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個男人的鼻子底下。穆用印刷體寫下他的名字,又草簽了一遍。“就像收快遞那樣,對吧,雷?”他向我擠擠眼。
“好了,那麼,回見。”獄警穿過自動門離開了。
“跟我來嗎?”穆問。
說得好像我還有別的選擇似的。
第二章 艾麗斯
我是個專業人士,或者說我每天都決心成為專業人士,哪怕“成為專業人士”意味著必須為那些對天真的年輕女性做了惡心事的中年男性辯護,同時讓他們的腰包變得更鼓。
我答應彼得· 範- 本肖普在金融區的一家貴得離譜的餐廳和他見麵,我抵達時,他已經坐在了窗戶旁邊的一個位置上,正在擺弄他的智能手機。應該承認,彼得· 範- 本肖普並不像其他範- 本肖普家族的人那樣趾高氣揚,他也是唯一的沒有參與到範- 本肖普家族繁榮興旺的造船業務中的家族後代。
“卡斯特萊恩女士,很高興見到你。”他站起身來,大聲地說,我懷疑他有聽力問題,不出所料,他和我握手的力道也很大,簡直要把我的手捏碎。
我們坐下來。我把手提包掛到我的椅子背上,雙手交疊,禮貌地說:“範- 本肖普先生,我該怎麼幫你?”
一位侍者走過來,問我們想喝什麼。我要了鮮榨橙汁,範-
本肖普點了雙份意式濃縮咖啡。
“我想你已經初步了解過案情了?”
“我讀了原告律師的訴狀,沒錯。”
“DVD 光碟呢?”他第二次得意地笑起來。
“我收到了。”
“然後呢?”
“並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的視頻,我隻能這樣說。無論如何,從法律的角度看,這是一個有趣的案子。”
“你覺得我是個變態,對嗎?惡心的老頭。”
“你就是這麼描述自己的?”
“不,是你這麼看我的。”
沉吟片刻,我認為他說得有道理,但接下來我笑了笑,說:“你沒有那麼老,真的。”
“得啦,你還是承認吧,你就是覺得我惡心,認為我喜歡傷害女人。可女性仰慕者給我發來的求愛郵件堆成了山,她們可都是像你這樣的高學曆、高智商的女士喲。”
侍者給我們端來了飲料。“你們想看看菜單嗎?”
“請給我來一份番茄湯,”我說。
“俱樂部三明治配薯條,番茄醬,不要蛋黃醬。”
侍者愉快地點點頭,離開了我們。
“世界上有很多態度隨便的人,女人裏麵也有這種人,從你的粉絲來信就能看出來。”我慢慢呷了一口橙汁。
他笑了。“你在性方麵隨便嗎,艾麗斯?”
“不,但你的性口味有點過於……極端,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好吧,你猜怎麼著,艾麗斯?女人喜歡這個,非常喜歡。”
“也許是心理有問題的女人,”我說。
“難道她們就沒有享樂的權利嗎?她們就非要過無趣的生活嗎?”
我隻能說出自己的內心所想,不過,倫斯後來也對我說了同樣的話。“所以說,現在你成了社會慈善家,致力於維護你的手下的精神健康嗎?”
“也許吧。”
“讓我們談談你的情況,你知道使用未成年演員拍攝X 級電影是違法的吧?這是兒童色情。”
“她的身份證上說她已經年滿十八歲,而且她的那兒絕對已經成年了,這一點肯定沒問題,我敢保證。”
我真希望範- 本肖普可以小點聲。“你是說她的身份證是偽造的?你有複印件嗎?”
“當然。”
“我需要看一下,越快越好。”
“哼,不行,在我合夥人那裏。”
“既然如此,能不能請你的合夥人給我看一下?如果我們可以證明那個女孩——”
“女孩個屁,是年輕女人,你得叫她‘年輕女人’。”
我向他露出一個我自認為可以表達我的堅決態度的笑容:“如果我們能證明那個年輕女人用偽造的身份證欺騙了你,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你被判有罪的幾率,此外還能證明那個年輕女人是自願參與這件事的。”
“我的合夥人不見了——帶著合同和我的一部分投資跑了。”範- 本肖普大聲地吸了一口他的意式濃縮咖啡,笑著說。
“不過別擔心,你會拿到酬勞的,也許事成之後我還會多給你一些獎金,你去過巴哈馬嗎?”
我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這個案子分給我,我老板的理由是,給範- 本肖普分配一位女律師是個了不起的舉動,而律所的另一位合夥人瑪莎· 彼得斯碰巧很忙,盡管她才是應該處理所有範- 本肖普家族事務的那個人。
“我們再來看看你的案子:你現在拿不出她的身份證複印件,確實會增加處理的難度,那個——”我想說“受害者”
來著,但想了想又改了口。“年輕女人在接下拍攝……工作之前,是否和你們簽訂了放棄她的合法權利的聲明?”我斟酌著用詞。
手機在我的衣袋裏震動起來,我在桌子底下瞥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發現上麵顯示的是我最害怕的一串數字:亞倫的托兒所的電話號碼。
“你真的應該找時間去看看,巴哈馬。那裏的大海美極了。”彼得· 範- 本肖普說。
“抱歉,我必須接個電話。”我站起來,走到外麵。“你好?”
“我是米卡。”她聽上去很激動。盡管十分理解她的心情,然而我隻想說:拜托,不要現在打擾我,你先自己處理,讓我完成我的工作。拜托。
“亞倫很生氣,他剛才在給畫塗顏色,一個更小的孩子搶走了他的蠟筆,他就把她咬了,咬破了皮——出了不少血。
現在他正用頭不停撞地板,佩特拉說你必須來接他,馬上。”
我顯然沒有和她談判的必要,更不能說:“我拿出稅後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委托你們每周照顧我的孩子三天,你們就不能讓我省心一次嗎?”
“馬上來,艾麗斯,”她重複道,似乎怕我沒聽見。“別說什麼‘再等半小時’,就現在。”
“我盡快。”
我首先給亞倫的父親打了電話,雖然我知道可能沒多大用,我們共同的熟人說,他喜歡眼淚汪汪地抱怨自己的兒子不懂事。果然,像往常一樣,我被轉到了他的語音信箱。接下來我給我母親打了電話,她正在修腳,但答應腳趾甲幹了之後立刻去我家接亞倫。
“你不能早點去嗎?我會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修腳師,另外請你喝香檳、做足部按摩,怎麼樣?”
“對不起,親愛的,我也沒辦法。”
我真希望自己也能這麼說,“我沒辦法!”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感覺該是多麼的美妙。“媽媽,我在和客戶談事情,你覺得我現在放下工作去接孩子合適嗎?”
“你也不想讓我馬上放下手頭的事去接孩子吧?我願意幫忙,而且我已經幫了你很多次,你應該沒忘吧。但照顧亞倫是你的責任,畢竟你才是他母親。”
“這個不用你來告訴我,”我搶白道。我發現彼得· 範-
本肖普在透過窗戶觀察我,臉上掛著頑皮的表情。他舉起雙手,好像在說:“到底是什麼事啊?”我轉身背對他,與此同時,我聽到我母親哼了一聲:“什麼?”
“對不起,”我討厭被迫和她道歉,然而我經常被迫這樣做。“好吧,我會去接他,先帶他回家,但拜托你一定盡早去我家,好嗎?”
“我盡量吧,”她傲慢地說。
我掛掉電話,不過並沒有大聲尖叫,然後抄起一塊磚頭砸向窗戶裏的範- 本肖普的咖啡杯,而是做了個深呼吸,活動一下肩膀,大步返回餐廳。
剛才我打電話的時候,範- 本肖普在窗戶裏朝桌上的食物點點頭,用唇語跟我說:“我先開始了”,他的上嘴唇還沾了一片生菜葉。
“對不起,我必須走了,有急事。”
“是你的孩子,我猜。”
“我今天下午給你打電話另約時間見麵吧,實在對不起。”
“你是單身母親,很容易看出來,我可是閱讀女性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