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u0015�5~又放聲地哭了。她望著殞星逝去的方向,哀求地自語:“讓我媽媽活下來吧”這時,張華男和霍大姐來到了彤兒的麵前,張華男深沉地”說:“不要難過,你媽媽一定還活著。”那,她為什麼不來會寧會師呢?”。”彤兒稚氣的問語,又把張華男和霍大姐引了痛苦的沉思中。張華男低沉地說:“不是所有紅軍都來參加會師的,懂嗎?”彤兒悲哀地搖了搖頭。”
姚秀芝離開紅軍劇團以後,隨常浩來到軍部負責電台工作。不久,二、六軍團合編為紅二方麵軍,奉命北上,在甘孜地區與四方麵軍勝利會師。在朱總司令、任弼時等同誌”的努力下,張國燾被迫取消臨時中央,決定由二、四方麵軍領導人組成西北局,按照原定的北進部署,二、四方麵軍分三路縱隊陸續開拔。從此,紅四方麵軍脫離了險境,踏上了勝利的征途。”明天就要三過草地了,姚秀芝的心裏是很不平靜的!整整一個年頭,她竟然要三過這麵如美女,心如魔窟的草地,如何向長眠於此的戰友交待呢?正當她獨自留在屋裏,回憶著怎樣吞食這一個個革命的苦果”代浩意外地走進屋來。姚秀芝匆忙站起,請他落座。伹一看他那不自然的表情,便警覺地詢問起來訪的目的。常浩有些忸怩地笑了。”我是來向你祝賀的。”我有什麼可值得祝賀?”姚秀芝和命運的災星打慣了交道,不相信會有高照的吉星降臨。
“有!有啊”接著,常浩表揚姚秀芝覺悟高,即使身處逆境,也旗幟鮮明地堅持真理,是共產黨員的楷模。最後,才十分嚴肅地說:“紅軍總部鑒於你一貫的表現,決定任命你為組織部副部長。”
姚秀芝聽後毫無喜悅的表現,似乎覺得自己的心靈,又遭受了一次更大的汙辱。“秀芝同誌,這是組織的信任,我深信你是能挑起這付重擔的。”
姚秀芝依然故我地凝思不語,她真想就此任命大發一通脾氣!可她把這怒火壓了下去,繼續地沉默著。”常浩,的心裏可發了毛,禁不住地自問: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俗話說得好,愛揪別人小辮子的人,總是提防自己的辮子落到別人的手裏。瞬間,他想到了自己多年緊跟張國燾,有不少真正的革命者屈死在他們的手下;尤其當他想到支持張國燾的臨時中央,發動群眾批判中央紅軍的右傾逃跑主義路線,親自宣布審查姚秀芝的時候,又自然聯想到三大主力紅軍會師以後,她這位即將上任組織部的負責人能不向中央彙報嗎?
因此,他又怯怯地說:“秀芝同誌!我的覺悟是很低的,可我一旦認識到錯誤,還是願意改正的。這點,你也是最了解的吧?”不要說下去”姚秀芝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感到格外的痛苦,而這又是異於當囚徒的一種痛苦。她含著悲苦的淚水,說:“我希望你要尊重自己的人格,同時也要尊重我的人格,更不要舉起另外一把刀子,再刺傷你我的心靈常浩感到自己是那樣的無地自容,說了一句“謝謝你!”轉身悻悻地離去了。
姚秀芝隨四方麵軍總部過草地、取臘子口、出四川後,於九月下旬向通渭、會寧地區前進。正當姚秀芝滿心高興、喜逢親人的時候,又意外地留在了會寧城外,等候中央的命令。很快,她便看到了中央發布的《十月份作戰綱領》。根據中央的命令:“四方麵軍以一個軍率造船技術部迅速進至靖遠、中衛地段,選擇利於攻擊中衛與定遠營之渡河點,以加速的努力造船,於十一月十號前完成一切渡河準備。”她又懷著未能和親人相逢的依依之情,隨著部隊向黃河岸邊進發。
在一個西風蕭瑟的秋夜,星星在高空眨著眼睛,山坡上的灌木和野草,已經凋萎和幹枯,殘枝敗葉被秋風吹得漫山飛舞。村落裏的燈火熄滅了,狗吠的聲音也早已消逝了。隻有浩莽的黃河,仍然以它那一瀉千裏的氣勢奔騰直下。兩岸的山岩象一雙黑沉沉的鐵手,甩力地掐住了河身,黃河憤怒地咆哮著,湧起排空的濁浪,發出巨雷般的聲響,衝擊著岩石,水花四麵飛濺。河邊的渡口集中了大量的整裝待發的紅軍隊伍。他們要在這個深秋的夜裏,衝破黃河天塹和敵人的封鎖,渡河西進”這便是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四日夜,紅軍準備在靖遠縣附近虎豹口渡河的景象。
姚秀芝隨組織部的同誌趕到河邊指揮所,看見指揮員們沉默不語,等待著那最激動人心的一刻。她悄悄地離開了指揮所,有點緊張地爬上黃河大堤,隱蔽在一叢柳林中。她遠眺夜幕籠罩中的山影,猶如昂首長嘯的虎豹,巍然雄峙兩岸,扼守著這小小的渡口;俯視眼下的河穀,隻見黃河滾滾,從兩山之間咆哮而來,浩蕩而去,就象是一條永不馴服的蛟龍,和雄踞兩岸的虎豹搏擊不止,發出撼動天地的吼叫。她沿著堤內的斜坡走到與河水相交的地方,看見一排渡船隨著浪濤跳躍著。再細心一看,發現每條木船由一個戰士用繩子拉著,旁邊集合著待渡的戰士。驀然間,她想起了曹操屯兵”
赤壁,造船渡江,從而演出了火燒戰船這一千古悲劇。她不由地歎了一口氣,頗有點迷信地暗自說:“但願從虎豹口渡河,寫下的是一首撼動時代的最響亮的凱歌!”姚秀芝無意間向旁邊一瞥,看見沿著河邊走來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驚得一怔,不由地說:“這不是他嗎?他怎麼在這兒走動?”
轉瞬間她又猜到了,造船架橋是李奇偉的專長,理所當然地應該守在渡河的陣地上。與此同時,她又想到了那次橋頭擁抱,以及李奇偉護橋落水的往事,心中依然殘留著敬慕的感情。她剛要藏身,李奇偉獨行踽踽地來到了麵前,而且認出了她。但二人就象是影視屏幕上的定格畫麵,於黑夜中默默地矜持著。姚秀芝真希望這沉默的局麵快些結束。但是,李奇偉卻突然把頭垂在了胸前,象是一個罪犯,低沉地說:“我錯了,再一次犯了罪,不過夠了此刻,姚秀芝所痛恨的,所憤怒的,並不完全是李奇偉渾渾噩噩地站在張國燾一邊,攻擊黨中央,有意迫害她甚至利用和十歲紅戀愛、結婚,對她進行報複。她覺得這個自己曾經癡戀的人完全地改變了形象,他變成了一種市儈型的卑謙君子,為了生存,在唯唯諾諾地檢討著自己的過失。說句老實話,李奇偉如果還象二過草地的時候,大步走到她的麵前,舉手再打她一記耳光,心裏反到好受一些。因為她曾愛過的人,依然是一位有血氣的男子漢。
這時,又傳來了黃河浪濤撞擊船幫的響聲,姚秀芝為了秘密偷渡的勝利,好自為之地說:“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你帶領紅軍戰士趕造了這麼多隻船,我和同誌們都感激你!”李奇偉需要的是寬恕,而不是感激。曆史的教訓,他是永誌不忘的,一旦張國燾這棵大樹傾倒,他這位依附在大樹上的追隨者,將會是一個怎樣的下場?萬一再追究由於他的口供,而犧牲了的革命者的責任,那真是永世不得翻身了令他更加不安的,姚秀芝現在是組織部的負責人,如果以權報私仇,他將永無出頭之日!這些天來,他幾次想給姚秀芝寫信,可又怕這樣的信上交組織存檔,變成一份新的罪行材料,猶豫再三,未敢動筆。每當深夜,他痛苦得難以睡,連身邊的十歲紅也感到是那樣的討嫌!有時,十歲紅為了討得他的歡心,強作出夫妻間的那種撫愛,他也覺得是那樣的乏味。他經常悲歎地自語:
“棋錯一招,滿盤皆輸啊!如果我還是愛著姚秀芝悔之晚矣,“最使李奇偉傷腦筋的是十歲紅懷孕了。她就象是其她初孕的妻子一樣,需要向丈夫述說懷孕的感覺,借以博得丈夫更多的愛撫廣李奇偉每每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又很自然地想起了姚秀芝懷孕的往事,因此他越加心煩懊惱,常不斷地給十歲紅臉子看,惹得十歲紅暗自哭鼻子,悔恨自己結婚、懷孕。
十歲紅再也沒有那麼單純、可愛了。原來,她視革命的隊伍為聖潔的天堂,而今她卻說,這座天堂中不光是歡樂,也有著人世間的一切困苦。三大主力紅軍就要會師了,李奇偉卻陷了極大的苦悶中。十歲紅看著自己的丈夫吃不好、睡不香,心裏更是焦躁不安。一天深夜,她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暗自傷懷,身旁熟睡的李奇偉突然驚呼:“秀芝!你救救我!”
她出於女人的妒忌心理,認為丈夫冷淡她,是因為有個姚秀芝。所以,她又從鄙視姚秀芝不守貞節,變為憎恨姚秀芝破壞了她的幸福。但是,當她細心尋找李奇偉變異的原因,終於明白是因為姚秀芝政治上騰達了。在這點上,她自知永處於劣勢,隻有暗自飲泣。這傷心的啜泣聲,終於喚醒了沉睡的李奇偉,他驚奇地詢問妻子哭泣的原因。十歲紅驀地側過身去,緊緊地抱住丈夫的身軀,痛苦地說:“看在肚子裏孩子的份上,你可不要扔下我不管啊!”
“你是在說夢話吧?”李奇偉生氣地問。
“不!不!是你在說夢話。我說什麼夢話?你大聲叫著秀芝,請她救你。”李奇偉餌然憶起了夢中的情景:姚秀芝象是一位嚴酷的法官,雙手捧著一紙公文,在宣判他的罪行。當姚秀芝念到十惡不赦,處以極刑的時候,他雙膝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姚秀芝高抬貴手,救他一命。時下,他聽著妻子的啼哭,隻有木然地沉默。
十歲紅誤以為丈夫的沉默,是陷了對姚秀芝的懷念,因而越發的悲傷了。”李奇偉那顆就要死去的心,終於又被妻子的癡愛打動了,他一把抱住十歲紅的上身,摟在自己的胸前,說了一句“瞎想些什麼!”
又瘋狂地親吻昔十歲紅滿是淚痕的麵頰。十歲紅完全滿足了,那激動的淚水盡情地流瀉著。”從此以後,李奇偉理智地改變著自己的態度,盡量多給十歲紅以撫愛,並主動地擔起了將要做父親的責任。”
李奇偉擔心會師後挨整的事沒有發生,領導要他帶領釭軍戰士趕造船隻,並參予負責紅軍渡河的任務。為此,他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啊!又算過關了。”黃河對岸的敵人是統治寧夏、甘肅、青海多年的回族軍閥五馬,以狹隘的民族觀念和宗教迷信欺騙群眾,鞏固他們的統治地位。其中馬步芳號稱”野馬”,性格殘暴,反共堅決,並有當西北王的野心。一旦紅軍渡河進他的世襲領地,戰爭一定是相當殘酷的。對此,李奇偉是清楚的,不過,他卻以一種陰暗的心理來看待這一切,他想:“死在亂陣之中也好,從而可以了結這坎坷的一生了。”然而,當他一想起癡情的妻子,還有那即將出世的孩子,心中又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悔恨。這時,黃河對岸突然亮起了手電的亮光,對岸的馬匪在巡邏,渡河的戰役就要打響了。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說:
“她懷孕了,如果我犧牲了,她和孩子就拜托給你了。”姚秀芝聽後愕然了,她又想起了自己懷孕的時候。而今,他偏偏又要自己關照十歲紅,關照他們未來的孩子,這不是太豈有此理了嗎?然而做為同誌,做為曾經當過母親的人,對這種拜托又難以拒絕。她陷了情感和理智的矛盾中,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請不要誤會,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隻有你”別說了!”姚秀芝極其痛苦地問:幾個月了?
“快五個月了。”還在紅軍劇團工作嗎?”紅軍劇團分成幾個宣傳隊了,今晚,她就要跟著先遣隊渡河。”這怎麼行呢?”所以,我想到了你,請求你重新安排一下她的工作。”姚秀芝沉重地點了點頭。雖說夜幕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李奇偉依然感到了她內心的悲苦。
夜風送來了對岸冷槍的響聲,以及相互的喊叫聲,李奇偉警惕地聽了聽,猶豫了片刻,驀地伸出雙手,用力地握住了姚秀芝的手,久久不願鬆開。”姚秀芝沒有說什麼,也無意抽回自己的手,隻是木然地在接受著什麼。”李奇偉終於收回了微微顫抖的雙手,很不情願地轉過身去,沿著河岸踽踽而去了。
姚秀芝望著李奇偉的夜影,感到是那樣的陌生,一種痛惜之情油然產生。”姚秀芝爬上河堤,來到與大堤毗連的山坡上,這裏是排列好的機關槍和迫擊炮,射手們緊緊地盯住對岸,等待著戰鬥命令。姚秀芝巡視了一遍,放心地點了點頭。她剛剛翻過這座小山坡,背陰的地方傳來了女同誌的話聲:“不要怕,對岸放的是冷槍,是馬匪這些龜兒子給自己壯膽的。”這是胖姐的聲音,姚秀芝快步走到跟前,望著才分別半年的戰友,激動地小聲說:
“你們都好吧?我可想死你們了!”胖姐一看是姚秀芝,撲上前去,二話沒說,兩個人就緊緊地抱在一起了。”站在胖姐後邊的是龍海,他不知道該和姚秀芝說些付麼”尷尬地站在原地。姚秀芝調到組織部的消息,對他震動很大。在他的傳統觀念中,不守貞節的女人比豬狗還不如,應當遭到世人的唾棄。可是他所信仰的紅軍,對此卻不以為然,還提升她當了大首長,實在是想不通。和姚秀芝分開不久,在胖姐的要求下,他又回到了劇團裏當宣傳員。每到編排節目的時候,他就想起了姚秀芝,感到劇團裏少了她是個多麼大的損失。慢慢地“不守貞節”的姚秀芝的形象模糊了,關心同誌、忍辱負重的姚秀芝的形象,又重新印在他的心中。
不久以前,姚秀芝托人給他帶來了一把藏刀,和一冊識字課本,希望他能刻苦學習文化。他感動地逢人便說:“姚老師真好!”但是,當他想到自已曾經辱罵過姚秀芝的時候,內心中就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姚秀芝和胖姐相見過後,一眼就看見了拘束不安的龍海,主動地走上前去,熱情地抓住龍海那雙粗大的手,幽默地說:“怎麼啦?還記老師的仇啊?學生也得允許老師改正錯誤嘛”不!不!”龍海聽了姚秀芝的話後,十分慚愧。他的嘴巴不受用了,結巴了好一陣子,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請老師允許我改正錯誤!”你有什麼錯啊!”有!有啊”我,我有封建思想。”好啊!我們的龍海進步了。”姚秀芝高興地笑了。她忽然又收住了笑聲,故意裝出一付嚴肅的樣子,“我們紅軍要破除一切封建的習俗,其中包括男人可以娶幾個老婆。當然,我們也堅決反對女人為男人守節
“這是真的?”龍海驚愕地問。
“那還有錯”胖姐急忙插嘴,
“自吉以來,你們男人,誰為女人守過節?為什麼男人再娶是天經地義的?而女人再嫁就是違法的?這叫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嗎?”
胖姐這一連串的炮彈把龍海打啞了,同時也打動了十歲紅的心。但是,當她一回味姚秀芝的話語,又生出一種妒忌。可是當她再想到和姚秀芝同生死、共患難的經曆,尤其想到姚秀芝曾經是那樣地愛過李奇偉的時候,一種歉疚之情打心底生起。她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去,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