上頭是這麼說的,而且說了不隻一次。”

醇親王點頭道:“上頭既有這話,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但這次,李少荃是不能再出麵了。有他在天津練北洋水師,無論法國怎麼打,起碼能保京師無虞。京師無虞,我們就可高枕無憂是不是?現在法國駐我公使又換了誰?”

奕劻答道:“法國公使現在又換了一個叫巴德諾的,現在已經到了上海。”

奕譞想了想道:“行,咱們抓緊找出個人來,就跟這個巴子談。你們看邵友濂怎麼樣?他繼崇厚代理駐俄公使期間,上頭對他挺滿意。讓他跟巴子談,估計上頭能同意。還有,赫德跟法國人能不能說上話?外國人互相之間好說話,如果上頭嫌邵友濂資格淺,咱們就把赫德舉出來。無論怎麼說,這次就是不能讓李少荃再去談了。”

奕劻問:“如果上頭執意還讓李少荃去和巴子談呢?”

奕譞急道:“你這個人真是糊塗!你是總署領班,有些話,別人不好講,你得和上頭講。李少荃與法國訂了兩個條約,法國撕毀了兩個條約。如果還放李少荃去訂約,法國還得毀約。為什麼呢?本王昨兒到西山找老和尚算了一卦,李少荃最近犯的是毀約劫,他犯了劫數理應規避,這話你無論如何要同上頭講清楚。”

奕劻問道:“王爺不進宮?有些話,王爺講比我們講更有分量。”

奕譞道:“本王的膝蓋骨長了個癤子,跪著疼得很,上頭賞了我兩天的假在府裏養養。其實,本王巴不得天天都去宮裏給上頭請安呢!”

這次與法國人談判,慈禧太後確實聽了奕譞的勸告,沒有讓李鴻章出麵。總理衙門先是照會法國駐華公使館,希望新公使巴德諾盡快趕到京師任所,總理衙門將派員與之議定條約,照會並稱:中法一麵議約,中國軍隊即可一麵撤退。

但巴德諾隻在上海駐足,並不北上。法駐華公使館照會總理衙門稱:中國須先答複抗議書所要求各款,法國才能與之議約。總理衙門為了向法國表示委曲求和的誠意,經慈禧太後同意,決定派總稅務司赫德前往上海去見巴德諾。

總稅務司已搬到京師,赫德隨之遷到京師居住,到上海的當天便往總理衙門發電報一封,稱:“經理此事,頗費苦心,若他人攙評無益。”顯然,赫德想把此事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不想再讓別人插手。

總理衙門快速回電表示同意此說,著他快速辦理。

赫德便開始與巴德諾談判,結果卻是:“償款萬不能免,而名目可不拘定。”

赫德談判的結果讓慈禧太後大失所望。慈禧太後於是采納奕劻的第二條方針,著上海道邵友濂就近與巴德諾接談;巴德諾見到照會大怒,竟以邵友濂不是朝廷大員,人微言輕,拒絕接談。

於是,慈禧太後又接受了軍機大臣左宗棠的建議,授權兩江總督曾國荃與巴德諾談判。曾國荃臨危受命,隻得離開金陵趕到上海。

行前,朝廷特下一旨,嚴令“兵費賠款,萬不能允”。

曾國荃趕到上海,開始與巴德諾接談。兩個人談來談去,曾國荃竟於最後,擅自答應以銀五十萬兩(合法郎三百五十萬)贈給法國。巴德諾卻以其數目太少,“近於兒戲”,堅決不允。慈禧太後則怒斥曾國荃:“不知大體,交部嚴加議處。”後來又下旨,從寬革職留任。中法談判再次失敗。

就在總理衙門反複派員與巴德諾談判的時候,茹費理則趁機下令給孤拔,讓他率遠東艦隊分別開進福州和基隆,以便隨時發動攻擊,占領中國的這些口岸,作為所謂的“擔保品”。

孤拔下令兵艦分停於福州馬江港口,與福建水師兵輪同泊一港,以利攻擊順手。

就在曾國荃與巴德諾會談宣布破裂的第二日,謝滿祿又一次以最後通牒的方式,把上項抗議條款交給總理衙門,並限令四十八小時答複,否則便下旗離京,宣布兩國斷交。

慈禧太後把在京的王公大臣們,全部召進宮裏議了一天,也沒有議出結果。醇親王奕譞此時的態度是:失和便失和,走了他法國人,我們正可墊高枕頭睡大覺。

慈禧太後反複思慮,終於還是采納了奕譞的建議,決定對法國的抗議不予理睬。

總理衙門反複派員與巴德諾談判的時候,李鴻章雖置身事外,但也沒有閑著,他依據中美天津條約,去函給美國駐華公使楊約翰,又給駐美大使陳蘭彬、副公使容閎去電報,要求美國出麵進行斡旋,力避中法大開釁端。

楊約翰不久便打發翻譯官何天爵去拜會總理衙門的奕劻。

何天爵說道:“貴國李中堂,懇請我家公使先生,能出麵調停貴國與法國之間的事,我家公使以為,現時法國斷無遽行開仗之理。如果打仗,不但有悖《萬國公法》,且對不起美國。”

奕劻自然稱謝不止。何天爵告辭後,奕劻急忙來到醇親王府,把何天爵的話對醇親王學說了一遍。

醇親王不由怒道:“這個李少荃,他正犯毀約劫,朝廷就怕他此時再出來,他偏偏又出來攪局!這次恐怕又要訂約不成!”

這話不久便傳進天津。李鴻章一日飯後,在與馬建忠弈棋的時候,忽然長歎一口氣道:“這個窩囊廢呀,大清國早晚斷送在他的手裏!”

李鴻章並沒有指出他究竟是誰,但馬建忠卻知道,這個“他”乃醇親王無疑。

中法關係正式破裂以後,法國駐中國的公使館及領事館、商務代辦等機構,很快撤往上海,準備回國,中國亦隨即關閉了駐法公使館。

船政大臣何如璋秉承總理衙門的指令,不僅將日意格解職,且將船政局裏供職的所有法國人全部驅逐。

閩浙總督此時是何璟。何璟原本是個頗有作為的人,中法關係緊張初始,海麵戒嚴,他會同福建巡撫張兆棟,布置沿海以及台灣防務,很得朝廷的誇獎。但隻打都察院左副都禦史大名士張佩綸來到福州會辦福建海疆事務後,他凡事便不敢再做決斷,都依張佩綸的話行事;蓋因張佩綸名頭太大,又得太後賞識,他不想引火燒身之故。

張佩綸一到福州,自然包攬了福建海疆的所有事宜,連福建巡撫張兆棟、船政大臣何如璋,也不敢違拗他半點,唯恐惹得大名士心頭火起,一個參折上去,不僅烏紗不保,還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那才真叫冤枉。

法國開炮了!

張佩綸原本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到了福州,更加目中無人。本來是十分的名士風度,他在何璟、張兆棟、何如璋等人的麵前,定要裝出十二分來。不管什麼話頭,隻要他一張嘴,肯定是滔滔不絕,直到把人說暈了才休。

李鴻章巡視海防期間,他陪著看了幾天;北黎事件一發生,他便急忙趕往福州去布置軍務。

張佩綸到福州的當日,便帶上一應隨員,拎著把鵝毛扇子,前呼後擁地到各口看了看,還到兵輪上,學李鴻章的樣子,見了一兩個統領;孤拔率遠東艦隊開進福州馬江以後,他也隻是站在船頭,用千裏鏡大概看了看,並未十分放在心上。

從船上下來後,他每日仍與一班屬員飲酒吟詩、談古論今,覷法艦如無物。

張佩綸到福州不多幾日,便把何璟、張兆棟苦心經營的海防糟蹋得不成樣子,各口海疆防務簡直就是一塌糊塗。

何璟不敢言語,張兆棟默不作聲,何如璋更沒得話說。

本年八月五日,法國遠東艦隊副司令利士比,率領由三艘軍艦組成的分艦隊,離開福州江麵,悄悄靠近台灣的基隆炮台,突然開火,將毫無防備的基隆炮台盡數轟毀,法軍陸戰隊旋即登陸。

炮台守軍不敢延誤,急報劉銘傳。劉銘傳不敢怠慢,一邊飛檄向福州總督衙門報信,一邊調集軍兵抵抗。

法艦一路招搖暢行無阻,突然遭遇抵抗,倒也驚慌失措;戰不多時,當地百姓也加入進來配合官軍作戰。法軍不支,隻好退歸海上。

八月二十三日晨,孤拔得茹費理指令,正式向閩浙總督衙門遞交了戰書。何璟一見戰書,知道中法正式失和,便忙把戰書速送海疆事務幫辦大臣張佩綸處,又急傳張兆棟、何如璋二人,命二人速與張佩綸會合共商大計。

二人馬不停蹄趕到了張佩綸的辦事房,見一名差官正手捧著戰書,在門外急得走來走去。張兆棟搶過戰書一看,不由大怒道:“大膽的狗東西,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把戰書遞進去!你是不想活了!”

差官雙膝跪倒哭著說道:“張大人剛剛喝過酒,正在裏麵高臥歇晌。奴才就算長兩個腦袋,也不敢去攪他老的好夢啊!”

張兆棟飛起一腳把差官踢翻,拉起何如璋便闖進門去。

張佩綸在暖廂裏大叫道:“何人如此大膽,敢擾本部院的清靜?不想活了嗎?”

張兆棟大叫道:“張大人,您老快醒醒吧。午時三刻,法國兵船便要開炮了!”

張佩綸一聽到這個“炮”字,急忙從裏麵跑將出來,揮著鵝毛扇說道:“這是哪個王八傳出的謠言?”

張兆棟急把戰書往他的手裏一塞道:“這是法國人下的戰書,何製軍派我們兩個速與大人會商此事。大人,您老快拿個主意吧!”

張佩綸接過戰書看了看,忽然說了一句醉話:“法人難道不知我張佩綸在此嗎?”

何如璋這時道:“張大人,您老此時是醉著還是醒著?法人的炮就要開火,您老難道不急嗎?”

張兆棟拉了拉何如璋的衣襟,說道:“張大人是上頭的紅人,又是滿朝公認的能臣,眼下的局勢,可全靠大人掌舵的呀!”

張佩綸的瘋態登時收斂了許多,他略一沉吟,便高喊一聲:“來人!”一名侍衛應聲走進來。

張佩綸手揮著鵝毛扇道:“本部院不相信小小法國,區區毛賊,有開釁的膽子!傳本部院的話,法國人來下戰書,隻是恐嚇而已,各口均不要驚慌。傳令下去,嚴令各軍艦,戰期未至,不準發予彈藥,並不準無命自行起錨;炮彈下發之後,亦不準先行開炮,違者雖勝亦斬!”

侍衛將張佩綸的話複述了一遍,確認無誤後,這才走出去傳達。張佩綸又命人更衣。

更衣畢,他拎起鵝毛扇道:“我們三人各領一船,看法國能把我等怎樣?”話畢,又額手稱慶道:“天佑我大清,讓這些法國禽獸,撞到我張簣齋手裏!本部院保讓他們統統去見閻王!”

午時三刻,孤拔不以張佩綸的意誌為轉移,下令開炮。

福建水師各船,麵對猛烈的攻擊,一無炮彈還擊,二無接到開戰的命令,頓時陷入混亂狀態;七艘兵艦不僅眨眼間被擊沉,艦上七百餘員弁亦無一幸免,全部葬身於海底。

張佩綸一見形勢不妙,趕忙由人扶到陸岸,又登到山上,趁著硝煙彌漫,逃出法艦大炮射程之外,向遠處飛也似地遁去,形如脫兔一般。

張兆棟、何如璋也很快逃得無影無蹤。孤拔並不罷休,接著又下令對馬尾船廠進行轟擊,並沿馬江從上遊逐一轟擊兩岸炮台。消息傳進京師,慈禧太後飛檄天津,著李鴻章速派兵輪援閩,片刻不得延誤。

李鴻章接旨後,考慮到北洋防務單薄,而中國水手均不能熟練的操作鐵甲船,隻得聘請德國水師總兵式百齡為統帶,從各口調派四艘兵船,加南洋一艘,共五艘,又調淮軍將領提督銜聶士成率一千陸軍,隨船前往。

將兵船派走的當日,李鴻章上折時這樣寫道:“法船先後來台灣洋麵者不下三十餘號,中國師船單薄,又經馬江大挫之後,不易輕試其鋒,然亦不可不設法牽製。”

李鴻章拜折的同時,又飛檄各口,嚴令各炮台嚴陣以待,務派專員看管巡視水麵,以防法艦突至蹈馬江覆轍。

李鴻章此時隻知法艦炮火猛烈,尚不知馬江慘敗,全係張佩綸胡鬧所致。

這時,英、美、德、俄等國,怕法艦轉攻大清國煙台、淞滬口岸,損害到本國的利益,一起站出來發表聯合聲明,表示“憂慮”。

茹費理怕各國聯合起來發難,於是指令孤拔,隻攻台灣不攻中國北方口岸;茹費理同時命令北越陸軍加緊攻勢,希望盡快從北越向中國的陸路邊境進行攻擊。

就在世界各國都在關注中法戰爭進展的時候,日本則乘虛鼓動朝鮮的開化黨人舉行了兵變;所幸兵變被中國駐朝軍隊偵知,提早動手解除了開化黨人的武裝,才未造成朝鮮的動亂。

為了不得不打的中法戰爭,慈禧太後派總理衙門及南北二洋,緊急向各國商借款項。各國銀行大發橫財的機會再次降臨。

李鴻章卻對此憂心忡忡,他竟然兩次上折勸阻此事,力持不可。慈禧太後隻得讓軍機處重新擬旨遍詢督撫。

兩廣總督張之洞卻對李鴻章大為不滿,他上折聲稱:“中法戰事,若有洋款可借,則洋軍火可買,雖相持一年亦無慮。”

慈禧太後采納了張之洞的意見,二次著令總理衙門與南北二洋,廣泛與各國洽談,商借洋款,同時讓奕劻給中國駐外公使發電,讓他們尋求談判的途徑。奕譞這時又建議,再次讓赫德出麵,與法國接洽商談停戰之事。

總理衙門於是二次請出赫德,稱:“我國可以不再爭越南入貢,隻希望在中國滇桂邊界外,劃一條禁止法國進入的界線。”

赫德當即把胸脯拍得山響,當日就給中國駐英國稅務司金登幹發電報,囑其速赴巴黎,直接與法總理茹費理商談此事。

很快,中國駐德國公使許景澄,按著國內的指示,向法國駐德大使,表明了大清國想通過再次談判解決越南爭端的意願;中國駐英公使館也派英籍官員馬格裏,與法駐英國公使館官員頻繁接觸,轉達同樣的意願。

同時,中國駐美公使館、駐俄公使館,也秉承總理衙門的諭令,紛紛行動,利用各種機會與法國人接觸,透露想重開談判的意願。

但法國因北越戰事頗順,海上亦很得手,不想停戰。中國各公使的努力均告失敗。

慈禧太後無奈之下,隻好再次著李鴻章想辦法,與尚未撤離的法國駐天津領事林椿溝通,探詢中法有無談判的可能。

李鴻章於是專委曾在法國留學多年的馬建忠來辦理這件事。馬建忠開始與林椿秘密接觸。

在接觸過程中,林椿按著茹費理的指令,向馬建忠提出許多不合情理的要求,根本沒有談判的誠意。李鴻章再次函商美國駐華公使楊約翰,希望美國人能站出來調停。

楊約翰請示國內後,同意了李鴻章的請求,決定斡旋中法之間的越南爭端,李鴻章見函頓喜。但茹費理接到美國公使館遞交上來的照會後,卻希望美英共同調停此事。

英國因有赫德與金登幹的勾當,明確表示不希望美國參與此事。美國隻得停止斡旋,形勢逼迫大清國硬著頭皮也要同法國打下去。

敲詐勒索

光緒十一年(公元1885年)二月,北越法軍經過充分準備後,開始對駐越清軍大舉進攻。

清軍從一開始便連遭敗績,法軍僅用十天的時間,便占領了中越邊界重鎮——中國境內的鎮南關。

兩廣總督張之洞無奈之下,隻好重新起用已休致多年的原廣西提督老將馮子材,並連續向北越增派部隊,希望能盡早扭轉局麵。

此時,大清國總理衙門以“廣東海防、福建海防、援台規越、滇桂用兵”等名義,向彙豐銀行已陸續借款七次,總數高達庫平銀一千二百六十萬兩白銀,而且還在同其他國家的銀行繼續商借。

北越法軍此時已從鎮南關向中國廣西內地縱深推進。三月十六日,法國北越軍統帥波裏也命令諒山前線軍隊,攻取中國駐越軍隊囤糧基地——廣西重鎮龍州。他在命令中這樣寫道:“部長通知我,正與中國進行談判(指赫德、金登幹二人),這次談判似乎是嚴肅而有誠意的,他認為若能對龍州有所動作,派騎兵前去,將大有裨益……我希望你明天的行動能給中國軍以新的教訓。”

此時的茹費理可謂狂妄極了,也得意極了。但張之洞此次起用的馮子材,卻偏偏是法軍的克星。馮子材字南幹,號萃亭,廣東欽州人,行伍出身,身經百戰,是個勇略兼備的人物。馮子材於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出任廣西提督,光緒元年(公元1875年)調任貴州提督,光緒七年(公元1881年)回任廣西,次年因受排擠病退。馮子材守邊關多年,最善於利用地形作戰,是出了名的“地形軍門”。馮子材在任期間,曾多次率軍入越替越平叛,在越南有很高的威望。

馮子材此次帶病出山,名義上是廣西關外軍務幫辦,實際上就是對法作戰的前敵總統帥。他上任的第一天,先騎馬對鎮南關一帶的地形進行了勘察,然後便傳令下去,讓各營修築長牆,重新布置兵力,並著人在高山上豎旗一麵,稱:法軍來時,此旗未舉,不準開槍;此旗一舉,不準後退。馮子材就在旗下指揮作戰。戰壕、長牆布置妥當,馮子材便密令麾下兩營人馬開赴越境前沿去引誘敵軍。

三月二十三日,法軍前線司令尼格裏率兵分三路殺了過來,一路毫無阻擋,仿佛清軍一夜間全部跑掉。

尼格裏見此情形,哈哈大笑道:“大清國如此不經打,可見茹費理首相何其高明!”說完忽然拔出指揮刀,大吼一聲:“大清國,征服你的法國勇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