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哭著說沒有,真的沒有……”
小水又說:“不信你問問他家小芬……”
小振明說,我就看過他家一本畫書,還是小芬讓看的……”王大蘭又問:“我再問一遍,到底拿了沒有?不說實話,我把你們的腿打斷!”
兩個孩子都哭起來了,嗚咽著說真沒有……”
老轉臉上掛不住了,忙上去拉孩子,一邊拉,一邊說:“嫂子,我隻是隨便問問。你、你這是打我的臉呢!”
王大蘭眼裏噙著淚說梁師傅,俺娘們是從鄉下來的。別的不怕,就怕人家看不起。說實話,這些年了,你們那廠,我連門都進過。我賣胡辣湯,用根鐵釘都是在街上買的。你要不信,就這間房子,你進去搜吧,你情搜了!”
老轉解釋說:“嫂子,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呀。三千塊錢不是小數。我問問也不錯呀?”
王大蘭生氣地說,你問問是不錯我也沒說你錯。你咋一問就問到老班頭上了?你怎麼不問別人呢?”
老班在一旁勸道,算啦,算啦,錢丟了,心裏急……”
王大蘭狠狠地瞪了老班一眼,剛要說什麼,崔玉娟推門走了進來,一見這陣勢問:“這是怎麼了?”
老轉一見妻子回來了,忙問抽屜裏那三千塊錢你拿了嗎?”崔玉娟愣了愣,說:“沒有啊……不暈,還在那兒放著的嗎。”老轉便借題發揮說:“你是怎麼搞的?一天到晚不著家!那錢丟了!”說著,一摔門,回屋去了。
王大蘭也借題發揮,對兩個孩子吼道,回去!以後放學回來,出出門我打折你們的腿!”
同一個樓道裏,白占元師傅住的是兩室搭一小廳的房子。他開門的時候屋裏的燈是亮著的,隻見屋裏四麵牆上貼滿了獎狀。一張張獎狀上都寫著“白占元”的名字。上邊全印著“勞動模範”、“生產標兵”、“節約標兵”的字樣……房子裏的擺設很簡陋。醒目的隻有這些獎狀。這是他用三十多年的心血換來的。
白占元進門後先坐下來喘了口氣,看見兒子的房間裏亮著燈,門虛掩著,裏邊傳;嘩嘩啦啦的麻將聲……不由地歎了口氣。
兒子白小國的房間卻是另一種景象。房間裏的布置、擺設十分現代。牆上貼著歌星、影星的大照片;床是席夢思的,牆上掛著電吉它,還有帶卡拉的音響;燈是專用的可高可低的吊燈,吊燈下擺#一;張麻將桌,桌子周圍坐著四個正在打麻將的年輕人。聽見外邊有聲音,白小國忙說:“快快,把錢收起來吧,老爺子回來了。”說著,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往兜裏塞錢。
白占元走到兒子的門口,推開門,探探頭說:“啥時候了?還不睡呢?”
幾個年輕人看見白占元\/忙笑著說,大伯回來了?”
白占元“嗯”了一聲,說:“可不能賭錢。”
白小國不耐煩地說:“倒班哩,玩玩。你去歇吧!”
白占元“哼”了一聲,剛轉過身來,門砰一下關上了!
隻聽屋裏幾個年輕人說:“啥年月了?老爺子也真是……”白小國說,沒事兒。這老頭,我有法兒治他。來來接著來,我差點就自摸了。”
白占元怔怔地站了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
接近黎明,天還沒有大亮。周世中在樓梯拐彎處的台階上坐著。頭上有一盞半明半暗的小燈泡。他是在等人送錢來……
片刻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白占元從樓上下來了。他沒有輯話,也默默地在台階上坐下來。周世中默默地遞過一支煙,他默默地接過來,默默點上默默地吸著……
過了一會兒,周世中說,師傳,我一直沒顧上給你說,廠裏想讓你退呢……我頂住了,技術上你還能把把關。”
白占元說,退就退吧,上頭有政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人老了,手腳不利索,拖累你們了。”
周世中說:“師傅,說哪兒去了。咱廠幹機加工的,有幾個不是你的徒弟?再說,不是還差半年嗎?”
白占元說:“別的沒啥就是小國,不成器,花錢打水漂兒一樣。要是退了……”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我這兒有五百塊錢,我藏棉鞋裏了,幸好還沒被那狼羔子翻走……”
周世中說:“小國?”
白占元歎口氣說:“有多少錢也不夠他折騰……也怨我,他娘死得早,慣壞了。”
周世中安慰說,也沒幹啥壞事。
白占元搖搖頭:“沒法說……”
周世中說,給他說個對象,有人管著會好些。”
白占元說別提了。吃喝嫖賭占全……正經人家的姑娘,誰要他呢?”
周世中說,也別這麼說。現在入老實了,姑娘們還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