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母親很寂寞。」楚洛懂得他母親的哀傷,離家去國,遠離故土,無人懂得的孤獨落寞,對於柔軟的人心來說,總是一種致命的傷害。
他伸出拇指輕柔地摩挲她的嫩頰,讚賞的笑笑,「我現在有點明白母親了,也許我們都不能了解她,在這個異國外邦,沒有人能夠懂她。」
因為怨恨母親的緣故,他一直不喜歡中原女人,甚至瞧不起她們,覺得她們像精致的陶瓷一樣脆弱易碎,禁不起風吹雨打。
而懷裏的女子,會不會也像母親一樣呢?像花朵一樣嬌美的人兒,在落寞中凋零,在無情的漠風中頹敗,最後零落逝去……
想到此,他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
楚洛從來沒有見他流露過這種傷感的神情,他一直都是意氣風發、霸氣飛揚的,然而此刻卻緊擁著自己,緬懷著死去的母親,一臉的落寞、一臉的傷懷。
她不自覺地將雙手慰貼上他的胸膛,想要安慰他的情緒,她柔聲說:「你很愛你的母親。她若在天之靈知道你這樣想念她,必定會高興起來的。」
那迦反手握著她的手,迷惑在她溫柔的聲音中。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將深藏在內心多年的憂傷向她傾吐,不懂自己為什麼每每跟她在一起,就像著了魔一樣,越陷越深,無力自拔。
他摘下腰間的一瓶酒,拿過桌上的兩個酒杯,將酒液傾在杯中,「知道這是什麼酒嗎?」
楚洛緩緩搖頭。
「這叫忘憂酒,是用大漠上采摘的忘憂草釀成的,來,你我一人一杯,喝了它,把憂愁統統都忘掉。」那迦仰頭將手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將另一杯遞到她唇邊。
楚洛瞪著唇邊所謂的「酒杯」,雖然是杯子的形狀,卻比她在中原皇宮裏用的碗還大。
關外人豪放嗜飲,用的酒具不能叫酒杯,叫酒碗還差不多!
而關外酒不如中原的酒醇和,關外酒的酒性凶猛劇烈。楚洛隻是抿了一小口,燒灼的酒氣就直達腹內,嗆得她咳了起來。
這可惡的強盜看著她因烈酒嗆喉而咳出了眼淚,不但不安慰她,反而還笑得樂不可支。
「你太遜了,連一杯小酒都對付不了。塞上的女人可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比起男人毫不遜色的。」
「咳咳……誰說我對付不了……咳咳……」楚洛氣不過他那可惡的笑臉,不管自己還在咳嗽,拿起桌上的酒碗便大口的吞了下去。
衝動的結果,就是讓她咳得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那迦大笑著抱起這個滿臉緋紅、淚花晶瑩的女人,邊笑邊撫著她的背脊,「不會就別喝,不要逞強了。」
酒精的催化讓楚洛整個人頭暈目眩,搖搖晃晃,隻能伸手攀住那迦的肩膀,才勉強穩住身子。
停息了一會的簫音又在帳外響起,清靈縹緲,如風過萬裏,雲間霧裏。
楚洛已經醉意迷離,無法清醒的思考,當她聽到簫音時,突然悲從中來,傷心地抓住那迦的前襟,將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裏。
那迦擁著她,見她抵著他不說話,纖瘦的肩膀輕輕抖動,而自己的衣襟冰涼冰涼的,於是伸手抬起她的臉,隻見酡紅的臉上淚花晶瑩,眼淚不斷地從明眸中掉落,非常的惹人憐惜。
「為什麼哭?」那迦低沉溫柔的聲音比酒還醇厚。
楚洛在醉中難過得不能自已,她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眼淚。
她雙手攀住他的頸項,把臉埋進他的肩上,口齒不清的像個孩子般嗚咽:「我想父王,想母妃,想奶娘,想三哥,中秋到了,大家都團圓了,偏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哽咽著說完這句話,不斷洶湧而上的醉意,使得她不可抑止的哭了出來。
「你不孤單,在我身邊,我是絕不會讓你孤單的。」他溫柔的哄她,可是她聽到這話後,淚卻掉得更多。
那迦從來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不知道該拿懷裏這個哭泣的人兒怎麼辦,隻能輕柔的擁緊她,輕撫她的秀發,像哄嬰兒一樣的哄她:「不要哭,不要哭……」
「唱歌給我聽。」她在他懷裏哭了一會,突然低低的要求。
「唱歌?」那迦嫌惡的重複一遍。
她抬起頭來,雙頰暈紅,星眸半醉,「以前我在皇宮的時候,每次難過,奶娘或者三哥都會唱歌來哄我。」
「奶娘?」那迦臉上的嫌惡表情更加深了幾分。
「我要你唱給我聽嘛。」楚洛伸手抱住他的頸項,在醉中忍不住向他撒嬌。看他一臉嫌惡的表情,她委屈起來,好不容易稍稍止住的眼淚,又要開始往下掉了。
那迦看著她醉態可掬的樣子,幾滴清淚沾在暈紅玉白的俏臉上,模樣惹人憐惜之至。他沒轍地歎了口氣,無奈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