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傳奇(3 / 3)

那天晚上我們宿舍人幾乎沒有睡,不,應該說就連旁邊幾個宿舍的人都沒有睡。有人為了聽我們三個講王大爺的故事,甚至隻穿著短褲坐在黑暗中,聽得入神時就連手上蠟燭的蠟滴落在腿上都不知道。這一次因為有了另外兩個同學幫腔故事講也得異常的順暢,所有聽完故事的人最大的問題都是集中在王大爺失去的眼睛和腫大的心髒上。但這些我們也沒有在“他”那裏得到明確的答案。但他自己說按他的推測是王大爺在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失敗,被敵人毒死;而他的眼球卻應該是在死後被剝離的。這是他說的關於我們醫學院的第二個傳說,他說我們醫學院的屍體除了死在醫院裏的一些無人認領的屍體外,還有一些是被執行死刑犯的屍體,這一點後來得到了的證實,因為其它的實驗室裏的確有幾具屍體年紀相當年輕,頭上都開了一個洞。我也去看過那具屍體,當時一個同學還特意把屍體的頭搬起來,在腦後隻是一個小孔,但在前臉卻有著一個如同蜂窩的大洞。那是因為子彈從後腦打入後高速旋轉帶來的高溫高壓讓腦子在臉這爆出一個大洞。除了屍體的來源外,“他”還說我們醫院也會偷偷收集屍體器官,好像每次在執行死刑第一時間,我們學院都會有人馬上對屍體進行手術,摘取掉想要的器官,這些器官的用途永遠不詳,但從我們醫學院這十幾年平步青雲想到一些事情,無比邪惡的事情。

這一晚上我們一直在重複聽到的故事,而很快這些故事也被奔走相告。第二天就成了人盡皆知的秘密。王大爺真的成了一個傳奇,誰也沒有想到一個本來隻是教具的屍體竟然埋藏著天大的秘密,學校很快就開始有人組織專案組,包括檢驗、法醫、臨床幾大係的精英,對王大爺進行最全麵的屍檢。另外校報的記者也來到實驗室拍照並對我們班進行采訪,媒體力量也已經介入。不過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學生間進行的,沒有人特別提示,我們也很自主地沒有通告學校。現在本在我們學生眼中就不甚高大的學校形象已經一落千丈,有關王大爺失去的左眼也衍生出許多故事版本,最後我們學校曾經做過人體實驗似乎都快成了不爭的事實。整件事影響越來越大,每天都太多人出入實驗樓很快就引起了老師的注意,但每次問到我們時同學都隨便說一句應付過去。如果不是因為那天係主任——王立濮的出現,我們都不知道這故事竟然還沒有到高潮。就在上課前幾分鍾幾個高年級的學生還賴在實驗室不走,他們準備取一些王大爺的胃內組織化驗。他們事在必得的樣子引起我們同學的反感,於是我們兩夥人爭執起來。結果這讓正好從門外經過的王立濮聽到,他走進屋製止住兩夥人。隨後他責令我們必須說出吵架原因,要不然在場的人都要記一次大過。王立濮絕對是我們醫學院第一大惡人,對於他的傳說學校裏比比皆是,當然都是令人發指:借講話性騷擾女學生,不讓看不順眼的學生通過考試,聽說高年級的學生曾經發起過怎麼樣殺死平王立濮最過癮,最後是“把他殺了剝皮扔到屍體池”得到讚同。這樣的人平時在路上遇到都要退避三舍,結果現在看來已經凶多吉少了。有一個同學為了自保脫口而出:

我們是在為王大爺查死因。

王大爺?

那個同學不顧我們的眼神指了指手術床,那個就是王大爺。

你大爺?王立濮被逗樂了。

不是,他不是我大爺。那同學連忙解釋,他語無倫次的講著明顯從別人嘴中道聽途說的故事,竟然一點沒跑題地把王大爺的故事講完了。王立濮難得有耐心地聽完,還不時地發問配合。

扯淡!這事怎麼可能,這些屍體都是建校不久就運過來的,我還參與了不少標本收集呢。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這事呢。

也許是受王立濮的好態度影響,我們的也沒有那麼緊張了。當初和我一起最後聽王大爺故事的同學搶著說。

這都是真事,他有名有姓叫王文舉。

王立濮和我們說話就站在一張實驗桌旁,聽完我同學的話,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放屁!

實驗桌上放著為當天課程準備的教具被王立濮一掌拍倒,在桌上散成一片,其中除了一些塑料的心肺就是些瓶瓶罐罐。這個突發事件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說話的同學更是不知道哪出了問題。王立濮走上來指著他鼻子問他,你說那屍體叫什麼?

王文舉。

你再說一遍!

傻子都聽出話中的氣憤,偏偏這孩子死不開竅,又生生說了一遍王文舉這個名字。王立濮怒不可遏,誰說的。

我的同學這時才明白事情的嚴重,他不敢再說話隻好回過頭看著我,結果被王立濮看到,他衝到我麵前也以同樣的口吻問我,是你說的?

我想躲開可是已經是來不及,隻好硬著頭皮。

是九一屆的一個學生告訴我的。

是誰,你把他找出來。

看來王立濮絲毫沒有停止追查的意思,而他的指頭也已經觸到了我鼻子。濕乎乎的讓我一下子想起塑料布下的棕色肉塊,我不由撥開他的手。

你管得著嗎,反正他就叫王文舉,1958年生,XX市XX村人。

1958年,王立濮重複了幾次然後抓著我的衣領往牆邊走,同學們竟然自發給我和他讓出一條路,真是不夠義氣。王立濮把我帶到實驗室靠牆最裏麵的立櫃,最上麵一排的張黑白照片上實驗室裏站著幾個人,每個人都穿著白大衣意氣紛發。下麵有一行小字:“1958年實驗室建成……”所有人都湊過去看照片,大家突然一起驚呼起來,當然不僅僅是因為1958這組數字,是因為在照片中一個人的頭像下赫然寫著王文舉這三個字。那個二十多歲濃眉大眼,儼然是個有為青年。有人已經大喊出來:王大爺,原來他也在醫學院上過學。

放屁!

這是王立濮第二次說這個詞了,他這回手指的不單單是我,而是所有人了。

這是我!

後來我們才知道王立濮是在實驗室建成後第二年便改了名字,因為王文舉這名字太過俗舊,作為研究科學的新青年王立濮才給自己改個新名字,這樣看來他的反應這麼大也不是什麼意外。但當時我們大家都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為了能讓自己下台,我隻好說這不過是同名同姓吧巧合吧。可是王立濮一臉的階級鬥爭嘴臉,巧合,你們給我巧合一個。別以為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要是對我有意見就直接對我提,這樣做是非常愚蠢的。為了不讓誤會加深,我不得不再解釋。

王老師不是我們對你有意見,但這都是真事。你看他臉上的這道傷痕是在1986年執行任務時弄的。

我話剛說完,王立濮就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他又用手點了點另一張照片,照片上依然是穿著白大衣的幾個人,隻是站在後排的王立濮竟然剃了個光頭。

王立濮一陣冷笑說你們想影射我就直說,這院裏好多人都知道我在86年地震時受過傷,傷在頭上。

聽完王立濮的話,我們突然啞口無言麵麵相覷,我不可致信地看著櫃子裏的照片,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些,那都是臨床係的師生的合影,包括一些郊遊、活動的照片,我竟然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時才發現它們,一股冷氣從背後蔓延。因為我看到了“他”口中的小村莊、小河、學校以及一切的細節。每次發現都如同重錘一般打在心上,腦子裏嗡嗡作響。事情到此我覺得我已經明白真相,但又開始不明白。我的同學站在我身邊應該如此,雖然說了句話,但語氣弱得可以:那李建賓,劉利佳呢,我們親耳聽他說的這幾個名字。

王立濮鐵青著臉走到實驗室門口,一把推開實驗室的門指著樓道裏貼著的照片說你們自己看。

那是一個大幅全影,照片上的大字寫著“XX醫學院建院二十周年”,而在第一排坐著的人下麵用小字寫著人名與職務,我們所說的那個人名都在上麵……

哎現在想想當時發生的一切就像鬧劇一樣,你是不是看得也有些糊塗了。可是這個故事本身就是這樣,最後的結束也是糊裏糊塗的。當時王立濮還要繼續追求這傳聞的來源,我告訴他告訴我的是九一檢驗係的,可是王立濮卻說九一屆因為招生問題根本沒有檢驗係。我們所說的就撤頭撤尾成了謊言。最後沒有辦法我們甚至連王大爺,不,不知道姓名的屍體失去左眼和它心髒腫大的事情說了出來,結果聽到這裏王立濮突然平靜了下來,他竟然隻是警告我們不要再亂傳這些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這讓我們在迷惑的同時更對學校的一切有所懷疑,但也僅僅是懷疑,從那以後就連在宿舍裏我們都有些避諱談到這個故事,特別是我和一起見到“他”的那兩個同學,他們一致認為我們遇到的是鬼,但我卻不這麼認為,我更相信我心中根深蒂固的陰謀論,隻是現在找不到線索去證實罷了,但也是因為這件事讓我對都市傳說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人言可畏,可以把假的說成真的,把死的說成活的,而大眾不僅沒有懷疑還要以訛傳訛。所以我現在是我們學院裏第一個研究Urban Legends的人,我希望可以從中得到一些有趣的東西。

不知不覺就寫了這麼多字,竟然已經是淩晨了。希望你看完以後不要做惡夢呀,有空來找我玩吧,我帶你去我們的實驗室,去看王大爺,對了,他現在有了一個新的代號——偽裝者,夠不夠牛B。

1996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