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他何時去過新疆了?
獨孤垣原本看不透的黑眸,在此時隱隱流瀉出狐疑的波光,但他表麵上仍是不動聲色,既然有人要替他背書,就隨他去吧。
獨孤焰對範文曄所言也有些許懷疑,他可不曾聽說獨孤垣去過新疆,怎麼他會知道?
他定定的看著範文曄的臉,想看出些端倪,可是左瞧右瞧,就隻看到他眼中已快盛不住的心虛,他為什麼要說謊呢?
也罷,此中曲折,待下朝後再問吧。
就在範文曄快被獨孤焰詢問的目光看得想自動請罪時,獨孤焰總算開口了:「既是如此,就依範尚書之議,讓四王出任右副,任則為左副,一同協助俞將軍於三日後領軍三萬助新疆平定內亂,朕在此預祝諸位將領早日凱旋而還。」
◇◇◇
冬日風寒,昨夜一場初雪讓長安城預先領略冬日的刺骨,整個皇城的金色琉璃瓦都覆上一層雪白,禦花園裏的古鬆翠柏也在一夜間白了頭。
一雙人影立在池畔欣賞這場瑞雪所帶來的美景,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呼呼的風聲作響。
寒風吹起,刺骨涼意讓人不禁發顫,較高的那人脫下身上所穿的雪白毛裘,細心的披在身旁身子單薄的人兒身上。
「暖和點了嗎?」看向範文曄,獨孤焰眼中盛著別人都未曾見過的溫柔。
「嗯。」攏了攏還帶著獨孤焰體溫的毛裘,範文曄不隻覺得身子暖和起來,連心頭也是暖呼呼的。
「若不是你堅持不準我在房外抱你,我擁著你豈不是會更溫暖些?」他的聲音聽得出明顯的抱怨,可還是帶著三分調笑意味。
範文曄微惱的白了獨孤焰一眼,不打算理睬他的玩笑,免得他沒完沒了到得寸進尺的地步。
不過,顯然沉默也無法阻止獨孤焰,他徑自握住範文曄冰冷的手,與他十指交握。
「焰!」輕斥一聲,範文曄想要掙脫他的大掌,以免讓其它人瞧見,傳出對獨孤焰不好的言論。
但是他的力氣完全比不上他,還是牢牢地被他握住。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執起範文曄的手,獨孤焰在其上烙下輕輕一吻,「我現在隻想和自己心愛的人手牽著手,一起在這裏看雪景,難道你不想嗎?」他勾起一抹笑,帶著撒嬌似的懇求。
失神的望著獨孤焰俊美的笑臉好一會兒,待範文曄回過神後,立即愛憐的踮起腳尖,主動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哎呀!」獨孤焰眷戀的撫著唇上殘留的觸感,打趣道:「你是在色誘我嗎?可我是個明君哪,不能因為美色當前,就忘了你今早的謊言。」
範文曄聞言,臉上立刻飛上兩朵紅霞,他受不了的敲了獨孤焰一記,才開口道出自己今早為何替獨孤垣說情的理由。
「我想四王爺他隻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讓那些漠視他的人一掃瞧不起他的態度。」
「漠視?」獨孤焰疑惑的側著頭,「先皇已死,還有誰漠視他來著?更何況他貴為王爺,誰敢看他不起?」
範文曄緩緩地搖了搖頭,「朝中群臣雖都懼怕四王爺,但那是因為他的武藝高超,其實他們心裏頭對這位自小就沒人理會的四王爺根本不懷敬意。他們對四王爺的能力都心存懷疑,在回避他的同時也漠視他,所以四王爺這次會自動請纓,我猜想是希望藉此機會向群臣證明他的能力。」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況且四王爺一直待在這個讓他有許多不快回憶的地方,根本無法克服他的障礙,說不定此次去新疆,會有不一樣的際遇。」
獨孤焰不答話,隻是仔細思考著範文曄的話。
獨孤垣與其它皇弟的遭遇的確不同,他在宮中幾乎沒有朋友,但稍與他有交集者,都可以明顯地感受到藏匿在他那孤僻性格下的好強和不服輸。或許他是真的想要立穩自己,傲然睥睨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吧。
若是如此,讓他藉此機會正視他心中的陰影也好,如果能因此而有所改變,倒也不是壞事。
「希望如此。」獨孤焰輕歎一口氣,「若他回來後能夠帶給我一個稍微可愛點、讓人不用心煩的小弟,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
低首踩上白石鋪成的台階,來到一座華麗寬敞的寢宮,隻見一個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正焦躁的對著旁邊的人大聲斥罵。
「庸醫,都是一群飯桶!」他惱火的一揮手,原本威嚴的眼變得更加淩厲,「全都給本王拖下去重打二十杖!」
一群須發皆白的老大夫還來不及跪地磕頭求饒,就讓一擁而上的侍衛使勁地拖了下去。
「該死的烏揭族,本王要讓他們一個都不留!大夫呢?大夫都死到哪裏去了?」他憤怒的吼聲響徹宮殿,讓人心驚。
見到此景,被帶來的白衣男子也覺得緊張,抓著木箱邊緣的手因過於用力而泛白,心跳也亂了序,隻是強自鎮定的走向前,依禮參見盛怒的修烈王。
修烈穆爾德隻是輕哼一聲。
「還呆愣的低頭杵在那裏做什麼?快點過去想辦法醫好我兒的傷勢,若你也隻是徒具虛名,小心落得和前麵那些家夥同樣的下場!」
聞言,白衣男子隻是抿緊雙唇,緩緩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