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曹操、劉備、孫權,相繼死了,司馬氏父子乘時崛起,他算是受了曹劉諸人的熏陶,集厚黑學之大成,他能欺人寡婦孤兒,心之黑與曹操一樣;能夠受巾幗之辱,臉皮之厚,還更甚於劉備;我讀史見司馬懿受辱巾幗這段事,不禁拍案大叫:“天下歸司馬氏矣!”所以得到了這個時候,天下就不得不統一,這都是“事有必至,理有固然”。諸葛武侯,天下奇才,是三代下第一人,遇著司馬懿還是沒有辦法,他下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終不能取得中原尺寸之地,竟至嘔血而死,可見王佐之才,也不是厚黑名家的敵手。
——李宗吾
看《三國演義》,最精彩的莫過於諸葛亮與幾位高手的鬥法,先是曹操周瑜,把這倆人鬥死了之後接著鬥司馬懿。諸葛亮憑著自己年輕,還想把司馬仲達鬥死,沒想到自己卻很不爭氣,五十四歲就病逝五丈原。他死了之後還想跟司馬鬥,於是就有了“死諸葛嚇退活司馬”的事情。可是,笑到最後的卻是司馬懿,人家給兒子、孫子開創了兩晉的輝煌基業,三家歸晉,司馬氏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若論厚黑之道,司馬懿也當屬後來居上者。司馬懿論基本素質在三國人物中也是可以稱道的,據傳,司馬懿號稱“塚虎”,與諸葛亮、龐統、薑維合稱“臥龍、鳳雛、幼麒、塚虎”。這四個人,諸葛自不必說,龐統和薑維實在不可在司馬之上,司馬才智過人,為人又“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厚黑之人難得的就是聰明,司馬懿可謂全麵發展,“德才兼備”。
李宗吾先生讀《三國演義》時讀到司馬受巾幗之辱,都曾拍案叫絕,臉皮厚如司馬者,古今少有,他不但能受巾幗之辱,還有許多很值得稱道的臉皮厚的事跡。諸葛亮在五丈原病死之後,辛毗認為諸葛亮死否尚不可知,而司馬懿說:“軍家所重,軍書密計、兵馬糧穀,今皆棄之,豈有人捐其五藏而可以生乎?宜急追之。”於是,率兵急追。關中地多蒺藜,司馬懿派三千士兵腳穿軟材料做成的平底木屐,在大軍前行走,蒺藜都刺在木屐上,然後大軍馬步並進,一直追到赤岸,這才得到諸葛亮的確切死訊。當時人有諺語說“死諸葛走生仲達”,而司馬懿卻不以為然且與出驚人,他厚著臉皮笑著說:“吾便料生,不便料死也。”我能知道活著的事就不錯了,死的事情,我可不方便預測的。
司馬懿的厚還表現在他能“裝”,當初曹操想啟用他時,他不願意去,就裝病,結果是曹操說,不來就給我綁來,司馬懿這才嚇得趕緊跑來了。後來,司馬懿又故伎重施。正始八年,曹爽用心腹何晏、鄧揚、丁謐之謀,把太後遷到永寧宮,一時曹爽兄弟“專擅朝政,兄弟並掌禁兵,多樹親黨,屢改製度”來排擠司馬氏的勢力。司馬懿不能禁止,從此與曹爽矛盾漸深。五月,司馬懿偽裝生病,不問政事。隨即,曹爽等人加緊了篡權的步伐。正始九年三月,黃門張當私自把內庭才人石英等十一人送給曹爽,曹爽、何晏乘機與張當勾結,謀危社稷。曹爽及其同黨也擔心是司馬懿裝病,就派即將要到荊州任刺史的河南尹李勝,行前去拜望他。司馬懿假裝病重,讓兩個侍婢扶持自己,要拿衣服,拿不穩,掉在地上,還指著嘴說渴。侍婢獻上粥來,他用嘴去接,湯流滿襟,裝得實在太像。李勝見狀說:“眾情謂明公舊風發動,何意尊體乃爾!”司馬懿故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年老沉疾,死在旦夕。君當屈並州,並州近胡,好善為之,恐不複相見,如何!”李勝說:“當還忝本州(李勝是荊州人),非並州也。”司馬懿故意錯亂其辭:“君方到並州,努力自愛!”李勝又說:“當忝荊州。”司馬懿說:“懿年老,意荒忽,不解君言。今還為本州,盛德壯烈,好建功勳。今當與君別,自顧力轉微,後更不會,因欲自力設薄主人,生死共別。令師、昭兄弟結君為友,不可相舍去,副懿區區之心。”因流涕哽咽。勝亦長歎,答曰:“輒當承教,須待敕命。”李勝回來對曹爽說:“太傅患不可複濟,令人愴然。”曹爽等從此便不再防備司馬懿。司馬懿表麵裝病,實際上也在暗中布置,最終一舉消滅了曹爽勢力。
要說司馬懿之黑,那就連曹公也要輸他三分了。建安二十年,曹操征討張魯,司馬懿隨軍。曹操本想得隴右就回軍了,可是司馬懿對曹操說:“劉備以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遠爭江陵,此機不可失也。”力勸曹操去取蜀地,可曹操倒是比司馬懿懂得滿足,說:“人苦無足,既得隴右,複欲得蜀!”最終也沒有采納他的建議。可見,司馬懿之野心勝於曹公。其實,曹操多少帶有點文人氣質,相比而言,司馬懿才是一個天生的厚黑型的政治家。
對於司馬懿的厚黑之道,後人都很明了,就連他的後代,晉代曆代國君心裏也很是明白的。晉明帝在位時,有一天王導侍坐,晉明帝問起他晉朝前世得天下的具體情形,王導不加隱飾地敘述了司馬懿創業時的業績和種種殘忍厚黑的手段,又說起司馬昭在高貴鄉公時的所作所為,晉明帝聽了頓覺自己厚黑不夠,慚愧難以自容,還很不好意思地把臉埋覆在床上說:“若如公言,晉祚複安得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