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 / 2)

衛中恒搖著頭:“誰會去注意一個誇父的性格?隻有到了鬥獸場之後,才會有專門的訓練師去琢磨這一點,對我們而言,運送一船誇父和運送一船老虎、獅子、犀牛沒什麼區別。我隻知道這個誇父是船上最能忍耐、最逆來順受的一個,也許是因為他早就憋著一股勁要逃走,所以才故意麻痹我們的吧。”

狄弦點點頭,帶著一直在背後裝聾作啞的童舟告辭而去,沒走出幾步,衛中恒卻叫住了他:“霍先生……您相信了我說的話?相信了那個誇父真的是憑空消失掉的?”

“我為什麼不信?”狄弦聳聳肩,“麵對一家必須依賴霍家海船才能做生意的商號,難道我硬要去懷疑他們搞花招得罪我們麼?”

衛中恒的眼裏閃過一絲感激:“如果霍家其他人也像您這樣通情達理就好了,他們沒一個相信我說的話,都認為是我的人不敢去追誇父,故意編造謊話開脫責任。”

“霍家上下都是混蛋,毋庸置疑。”“霍先生”無比嚴肅地說,拉起童舟就走,留下衛中恒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

這天夜裏,狄弦的心情不是太好,而心情不好的原因都和童舟有關。一方麵這個姑娘顯然決定把傻妞扮演到底,不管狄弦如何對白天所獲得的信息進行分析,她都不發表意見,隻是偶爾應和一聲,以及在緊要關頭問兩句廢話,像是個聽故事的小朋友;另一方麵她的烹調手段倒的確不錯,可見她自稱的經受過調教絕非虛言,可惜的是,她所選擇的每一樣菜竟然都是狄弦不愛吃的。

“你一定事先打探過老子的生活習慣,”狄弦板著臉說,“不然不會做出這麼一桌子慘絕人寰的好菜。我真應該直接吃客棧的飯食,而不去鬼迷心竅地欣賞你的廚藝。”

“黃瓜是著名的美容菜,魚頭可以幫助你補腦,茄子可以幫助你寧心,至於辣椒……桑城氣候潮濕,多吃辣椒可以防風濕。”童舟笑容可掬地回答,臉上還真的貼了一溜黃瓜皮。

“放屁!老子既不需要美容也不需要補腦寧心!”狄弦怒衝衝地往飯碗裏倒進去半杯茶水,打算以茶水泡飯將就一頓,“辣椒就更是存心抬杠了,你見過兩天就得風濕的嗎?”

“我隻是覺得你說不定想要在這兒長住,”童舟笑容不變,“不然為什麼該打聽的都打聽清楚了,咱們還不動身往回走呢?”

“急什麼?”狄弦斜她一眼,“我不是告訴你了麼,霍家上上下下的弦還緊繃著呢,那個誇父既然如此有心計,肯定不會去往刀尖上撞,至少還得等上半個月一個月的,等霍家放鬆下來,他才能有機會下手,而我們才能有機會發現他的行蹤。這是其一。”

“那其二是什麼?”童舟問。

“其二嘛,就是故意在桑城多呆兩天,看看霍家和姓衛的各有什麼反應,這可以幫助我做出一些有趣的判斷。”

他賣個關子,想要讓童舟發問,但童舟重新進入老媽子狀態,並不追問,而是走到門口,招呼客棧夥計來收拾碗筷。看起來,她似乎賴上狄弦就別無所求了,對於狄弦接下的這樁傷腦筋的委托,她並不上心。一個誇父,怪獸一般的龐然大物,竟然在一座人類的城市裏消失不見了,藏得比螞蟻還深,一般的少女都會對此有一些好奇心吧,但童舟卻是個例外。

狄弦真的在桑城悠哉遊哉地住了下來,成天沒事兒做就在城裏遊蕩,或者去觀賞鬥獸,那種血淋淋的殘忍娛樂方式不知為何很對他的胃口。當然,他絕不肯再吃童舟做的菜了,這也讓童舟在大部分的空閑時間裏無事可做。她又不願意再去感受兔死狐悲的意境,於是隻能四下裏閑逛了。

桑城並不大,整個城市的布局都是為了替鬥獸場及其遊客而存在的,因此無論主幹道還是小巷都布滿了酒肆飯莊、客棧旅店,逛上兩三天就會發現,除了鬥獸場之外,這座城市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大同小異。但這並非意味著會讓童舟感到無聊,因為她不過走了兩天,就發現有人在盯梢她。

童舟不動聲色,暗中留意,經過兩天的確認,發現的確有人在跟蹤她,而且還不止一個人。她自信自己從來沒有招惹過什麼仇家,如果有人想要對她不利,多半是因為自己跟著狄弦的緣故。此事和我無關,她自我安慰地想,我隻是個做飯的老媽子,頭疼的事情交給狄弦好了。

但不久她又想明白了點新的道理:狄弦這廝略有點名,旁人不敢造次,倒是把她當成軟柿子來捏了。這麼一想,難免又讓人有點無名火起。

到了第四天,盯梢者換了第四個人來跟著她,當真是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童舟裝作沒發現,慢慢把盯梢者帶到了一個小魚塘附近。狄弦告訴童舟,今天他會在那裏釣魚打發時間,這樣的話,就算自己真的控製不住,也能迅速靠狄弦的秘術鎮靜下來。

童舟聽到了自己渾身骨骼發出爆裂一般的劈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