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英雄,首推曹操,他的特長,全在心黑:他殺呂伯奢,殺孔融,殺楊修,殺董承伏完,又殺皇後皇子,悍然不顧,並且明目張膽地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心子之黑,真是達於極點了。有了這樣本事,當然稱為一世之雄了。
——李宗吾
羅貫中可是把曹操害慘了,一部《三國演義》,通篇充斥著擁劉反曹的氣息,無論帝王、臣子或是庶民,都將曹操看為亂臣賊子,世之奸雄。搞得後來之人都再無力氣去追究曆史真相,隻是相信了強大的《三國演義》和強大的輿論導向。
《三國演義》中之心狠手辣之曹操也並非憑空捏造,實際上,曹操的確具備了厚黑學所提倡的狠辣的手腕,殺伐決斷,眼都不眨一下,甚是“心黑”。然而,在冷兵器時代,人們對於他人之生命的確無今日之看重,哪一個帝王將相手上不是沾滿了他人的鮮血。曹操取他人性命,在他自己與時人看來,當是果斷英明之舉,即便如此,我們還是看出了他的心黑。曹操狠辣的作風在他入仕的早年間就已顯現出來。
靈帝熹平三年,二十歲的曹操被舉為孝廉,入洛陽為郎。不久,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洛陽是東漢都城,皇親貴勢聚居之地,很難治理。曹操一到職,就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造五色大棒十餘根,懸於衙門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殺之”。皇帝寵幸的宦官蹇碩的叔父蹇圖違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果斷從事,將蹇圖用五色棒處死。於是,“京師斂跡,無敢犯者”。但是曹操也因此得罪了蹇碩等一些當朝權貴,礙於其父曹嵩的關係,明升暗降,曹操被調至遠離洛陽的頓丘(今河南清豐)。任頓丘令。這一年,曹操剛剛二十三歲。後來,曹操還對自己當年的行為驕傲不已,在給其子曹植的一封書信《戒子植》中寫道:“吾昔為頓丘令,年二十三,思此時所行,無悔於今。今汝年亦二十三矣,可不勉歟!
曹操遷頓丘令後,並未改變自己的果斷從事的狠辣作風。靈帝中平元年,黃巾軍起義爆發,曹操被拜為騎都尉,受命與盧植等人合軍進攻潁川的黃巾軍,結果大破黃巾軍,斬首數萬級。隨之遷為濟南相。濟南相任內,曹操治事如初。濟南國(今山東濟南一帶)有縣十餘個,各縣長吏多依附貴勢,貪贓枉法,無所顧忌。曹操之前曆任國相皆置之不問。曹操到職,大力整飭,一下奏免十分之八的長吏,濟南震動,貪官汙吏紛紛逃竄。“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要是因為他人的排擠而改變,曹操也就不會是那個唯我獨尊的亂世奸雄曹孟德了。曹操的名言婦孺皆知:“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這句話很容易被理解成:隻能我占別人便宜,不能別人占我便宜!然而一個奸雄和一個地痞的區別,在於他的行事準則,可以欺眾亦可以服眾!曹操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是把“我”當作天下人的公意的,所以,不允許天下任何一人,對抗天下人的公意,侵害天下人的公眾利益,但是,“我”,既然代表天下,當然就可以勒令天下任何一人,為了天下的公意和公益,奉獻一切,臣服到永遠!這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胸襟,也是一個權謀大師的抱負,區別隻在這個人最終是否要讓天下成為家天下。
有人會以呂伯奢之死來指出曹操的黑,《三國演義》中的這一故事的確是很讓人揪心的,我們且不說擁劉反曹是羅貫中睡覺都會想著的事情,也不去追究事件的真實性。我們隻想告訴你這樣一個結論,曹操之黑實是為了天下,當然也為了個人之理想。如果呂伯奢真的抓住了曹操而後交給府衙,那麼我們就不會看到後來那個為天下操勞之曹操。統一北方,安撫烏丸、匈奴、羌;作為臣子,他不管天下人怎麼笑罵醜詆,在事實上延續了大漢王朝20多年。心懷天下之黑與為一己私利之黑有著根本的區別。
在某種程度上,厚黑學提倡的黑是曹操式的“黑”,是一種手段、權謀之黑,而非曹丕式的卑劣之黑。曹操是不是一個想篡奪漢室天下的人?他是不是早有異心,所以生前鋪路,死後由他的兒子曹丕完成這一招乾坤大挪移?我們應該理解曹操,他一生最大的失敗,就是他屍骨未寒,兒子已經成為魏文帝。曹操與曹丕之黑的確不是一個方向的。一個想做周公,一個隻想做皇帝;一個心懷天下,為天下而心黑手辣,一個還是隻想做皇帝,為做皇帝而一“黑”到底。
曹操之黑的過人之處,還在於他黑得大度,黑得光明磊落。古往今來,天下英雄,數來數去,畢竟還要數上幾個巴掌,而敢自稱奸雄,不辭為奸雄,凜然作一世奸雄者,悠悠萬古,或許隻有曹操一人了。“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東漢末年,傻子也知道那是個治世還是亂世。可是曹操聽完許邵這十個字的評價,居然大喜過望。毛宗崗批得很妙:“喜得惡,喜得險,喜得直,喜得無禮,喜得不尋常,喜得不懷好意,隻此一喜,便是奸雄本色。”我就是黑,黑得光明磊落,無私無畏。這正是厚黑學所提倡之黑,為公利而黑,為卓越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