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沒有去上課,早早就來到了我租的小屋。門還上著鎖,我伸手在門框的空隙裏取出放在那裏的鑰匙。這是為她準備的,可是她從來沒有用過。打開了屋門,屋子裏熟悉的潮味撲麵而來,突然有想哭的感覺。我坐在床上發呆了好久,最後從衣櫃裏拿出紅色床單換下了床上的藍色床單。我仔細地掃著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打開門,可以看見屋子裏飛舞著的灰塵顆粒。打了盆冷水撣在地上,手濕濕的卻找不到掛在門上的白色手巾,一定是誰用過給丟掉了。去醫院的水房打了一壺開水放在窗台上。又在衣櫃裏拿出兩上塑料水杯放在水壺的旁邊,原來的水杯裏有一層髒髒的東西,不想再用。從屋子的後院摘了些藍色的小花,就像蝴蝶的樣子,幾枝散放在杯子裏也好大的束。把它也放在窗台上,從窗外射過來的陽光被暖水壺、水杯還有花束分割成好幾塊。地麵上的影子斑斕,杯子裏的水的影子也在牆上如水般搖擺,我突然衝到了窗前把那束花順著窗戶扔了出去。當我走出去很久,又重新返回來輕輕把兜裏的鑰匙塞進了門框的空隙裏。

我來到聾啞學校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鍾了。我透過學校外牆壁上的窗戶放裏望著,我看的這個班級裏沒有很多的學生,上的是語文課。黑板上寫著課文的名字——《背影》,一個學生拿著課本高聲朗讀著。音還是不準,但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中年婦人眼裏卻滿是讚許。學生們的耳朵裏都戴著一個耳機,應該是助聽器吧。這已經是初中學生了,晶還在小學部。我走進了學校,門衛還是那個老頭。他竟然還記得我,距離上次來學校都已經快三個月了。他抬起頭看到是我又馬上低下了頭,隻是伸出手衝裏麵指了指。

最裏麵第三個屋子,小學部教師辦公室。

我快步向學校裏麵走著,離辦公室還很遠的時候就看見辦公室窗戶裏麵坐著一個女孩。她用手托腮望著窗外的天空,麵無表情。那個樣子突然讓我想起來了蘭。我走到窗前,她還沒有發覺,我輕輕用手指敲了敲窗子。她轉過頭看著我,半晌她的臉上突然綻放出笑容。她把臉湊近窗戶玻璃,張開嘴嗬了幾口氣然後在玻璃上寫著:我在想你。我也笑了。三個月不見晶,她瘦了。

晶帶著我來到學校的後院,那裏有一塊草地。我們坐在草地上誰也不說話,靜悄悄的時間,靜悄悄的風。我把手從背後抱住了晶的肩,晶猶豫了一下,但馬上就慢慢把頭靠在了我的肩上。我摸著她的頭發,摸著她耳朵上的紅線。她抓住了我的手,看了一下我手上的表。

九十二天再加十五個小時零三十二分鍾。

什麼?

我們從上次見麵到現在的時間。

吐字清晰,而且咬字很準。我有點不相信這孩子會為了這麼一句話下如此大功夫。我摸了摸她的臉,衝她笑了笑。女孩尖叫著跑出孩子的包圍圈,別的孩子也跟著一哄而散。

晶已經坐直了身子,歪著頭看著我的眼睛說。

杜哥哥,我也喜歡你呀。

我笑著點了一下晶的額頭,晶卻一直那樣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

杜明,為什麼今天來找我?

我想你了。

然後呢。

我抓著她的手,用力地揉著。想了半天卻搖搖頭說,沒有了。

晶的眼神一下黯淡下來,沒有一點光彩。隔了一會兒她站了起來。

要到時間下班了,宋洋今天要來接我,我晚上會和宋洋去他朋友的房子過夜。

我無話可說,隻有站起身。當我轉身走到學校門口時,晶大聲叫著我的名字。

杜明!

我回過頭,晶慢慢比著手語,就是剛才小女孩比的那句話。黃昏的餘輝照在晶的臉上,她的淚如同水晶般晶瑩。我轉過頭,淚水慢慢劃下臉龐。

我也喜歡你,晶。

07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跟誰太親密過,除了蘭。那兩個月的時間就讓我幾乎和蘭黏在了一起,雖然我們還是很少交談。蘭會用手指把毛線繩編出好看的圖案,我會對著光做出各種手勢,映在床頭的影子就像小狗、鴿子,蘭一邊和我學著一邊無聲地笑著。每天幾乎我們在一起大半的時候都是這樣頭倚著頭相對著傻笑。蘭想要小便也會很自然地點點我的手背然後指指床下的便盆,我就會先把便盆放在我的紅木板凳上,然後學著大娘的樣子一邊讓蘭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一邊去用力挪動蘭的腿。還好蘭的腿沒有多少重量,所以單憑我九歲時的力量也可以應付。當蘭脫下褲子時我會用力分開她的腿,那個便盆就由蘭自己拿著,不過每次等蘭尿完以後我們倆還是都已經滿頭大汗了。但我卻從來沒有感覺過累,更是樂意去接觸蘭的身體。蘭的上身十分的柔軟,但腿卻因為沒有任何發育顯得很硬。我在九歲時就見到了女性的身體,蘭的下身的陰毛稀疏,隻有少數的幾根,而且是泛著金黃的顏色。大腿內側也看不到太多的色素沉著,就像是孩子的身體。不過每當我分開她腿時遇到她的大腿內側我還是能感覺到蘭身體的顫抖。而到了後來我發現蘭很喜歡我碰她的身體,她會故意拖延小便的時間,或者增加小便的次數,但九歲的我當時是根本察覺不到的。

又過了一個星期,那天下午當我揭開蘭的被子時,突然發現蘭的褲子還有床單都已經被血給染紅了。雖然我從書上看到過月經這個詞,但從來沒有真正見過月經發生的我還是驚慌起來,蘭也睜大了眼睛。我從我的作業本上撕下紙給蘭擦身上的血,可是蘭下身的血卻越來越多。我沒敢跟大娘說,而是直接跑回了家裏。想找一些以前媽媽給我包傷口用的醫用紗布,那天媽下午沒有課,看到我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就問我怎麼了。我不敢說,細心的媽還是發現了我手上的血跡。當聽我說完蘭出血的事以後,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大包衛生巾和我一起來到了大娘家,可是當她和大娘走進屋子時卻把我關在了門外。過了一會兒,大娘打開了門和媽一起走了出來,大娘手裏還拿著被血弄髒的衣服,我從她們身邊的縫隙往屋子裏望,看見蘭靜靜地坐在床上,臉色如往常一般蒼白。媽媽又和大娘說了幾句話就拉著我的手回家了,我看著媽媽的臉沒敢說話。

第二天,我來到大娘家。站在蘭的床頭,我看見蘭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生氣,我去摸她的臉,她把臉在我的手心裏磨擦,我感覺到她臉上的汗毛,柔軟異常。她要我拿來筆和紙,我把自己的田字格本和鉛筆放在她的手裏,她的手顫抖著歪歪扭扭地寫著: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根本沒辦法和她解釋清楚,我很著急。我搶過鉛筆在她寫下的字上用力打了個叉,然後跑回了家。那天我家沒有人,我搬過椅子從書櫃最上層拿下那本帶著彩色圖例的醫學書,然後把它塞在衣服下麵,跑回去的路上還小心地避開了大娘。蘭歪著頭看我從衣服下抽出如同掛曆般大小的醫學書,我把書擺在蘭的腿上,翻開到生殖係統,整頁彩繪的女性生殖器就顯露了出來。我指著下麵關於女性性成熟介紹的文字讓蘭看,蘭用手指一個一個點著書上的文字仔細地看著,下午的陽光照在銅版紙的圖書上有著耀眼的閃光,蘭的手也被映得透明。蘭認的字不多,但我想她也能大概看明白了。蘭興奮地前後翻著,突然她翻到了男性生殖係統那章,一個同樣用油墨畫出來勃起的陰莖占滿了整整一頁書。蘭看了看突然用手指點了點書上的圖,然後轉過頭看著我,笑出了白色牙齒。

晚上的時候,我沒拿回那本書,蘭把它像寶貝一樣小心地放在了枕頭的下麵。

那天距離蘭自殺還有一個星期。

整整一夜都在做夢,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我又夢見自己曾經隻住過三個月的家,夢見了大娘家那個滿是鮮花的院子。在這個夢裏我第一次夢到過蘭,她以前從來沒有在我的夢裏出現過。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把蘭放在我內心最深處,沒有自己的意願她是不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的。可就是這樣,蘭還是沒有一點預兆地出現在我夢裏,我像以往一樣飛快地打開大娘的門,穿過那條鮮花當中的小路。我打開屋門,屋子裏依然是好聞的味道,隻是屋子太暗,我隻看見蘭的身影。我去尋找牆壁燈的開關,卻聽見一個聲音。

杜明,你還是來了,我一直在等你。

蘭會說話!那聲音好熟悉,你冥冥中好像早已熟悉。可是蘭是啞巴,我愣在那裏,去開燈的手也僵僵的不會動了。

蘭沒有理我,她不停地在說話。聽得見聲音,卻永遠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她離我越來越遠了,蘭要離開我。

蘭不要走。

晚了,杜明為什麼你現在才來留我。蘭轉過身,我看見了蘭的臉,不再像記憶裏卻依然熟悉。

蘭!!!

我從床上猛坐起來,不住地喘息,我看見自己赤裸的身上都掛滿了汗水。

杜明,你這一晚上都折騰什麼呢?

睡我下鋪的同學手扶著床頭笑嘻嘻的,我衝他笑笑。

做了個噩夢。

噩夢?春夢吧,你連對方名字都喊出來了。

我一邊穿衣服一邊打著哈哈。

這你都聽見啦。是我小時候的一個鄰居,也不知道怎麼就夢到了,你聽見我叫蘭了吧。

同學衝我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轉身出去了,我聽見他在說。

真行,在夢裏也能叫錯名,明明叫的是晶……

08

在下午上課的時候收到一個傳呼,號碼是老大宿舍裏的電話。我的心跳不知為什麼加速了起來,偷偷從教室後門跑了出來。背靠著教室門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隻是看著傳呼機發呆。傳呼機又響了,還是同一個號碼。我深吸了兩口氣,該來的始終要來,我想輕鬆一些,可是在跑下樓的時候,還是感覺頭有點暈,突然感覺身邊的一切都開始有種不真實感,也許有這種感覺是好的吧。當老大為我打開寢室門時,我看見老大眼睛紅紅的。

我問老大怎麼了?老大睜著我看了一會兒就把我讓到了屋裏。屋子裏很亂,但不是男生寢室那種正常的亂。地上都是碎玻璃,老大的床上更是一塌胡塗。寢室裏沒有其他人,我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老大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隨手扔掉了床上的像框,那是他和晶的照片。

媽的!

聽到老大開始罵人,我就不用再說話問了。老大一旦有心事要跟我說時,一定會先罵一句“媽的”的。

杜明,晶是個婊子。

什麼?

她已經懷孕快三個月了。

我感覺自己的耳膜裏有東西向外衝,那種嗡嗡的聲音圍繞著我的頭。我不知道自己在老大麵前應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情感,我隔了幾秒才說出話來。

不會吧。

老大不再理會我,自顧自地說著:昨天本來還好好的,才把她帶到你的屋子那兒。她的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說要回去,我以為她害怕和我過夜,我想女孩第一次都會害怕的吧,我就去哄她。想讓她進屋,結果她突然推開了我說自己已經懷孕了。我還在想她在這個時候怎麼開這種玩笑呢,我不信,結果她……她竟然真的從衣兜裏拿出化驗單。

我想我還是這樣沉默下去吧,我拿著煙的手開始有些顫抖了,我怕我再說話也會發出這種顫音。我的思想開始遊離,我的眼睛看到的是什麼?我的小屋、昏黃的光,還是晶那樣的眼神……

我突然聽見了老大在叫我,我才回過神來。我暗自鎮定了一下問老大。

怎麼了?

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你聽見我說什麼沒有?

你說什麼?

我說我隻有你這一個信得過的朋友,你明天去實習醫院幫忙把晶的孩子打掉吧。

什麼!晶說要打……的嗎?

老大一臉無奈:怎麼可能,她倔得跟牛一樣,什麼也不說卻還不懂怎麼做。如果再不做的話不光打不了,而且被學校知道她就不能畢業了。我是學檢驗的還沒在醫院實習,所以隻能讓你幫忙了。

那天結果我又是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答應的老大,可是我除了答應還能做什麼?

第二天,我站在醫院門口竟然發現自己扣錯了白大衣的扣子。每個進醫院的人都會打量我幾眼,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慌張得在醫院門口來回打轉,像極了產婦門前的傻丈夫。而當我看到遠遠走來的老大和晶時,卻不知道應該是迎上去還是裝作沒看見了。

老大快步走在前麵,臉上是一臉的凝重。我想讀懂走在他身後的晶的表情,卻發現自己在看著她的臉時總會感覺一股很強的力量讓我抬不起頭。老大走到我身邊,習慣性地拍了拍我的肩。

杜明,等很久了吧?走,進去吧。

老大今天看起來平靜多了,看不出一點憤怒,也許是正在聚集吧。他回頭看著慢慢悠悠的晶說:

快點吧,別耽誤杜明的時間。

晶走過我身邊時,身上帶著清晨空氣中潮濕的味道。我想到我後院種的那些小蘭花在秋後的清晨帶著露水的樣子,我想和晶說話,卻不知怎麼開口,而晶卻避開了我。

我找幫忙的婦科大夫是一個比我高七屆的學姐,三十歲,沒有男朋友,號稱永遠不會結婚的女人。不是變態,那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女人生產而受到的震驚。其實不隻是她,當初和我一起第一次看女人生產的同班女同學最後竟然也跟著產婦一起大哭。而我那時卻望著這個高我七屆已經三十歲的老處女踏著木頭台子油,高高站在產床旁邊喝著本為產婦準備的飲料高喊加在產女臨盆那一瞬間,學姐舉起右手緊緊握拳。

用力!!胎兒頭已經出來了,再用一把力,我們女人不是弱者!!

她的尖叫聲以絕對的高度壓過了產婦的最後一聲嘶叫,嚇得門外的產婦的丈夫差點休克,以為出了意外。

當我後來得她在食堂裏吃飯時跟她說起這事時,她自己倒是哈哈大笑。學姐的開朗在那段時間多少給我些安慰,她總是給我講一些事情,而無論講到什麼,最後都隻有一個結論。

世事無常,隻有自己開心才是最正確的。沒有絕對的正確與錯誤,評價對錯的永遠是別人,而承受結果的永遠隻會是自己。

不知為什麼,她和我說這些話時我一定有不開心的事情。學姐說隻要看著我的眼睛,她就可以看出我心裏在想什麼。雖然學姐這樣跟我說,但我卻永遠不知道是真是假。在我剛離開工作的醫院的時候想去曾經實習的醫院再找學姐聊天,結果卻得到她已經死去的消息,是因為服用了過量的精神類藥物。那時我二十二歲,剛剛結束了我僅僅一年的醫生生涯。

學姐滿口答應我的請求,反正一個人流手術不過十分鍾。找學姐就會省去很多麻煩,不用掛號,不用登記。我以前在婦科實習和後來去協助婦科做無痛人流手術看著那些護士都是對來做人流手術的女孩百般挖苦,所有女孩都會在登記時多少加大一些歲數,不足十八的寫十八,十八九歲的都寫二十。而做登記的老護士就會很大聲地說,你有十八嗎?明明是高中生,真不知道你家裏是怎麼教育的。有時我很懷疑那些變態的老護士曾經是不是都沒有經過十八歲。那時也是女孩們感覺最難堪的時候,而當自己真正脫掉褲子躺下去時,原本所在乎的一切也都隨之脫掉了。

學姐已經在手術室準備好了,我在門外看著老大和晶。

確定了嗎?

老大看著晶,而晶卻心不在焉地雙手插在兜裏四處看著醫院牆壁上貼著的宣傳畫。老大終於生氣了,用手扳過晶的身子。

你怎麼還這樣,都這個時候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晶歪著頭,眼睛透過老大的頭看到了我。

我不知道,你說吧。

老大再也忍受不住,身體不住地顫抖。手掌一張一合,手背上血管都暴張了起來。看著老大的樣子,晶反而挑釁似的揚起了臉瞪著老大,似乎在等著老大的耳光打在她臉上,我連忙走上去攔在他們中間。

好了,別這樣。晶,不要拖下去了,你今年還要畢業呢。

我說這話時是背對著晶,而晶隻嗯了一聲就走進了手術室。走廊裏隻剩下我和老大,老大從衣兜裏拿出煙,我伸出手給拿了過來。

老大,你是學醫的嗎?現在這是醫院。

老大看著我不說話,隻是沉默。沉默突然讓我發現,原來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彼此不熟悉。

老大,做完手術你打算怎麼辦?

老大愣了愣,反問我:什麼怎麼辦?

你和晶,怎麼辦?

沒什麼,還是老樣子。老大靠在牆上,揚起頭看著天花板。

我和晶都八年了,家裏人也都認定我們兩個是一對。我想不出我不做他男朋友怎麼辦。

那晶呢?

老大笑了,卻不像以往那樣單純。

如果她想離開我,她早就離開了。八年時間可以拖住一切,最後在她身邊的也隻有我而已。

我冷冷地說:老大你在門口等著吧,我得進去,因為無痛人流的麻醉得由我來做。

我轉過身再沒有看老大,身後傳來什麼東西碎了的聲音,也許是窗戶,也許是鏡框,反正不會是誰的心。

09

我走進手術室時卻發現晶還沒有躺好在手術床上,而是站在那窗邊看著窗外。而師姐坐在那裏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這多少有些意外,因為我以為我故意晚進來些,好讓晶脫好衣服,這樣會讓大家都少些尷尬。晶看到我走進來,就走到師姐的身邊小聲說了一句那就開始吧,然後就開始安靜地脫起衣服來。

晶的動作很快,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脫下了褲子,光著腳站在地上,雙手垂在腹間。師姐輕輕拍了拍晶的肩,讓晶躺在床上,然後轉過頭對有些失神的我說。

杜明,你也應該準備了吧。

其實人流手術根本沒有我什麼事,不過還是跟師姐說要給晶做無痛人流。所謂的無痛人流也隻不過是在人流手術過程中為患者靜脈滴入一些麻醉誘導藥,用這些短時間、高效的麻醉藥來緩解人流手術過程中的痛楚。我是學麻醉的,而且這個無痛人流的項目就是麻醉科與婦產科聯合辦的,所以我可以輕鬆拿出麻醉藥自己一個人做這個手術麻醉。

那天我用的是商品名為“得普利麻”的進口麻醉誘導藥。隻有十毫升的乳白色液體,起效極快,而效果隻能維持十分鍾,對做人流手術最合適。不過有一個很小的副作用,會讓人興奮,特別是能引起女性性興奮。所以有時我們做手術時會惡作劇一樣看患者用藥後的反應,不過這種反應也是因人而異的,大多數女孩的反應就是臉紅,如喝醉酒一樣,偶爾會在手術室做嫵媚狀。反應最大的一次不是我們麻醉師發現的,而是一個老護士。因為是急診手術所以那個女患者在進手術室之前沒有插尿管,護士說等到麻醉後再插尿管會容易很多,可是麻醉誘導起效以後,那個護士忙來忙去也插不進去。最後她抬頭說了一句話,弄得我們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