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支起齊小紅的下巴,讓她看著我的眼睛。我低頭親吻住齊小紅的嘴唇,堵住了她要說的話,齊小紅的嘴裏發出吱嗚的聲音,我抱起她走進了我的房間。

我們一起倒在了床上,齊小紅有些掙紮。我左手按住了她的雙手,右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裏,嘴唇繼續吻著她的唇。齊小紅閉上了眼睛,身體不住地扭動。齊小紅的雙腳無意識地蹬踏著她身下的被子,我們彼此的呼吸都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重。就當我的右手將她的襯衣解開向上推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自己嘴唇的疼痛,嘴裏一片甜腥。

我坐起身,揉著被齊小紅咬破的嘴唇。齊小紅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任憑自己的雙乳暴露在陽光下。

杜澤,為什麼?

不為什麼,隻是想做。

齊小紅的眼淚順著眼角滑向耳邊,她歪過頭,也許是不想讓我看見她的淚水。

杜澤,為什麼現在和你在一起,我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對不起。我有些歉意地幫她拉下了襯衣。然後背對著她,仰頭望著天花板,不再看她。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齊小紅深深地歎了口氣,她的手攀在我的手臂上一片冰涼。

杜……我冷。

我回過頭,看見齊小紅已經脫掉了上衣。如冰雕一般的雙乳一起一伏,她依然歪著頭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睛閉得緊緊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我扳過她的臉,輕輕舔著她臉頰上的淚水,鹹鹹的。我的手輕輕環住她的腰,當手順著她的後背向上撫摸時,我感覺到她背上一條如蛇爬行般的傷疤。

小紅……

不許說話,抱緊我。

齊小紅猛地睜開眼,她盯著我的眼睛,手緊緊地抱住我的腰,我不再說話,隻是慢慢俯下身子……

杜澤,杜澤,你闖禍了!

怎麼了?哥。

你把媽的事情告訴了爸,爸剛才和媽在吵架呢,而且爸還打了媽呢。

怎麼會這樣?哥,你不是說隻要我告訴爸那件事,我就不會挨打了嗎?

唉,大人的事情誰又能說清呢,不過杜澤你就慘了。

我聽見媽好像說不要你了,要把你送給別人家。

啊!我不要。我不要離開家。我以後再也不淘氣了,以後再也不讓爸媽生氣了。

杜澤你跟我說又有什麼用呀,我也不希望你走。可是媽和爸那麼討厭你,他們一定會把你送走的。

哥,那我怎麼辦?

杜澤,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我才能救你呀。

嗯,哥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聽你的,我不要被送走。

那好,我們去小湖邊吧。

……

10

醒來時發現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開始感覺有些發冷,卻不願把自己露在外麵的身體收回到被子裏。肚子很餓,卻沒有一點力氣爬起來。放棄了一切希望,直接等待著陽光從窗前消失。我再次睡去了。

村子這幾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就在媽被抓走的第二天,杜蘭的屍體也在後山的石場被發現了。我沒有去現場,隻是在村子衛生所裏看到了她的屍體。杜蘭是被人掐死的,屍體的雙手還保持著向上舉的樣子,杜蘭的臉充滿了疑惑,也許她到死也不明白這事情是為什麼發生的。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撫平杜蘭睜大的雙眼,發現杜蘭上衣口袋有一大塊隆起,掏了掏才發現是一大把野杏,已經被砸得稀爛。放一顆在嘴裏,是泥土的腥味,讓人做嘔。

村子裏的人都來看熱鬧。可是沒有人敢走上前,那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已經聽見了有人小聲地說著掃把星這個詞,我回過頭看,村民都下意識地向後縮著。隻有村長老婆,那個叫王破嘴的女人勝利一般站在人群前麵,大聲說著活該,一家掃把星,活該報應。我衝她笑了笑,然後走過去,一拳打在她肚子上。王破嘴沒有叫一聲便跪在了地上,我抓著她的頭發向前拖著。沒有一個人出來攔我,我就像拖著一灘爛泥一樣把王破嘴拖到了杜蘭的床前。王破嘴想掙紮著起來,我又一腳踩在她的屁股上,王破嘴的頭一下子撞在了鐵床的護欄上,我看見她的門牙從嘴裏噴落,等警察到的時候,我依然笑嗬嗬地坐在杜蘭的床上,看著王破嘴捂著流著鮮血的嘴滿地打滾。

走出病房,我看見村長站在門口抽煙,他看著我被警察帶出醫院沒有一點反應。就這樣我因打人被公安拘留七天。

七天後還是村長把我從公安局領出來的,我們並肩走時,他不看我一眼。

有好消息還有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對於現在來說,還有什麼好壞之分嗎?

那好吧,先告訴你。殺你妹妹的凶手已經抓住了,是小學的張老師,他已經承認因為與你妹妹……

好了,我知道了。這個算是好消息,那壞的是什麼?

村長愣了愣,然後掐掉了手裏的煙。

你媽的案子已經正式立案,而且你媽也對在你爸的藥裏下毒的事供認不諱,你媽很可能會被判有罪的。

我想見我媽。

你媽現在提到法院了,明天我陪你去城裏才能見到她。你放心,我在法院那邊有人,應該能見到你媽。

村長說完這些便轉身走了,經過我身邊時拍了拍我的肩膀,依然是那麼不自然。

對不起,村長,我打傷了你老婆。

最好你打完這次能把她的嘴給封起來,省得我以後再心煩。還有你媽已經告訴我了,向公安局舉報的人其實就是她自己,不是你。

再看見媽時,媽又瘦了許多。媽一直微笑著看著我坐在她麵前。

傻孩子,幹嗎打人。

忍不住了唄。

媽想伸手摸我的臉,可是我們相隔的桌子太長,沒辦法摸到,她的手緩緩停在了半空中。

杜明,媽對不起你。

是我對不起你。媽,你為什麼做這種傻事?

我也忍不住唄。媽笑了,反而顯得有些淒涼。

他癌症都那麼重了,不出兩個月就得死了,你幹嗎還往他藥裏下毒?

因為媽不想讓你受委屈,媽總是讓你受委屈。現在不想讓你再受一點委屈了。

我和媽好久都沒有說話,媽開始有些不安地搓著雙手。

杜明,媽想告訴你一件事。如果現在不說,我想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什麼事?

其實媽媽年輕時喜歡的是另一個人,想和他生活一輩子,為他生兩個兒子。可是最後我卻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了一起,也許是老天故意這樣安排的吧。那個人忘不了我,我也不能離開他。我一直在等他來帶我走,可是最後你媽媽得到的隻是失望。杜明,你別覺得對不起媽。也許你已經知道你七歲時說出過媽的秘密,其實你爸根本就知道我和那個人的關係。他本來就是一直因為這個折磨我,現在想想是那時自己不夠大膽。如果早點像現在這樣,也許你們兄弟就不會因為分開而死一個了。這都是老天的報應,一邊做著罪惡的事,一邊還想著繼續裝成賢妻良母,到頭來隻能是自己騙自己。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從出生就確定了……

媽,那個人真的那麼好?

嗬,現在看來,隻是一個窩囊廢而已。

媽,那你為他受這些罪後悔嗎?

我……

獄警打斷了我和媽的談話,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就在媽走出屋子的時候,她回頭笑著對我說。

杜明,其實你就是你爸的親生兒子。

走出屋子,看見村長蹲在牆角,已經是淚流滿麵了。我拍拍他的肩,沒有一點不自然了。

回到村子,我便開始收拾東西。現在也應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這個家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用,我在屋子裏轉了轉。還是很陌生,沒辦法想象這是我出生、長大到七歲的地方。關好窗戶,鎖好大門,把鑰匙放在門框的縫隙中。走出院子便不再回頭看一房子一眼。

齊小紅的家門也是緊鎖著,我在外麵喊著齊小紅的名字,沒有人答應我。旁邊的一戶人家窗戶裏有頭向外探著,我走過去問知道不知道這家的人去了哪。那人隻說了一句,不知道,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他家有人了。然後便關上窗戶拉好窗簾,不見了人影。我走到院門前,看著柵欄上的花冠。那花枝枯萎成黑色,花朵也已凋零,掛在那裏早沒有了一點生氣。

從齊小紅家再向外走,便是那座墳山。山腳下的小學校沒有一個孩子,紅旗在風中孤零零地飄著。走到山坡上。那座新墳旁邊的花圈紙錢還是像幾天前那樣散著,供品卻早已無影無蹤。旁邊的小墳前不知道是誰放了一簇鮮花,花朵還沒有枯萎,應該隻是這幾天摘的。我坐在墳前,撫摸著那塊小木頭墓牌,然後拿出小刀,在與杜鑫兩個字平行的旁邊,刻下了小小的兩個字——杜澤。

哥,為什麼我們要來湖邊?

因為你笨呀。

哥。媽不讓我在湖裏玩的,媽不讓我碰水。哥,我不下水。

杜澤,你難道忘了我說的話了嗎?

可是哥,媽知道我下了水會打我的。

杜澤,你還不明白嗎?這隻是假裝的。你假裝落在水裏,然後再裝病,媽媽一定心疼你,就不會再怪你了。

哥,怎麼假裝呀?我會淹死的。

杜澤,你怎麼這麼笨。誰讓你真落水了,你不會在湖邊把鞋子弄濕嗎?杜澤,你看看,鞋帶都鬆掉了,我給你係好吧。

哥!我站不穩了。哥,你快拉住我……

再見,杜澤,我的弟弟。

原來記憶並沒有消失,不過是自己封印起來罷了。不敢麵對是因為自己的失敗,驕傲的自己從小就隻玩最好的玩具,不喜歡的才會讓給弟弟。把弟弟當成自己的附屬品,卻不想最後成為附屬的卻是自己。不能忍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得到,所以殺死杜澤的貓,讓杜澤推齊小紅下山。沒有真正喜歡的東西,卻喜歡那種被喜歡的感覺。我是那麼嫉妒不如自己優秀的弟弟,以至於殺死他……

撫摸著墳上的春草,我不禁微笑。

杜澤,我的弟弟,現在我們一體的。從我把你推下水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上便隻剩下了一個人。我把自己的名字與你的靈魂留在這山上,帶走卻是你的名字和自己的靈魂……

11

杜明……杜明!

嗯?

你怎麼天天上班睡覺呀?

王瑤慢慢貼近了我的臉,她的眼睛故意眯成一條線。

杜明,自你從老家回來,這幾個月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說是不是有什麼情況沒有向我彙報?

你呀,不應該做護士,轉行做偵探吧。

少貧嘴。這個是怎麼回事?王瑤晃著手裏的MP3。

什麼呀?

我問你,這裏麵有一段錄音。那個《很愛很愛你》是誰唱的?

不是你有一天喝醉了,非要在我的MP3裏錄的嗎?

是嗎?沒覺得我唱歌這麼難聽呀。

我戴上MP3的耳機,不再理她。那段錄音裏,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閉上眼,能聽見山頂的風聲、風林裏的蟲鳴,還有那略帶羞澀的沙啞嗓音……

王瑤一把扯下我的耳機,還聽,還聽,也不怕耳朵聽出老繭。有人找你啦。

是誰?

你老家的人,前些日子是個老大爺,現在又來了小村姑。杜明,你還真行。小心過些天就有人領著倆孩子來找你了。

我走下樓的時候看見齊小紅站在醫院的大樹下,她手扶著腰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裏。比起三個月前,她胖了些,臉色也紅潤了許多。等我走到她身邊,她才回過頭來。

杜澤,你好嗎?

還好,你去了哪裏?我在找你。

哦。你知道你媽的事了嗎?

知道了,上個月村長來找過我。

杜明,為什麼會這樣?我媽被判了刑,你媽竟然在獄裏自殺了。

小紅,別去想它了。你現在怎麼生活?

我……杜澤,我有了……

突然齊小紅把頭略微向上抬了抬,然後又低下了頭。

樓上那個向外看的女護士認識你吧?

我抬起頭看了看站在窗戶前假裝看風景的王瑤。

她是我女朋友。

哦,我想我應該走了。

小紅,你剛才想說什麼?

沒什麼。你知道你媽是怎麼死的嗎?

她把衣服撕成幾條,上吊死的。

杜澤,不……杜明,真不習慣這樣叫你,我有一個請求,你能答應我嗎?

你說吧。

抱我一下。

我沒有猶豫,抱住了她。齊小紅的身體在我懷中顫抖著。

真冷……抱緊我,杜明。

我用力抱著齊小紅,我們的臉貼在一起,我能感覺到臉上有冰涼的東西滑過。

讓我好好地看看你的臉。

不知過了多少個世紀。齊小紅從我的肩上抬起頭,雙手捧起我的臉。她苦笑了幾聲。

為什麼和夢裏的那張臉就是一模一樣。為什麼我就從來分不出來呢?

我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齊小紅,齊小紅向後退了一步,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杜明,我去見過你媽。我還記得你媽最後跟我說的話。她告訴我,無論什麼時候,當媽的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自己的孩子的。我就不行,不過還是很高興。哪怕是假的……

齊小紅轉過身跑了出去,我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好久才聽見王瑤在樓上叫我的名字。轉身上樓的時候,我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衣兜裏,那是齊小紅的錢包。

結局

我有一個做法醫的朋友,有空就愛找我們醫院的同事喝酒。每次在飯桌上總是喜歡談他工作上的詭異故事。雖然在飯桌上大談這些血肉模糊的事好像有些影響食欲,但對於我這樣不愛喝酒的人來說倒是一個不錯的消遣。

那一次他在飯桌上一邊喝酒一邊十分惋惜地說。

唉,前些日子遇到個案子。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死在馬路邊,屍檢結果是癲癇發作。

她沒有帶藥?

有,她上衣兜裏就有,但好像沒吃。我們知道一般如果來不及吃藥的話,藥瓶都會散落在屍體旁邊,可是她的藥還放在上衣口袋裏。

找到了死者家屬了嗎?

沒有身份證,附近也沒有認識她的。看樣子應該是外來的打工妹一類的。

大家都開始唏噓感慨,法醫放下手裏的酒杯。

最慘的還不是這個,我解剖屍體以後,才發現她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你們知道嗎,是雙胞胎。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小的雙胞胎呢。

我問法醫,那女孩子長得什麼樣?

挺漂亮的,隻是後背有一條大疤,像蛇一樣……

站在電線杆旁邊,深夜的風刺入我皮膚。我抑製不住地嘔吐,淚水也像沒辦法止住一樣。法醫站在我身邊拍著我的肩膀。

杜明,你根本沒喝酒呀,怎麼吐成這樣。

我坐在地上,不住地喘著氣。突然我指著前麵問他。

喂,你看到那裏站著個孩子了嗎?

法醫搖了搖頭,哪裏有呀。杜明,你真是醉了。

那孩子的臉色是那麼的平靜。我想大叫,嘴裏卻什麼也叫不出來,隻感覺心在慢慢下沉。而那孩子卻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我站在那裏,看著弟弟在水麵上掙紮。

哥哥,我已經沒有了煩惱,沒有了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