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毛茸茸的想象(1 / 3)

(Ai�zZ女人的直覺有著不可思議的能力,常常能直截地觸到那些掩藏得很深的秘密。盧連璧這一趟水目山之行,就讓妻子羅金鳳很不安,直覺告訴她,這裏麵有問題。

問題是從那天在店裏見到喬果開始的。說實話,平時到“奇玉軒”來找盧連璧的女顧客並不算少,可是喬果那天在店裏一出現,羅金鳳的感覺就有些異樣。那一天,盧連璧很不尋常地在最靠近大門的地方站了櫃台,等喬果來了之後,兩人又是說又是笑,然後鑽進經理室關著房門呆了老半天。行,就算這女人是個顧客,那就到店裏來吧,還用得著當老板的親自陪著去水目山麼?行,就算這是一筆大生意,不去水目山不行,那也用不著理發修麵換衣服紮領帶弄得那麼光光鮮鮮的去鑽山窩窩啊!……

盧連璧臨走時留下話,隻在那邊呆一個晚上。可是直到第二天黃昏時分,還沒見到他的人影子。丹琴從學校回來,就說嗓子疼,羅金鳳想讓孩子早吃飯早休息,於是就給盧連璧打電話。掛通了手機,說是正在路上呢,還要去什麼雙峰山風景區,晚上回不回來說不準。羅金鳳心裏窩窩憋憋的,先和丹琴一起吃了飯,然後又早早地上了床。

丹琴吃了藥,一上床就睡著了。羅金鳳卻翻來複去,怎麼也合不上眼。盧連璧說是在路上,可誰知道是真還是假。他就是跑到北京拿著那手機對你說他在上海,你又怎麼弄得清楚?搞不好,他根本就沒走,還呆在潢陽呢。要不然就是已經從水目山回來了,可是沒回家。不回家和誰在一起?當然是那個叫喬果的女人。那女人細皮細肉細眉細眼長得跟畫兒似的,男人們十個見了十個都會動邪心。盧連璧不回家,帶著那女人睡哪兒?睡賓館,不方便,不安全——,對,他會帶著那狐狸精睡到西花園!

西花園那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是盧連璧和羅金鳳初到潢陽安家時購置的。這些年來,生意漸漸做大,丹琴漸漸長大,那套小房子就顯得局促了。舉家遷住新居之後,西花園的小房子仍舊留了下來。盧連璧說那是不動產,留著就增值,再說老家常來個人,也有個地方住。這一下好,老家人沒怎麼方便過,可方便了他和那個狐狸精!

想到這兒,羅金鳳仿佛看到丈夫和狐狸精此刻正摟抱著睡在西花園的那張大床上。羅金鳳的腦袋裏頓時起火冒煙,鼻子和嘴也象被誰捂住似的,透不過氣。看看身邊的丹琴,小臉兒紅撲撲的睡得正香,羅金鳳就慢慢地起了床。

出門叫上出租車,直奔西花園。趕到那兒的時候,羅金鳳看了看手表,已經過了深夜十二點。抬眼望望,西花園那些樓房幾乎家家的窗戶都黑著燈。再仔細瞧瞧盡西頭一樓自己家那套房子的兩個窗戶,也都黑糊糊的。羅金鳳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可笑,丈夫不會在這兒吧?自己半夜三更地跑來瞎折騰,發什麼神經病。可是,既然來了,還是要看看,總不能剛下出租車又上出租車,轉身就回去。

羅金鳳來到自己家門前,掏出鑰匙先開那道安全門。鑰匙插進去,擰了幾下,卻擰不動。莫非拿錯鑰匙了?借著燈光,將鑰匙拔出來仔細看,沒錯呀,就是它。再插進去,還是擰不動!羅金鳳就慌了,羅金鳳就急了,盧連璧果然在裏邊!

羅金鳳不用鑰匙了,羅金鳳用上了手。“砰,砰,砰——”,那大鐵門猶如鐵鼓似的,在靜夜裏驚心動魄地響。

這麼大的響聲,除非聾子才會聽不到。

羅金鳳把手拍疼了,裏邊仍然沒有動靜。羅金鳳惱了,裝賴不開門,對不起,別怪我不給麵子了。羅金鳳這回不用手,用嗓子。

“盧連璧你開不開門?”

“盧連璧你給我出來!”

……

一聲連著一聲,一聲高過一聲。樓上的燈亮了,左右鄰居的燈也亮了,有一些腦袋探了出來。就是要讓他們看的,就是要讓他們聽的,有了觀眾和聽眾,羅金鳳叫得更起勁兒,“姓盧的,我知道你在裏邊,快開門!——”

那鐵門卻裝聾做啞,不理不睬。

羅金鳳忽然拍了拍頭,昏了昏了,一樓的這套房子,後麵還有一個門!

羅金鳳繞到後門,用鑰匙一扭,門開了。羅金鳳輕車熟路地往臥室奔,伸手就拉亮了燈。隻見大床上滿是倉皇撤退的痕跡,踏花被半卷半掩著,枕頭和枕巾零亂不堪,床單皺得象擦過嘴的餐巾紙。羅金鳳把手伸進被子,覺得裏邊熱乎乎的。這對狗男女,他們剛剛才溜走!

羅金鳳憤怒地把手一甩,被卷就求饒似的趴在了地上。接下來狠狠地一拽,床單滑脫了,兩個枕頭屁滾尿流地往大衣櫃下麵躲。“噔”的一聲響,很輕很輕,羅金鳳還是聽到了。循聲望過去,在地上看到了一個紅頭繩似的東西。撿起來仔細瞧,原來是一條紅瑪瑙項鏈。一粒一粒的瑪瑙珠,猶如晶瑩透明的石榴籽。

好嘛,雖然沒能抓到賊,總算拿住了贓。羅金鳳將那紅瑪瑙項鏈狠狠地攥在手心裏,收兵回了營。

沒料到大營裏早已亂了套,女兒丹琴披著被子坐在大門口,滿臉抹得都是鼻涕和眼淚。看到羅金鳳回家,丹琴撲上來哭喊著,“媽媽,媽媽,你跑到哪兒去了?”

丹琴的小臉兒一挨上來,羅金鳳就覺得不對勁兒。那臉蛋兒滾燙滾燙的,象塊火炭。羅金鳳沒敢耽擱,立刻帶著丹琴去醫院。孩子的體溫過了四十度,急診醫生說是急性化膿性扁桃體炎,當即安排丹琴住了院。

盧連璧回到潢陽後得知這個消息,急忙趕到醫院去探望。他推開病房的門,一眼就看到丹琴躺在一片白色裏,小臉兒白刷刷的,平時的那種紅潤的血色全都沒有了。盧連璧揪著心,躡著手腳走過去,悄聲問守在床邊的羅金鳳,“孩子怎麼樣?”“燒退了,剛睡著。”羅金鳳擺擺手,站起身往外走,盧連璧就跟著妻子來到了病房外麵的走廊裏。

“什麼時候燒起來的?”盧連璧問。

“昨天半夜兩點鍾。”

盧連璧心裏“格登”了一下,這麼巧!那個時候,他正在汽車裏跟喬果做愛呢。

羅金鳳盯著他的眼睛,聲調怪怪地說,“瞧你,累得很呐。”

盧連璧盡力神情自若地說,“累,沒休息。”

羅金鳳尖刻地說,“四處野睡的,能休息好嘛。”

盧連璧怔了一下。怎麼,她什麼都知道了?不可能啊。

“瞎說什麼,什麼野睡不野睡的。”

羅金鳳胸有成竹地把那串項鏈拿在手心裏,“你看,這是什麼?”

盧連璧仔細端詳了一番,說道“這是紅瑪瑙的,成色還不錯。”

“呸,別裝蒜了,”羅金鳳啐了一口,“你們鎖住前麵的安全門,我還不會從後門進去呀?你們人跑了,我這兒有物證!”

沒等盧連璧回過神兒,羅金鳳早將那串項鏈一收,徑自回了病房,隻把盧連璧一個人撂在了過道裏。

盧連璧跟過來想問個明白,羅金鳳把腦袋伏在女兒病床上就是不抬頭。羅金鳳頭天晚上到西花園捉奸,回來之後又慌慌張張地把丹琴往醫院送,折騰得實在是太累了。看著妻子那副可憐相,盧連璧隻好說,“鳳兒,你先回家睡睡吧,我在這兒替替你。”羅金鳳心裏想想,算是罰也好,算是補過也好,他這個當爹的也該這種時候出出力。於是這才抬起頭,就沒好氣地說,“你在這兒照顧女兒也可以,我告訴你,你可得操心點兒。別隻顧把心思都用到壞女人身了。”

盧連璧連連點著頭,把妻子送走了。

守在女兒的病床前,望著孩子的臉,盧連璧心裏很難受。丹琴發了一夜的高燒,小臉兒頓時瘦了一圈兒,小眼窩癟塌塌的,下巴也尖了。看著看著,盧連璧心裏就內疚起來,好象丹琴這次病,真是因為他做了孽。

盧連璧正在胡思亂想著,丹琴忽然睜開了眼。孩子看到爸爸守在床前,就懂事地說:“爸,你累了吧?你也躺在這兒睡睡覺。”說著,還把小身子往床邊兒上挪,想給盧連璧挪出個位置來。

盧連璧說,“別動別動,孩子,爸一點兒也不累。”

說不累是假的,這兩天開車帶著喬果四處跑,頭天晚上出了車禍還和喬果在車裏瘋了那麼一回,此時真恨不能倒身躺下去,昏天黑地睡個夠。可是,越累他越覺得應該受受罰,應該多為女兒做做事。

“丹琴,你想吃什麼?盡管說,爸爸給你買。”

丹琴眨眨眼睛說,“爸,我什麼也不想吃。我指甲長了,想讓你給我剪剪手指甲。”

丹琴喜歡偎爸爸,從小就是讓爸爸給她剪指甲。女兒這麼一說,盧連璧趕忙拿出鑰匙串上的指甲剪,然後托起了女兒的手。卡嚓卡嚓,指甲剪輕輕地響著,細碎的指甲茬紛紛地掉落著,盧連璧竟細細碎碎紛紛亂亂地想起了喬果……

“哎喲——”女兒忽然叫了一聲,盧連璧這才回過神。原來他把女兒的指甲蓋剪深了,新露出的那點細嫩的皮肉紅殷殷的,似乎要沁出血。

“疼死了,疼死了——”女兒的手指打著顫。

“怪爸爸,怪爸爸!”盧連璧趕忙將那指頭含進了嘴裏。

病房的門忽然打開,盧連璧真怕是妻子又回來了。轉過身,看到進來的原來是好友鄧飛河。

“盧哥,聽說孩子病了,你守在醫院裏,我就順路過來看看。”鄧飛河一邊說著,一邊把買來的東西往床頭櫃上放。水果、巧克力、餅幹、還有酸奶。

盧連璧想轉移一下孩子的注意力,讓她別哭,於是就興高采烈地說,“哦,太好了,這麼多好吃的。丹琴,你要吃什麼?”

“酸奶。”丹琴果然暫時忘了手指疼。

丹琴含著吸管,專心地吸著酸奶,兩個男人就在稍遠些的地方悄聲說話。

“盧哥,給你惹禍了。嫂子對你說了沒有,她半夜裏到西花園去了?”

“唔,怪不得她發脾氣,”盧連璧笑笑說,“你嫂子認定了,是我在屋裏躲著,不給她開門。”

“唉呀,太糟糕了,”鄧飛河抱歉地說,“當時那一位被嚇住了,慌得不知該怎麼辦。我說開門吧,她死活不同意。其實開開門,編個話也就過去了。這下可好,攤到你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