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回到雷宅,天色已經晚了。

我沒有打開客廳的吊燈,任一室昏暗包圍沙發中的自己。

手裏仍握著雷給我的鑰匙。他說那是我屬於這裏的證明。隻要我擁有這鑰匙一天,便不可以離開這裏,更不許離開他。

多專製的人啊!我曾為那近乎情話的命令開心了一個晚上。

很想找回那份瘋狂的悸動,卻漸漸被心底湧出的疲憊征服。

今天,的確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身體感受著沙發的柔軟,我迷失在濃濃的睡意裏。

我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

剛睜開的眼睛一時間還不太能適應房間裏的黑暗。當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朦朧的意識才開始漸漸清醒。

“我不是說過別再打來麼?”這是雷的聲音。有些冰冷,距人於千裏之外。

停頓了一會兒,雷突然輕哼一聲:“你以為我會相信?”

我有種感覺,電話那頭是雷極不歡迎的人物。他傳達的,自然也是些不中聽的訊息。

又過了片刻,隻聽雷沉聲說道:“明天我會準時赴約。但我警告你,不要再幹涉我的生活!”話音未落,可憐的話筒已被重重摔回了原來的位置。也嚇了我一跳。

大概是我驚嚇中發出略微沉重的抽氣聲,雷立刻發現了我的存在。

“誰?”他對著黑暗的客廳問。

不等我回答,他又求證似的問道:“孟帆?”

“是我。”我邊回答邊坐起,很慶幸黑暗的掩護。仿佛多了分縱容,少了些尷尬。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繞過沙發走近我,似乎沒有開燈的意思。是否也抱著與我相同的心思呢?

“不到七點。現在幾點了?”我問他。

“八點剛過。”

“那我沒睡多久嘛。”我敲了敲腦袋,希望把最後一點睡醒後的眩暈趕走。

“你睡著了?在沙發上?”

“嗯,有點累,所以……”

“我還以為你走了……”

“雷?”我詫異地抬起頭,望向黑暗中那個近在咫尺卻又模糊不清的輪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那的確是一聲輕輕的歎息,仿佛所有的擔憂和不安都隨著這聲歎息離去了。他……在為我擔心……

“孟帆,我們都是傻瓜,隻有傻瓜才會說些互相傷害的話來維護自己的自尊。”他把手輕輕放在我的肩上,“不要氣我,不要和我冷戰,更不要不給我機會。”

我愣住了。難道,這一整天,他都是在自責中度過的麼?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自信滿滿、霸氣十足的雷,反而更像個需要安慰的孩子。原來,他也有如此不安的時候。他不是感情世界裏天生的王者,他也和我一樣,和我一樣啊……

黑暗是一道咒語,是讓理智淪陷的誘餌。我摸索著他的臉龐,將一個生澀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該道歉的是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相信我,我再也不離開,不生氣,不冷戰……因為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下一秒,我被擁入一副硬實的胸膛,那是雷的回答。

不由自主地,我又吻了他,雙手緊緊環在他的頸項上,不肯放開。

“抱緊我!”我輕喊,“我好怕自己會沉下去……”

如我所願,雷抱緊了我……我感覺到沙發的凹陷……畢竟,我還是沉了進去……

緊張麼?沒有,什麼感覺也沒有。黑暗中,飄升的意識早已離開我的軀體,進人另一個迷離的世界……在盡頭等待著我的,會是什麼?

我不曉得如果我開口喊停,結果會如何。雷會不會君子地退開,然後進浴室去衝冷水?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想知道。那一刻,我的眼底,心底,隻有他的影子……

客廳的燈突然大亮,伴隨著一聲尖叫:“爸爸!帆姐姐!你們在於什麼?”

雷撐起身子,我也慌忙坐起來,一隻手抓緊已經鬆開好幾顆紐扣的襯衣。我們一同望見寧寧那雙滿含驚恐和不信的眼睛。

在理智回來的同時,我整個人也傻掉了。

我幹了什麼?我竟讓最壞的情況發生,而且這麼快就發生了。現在寧寧知道了,她看到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雷站了起來,朝寧寧走過去。鬆開我手腕的時候,他好像緊握了一下。

“爸爸……寧寧……寧寧看錯了,對不對?”她捉緊雷的袖子,滿心期待地問。

告訴她,是她看錯了……告訴她我們沒做什麼……

“寧寧,爸爸不想騙你,但爸爸愛的是帆姐姐……”

不,不要,你怎麼能告訴她,太殘忍了……

“你不愛寧寧了嗎?你不是答應我,等我長大,做你的新娘嗎?”

是的,你答應過她,你要遵守承諾……

“寧寧是爸爸最愛的女兒,永遠都是。寧寧將來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

“不,你說謊!”寧寧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我不是你的女兒,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是愛我的!如果不是她出現,你會一直愛我的!”

她突然轉向我:“是你!是你勾引爸爸!是你讓爸爸不再愛我了!”

我驀的打了個冷顫。那充滿怨恨、沒有溫度的眼神,勾起了我回憶中的一個片段,一個幾乎被我遺忘的片段。是的,我見過這個眼神。很久以前的一個早晨,我從雷的車後鏡裏看到那個飄著天藍色窗簾的窗口,同樣冰冷的眼睛曾出現在那裏。寧寧……

“寧寧,你冷靜些,這不關孟帆的事……”

“怎麼不關她的事?如果不是她勾引你,你怎麼會不再愛我?我恨她!我恨她!我希望她消失!永遠消失!”

寧寧瘦小的身子顫抖著,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

“寧寧,孟帆不能走,她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你以前不是挺喜歡她麼?以後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三個人開開心心的……”

“不,我不要!我恨她!我不……”

聲音嘎然而止。雷一把接住突然昏厥的寧寧。

“元嫂!元嫂!快打電話叫醫生!快啊!”

我仍然呆坐在沙發裏,將這場混亂全數收進茫然的瞳孔。

雷的聲音,元嫂的聲音,汽車喇叭,腳步……醫生來了,皮鞋踏在櫸木樓梯上,啪嗒,啪嗒,啪嗒……元嫂又在打電話了,打給最近的一家醫院……雷抱著寧寧衝下樓來,神色凝重的醫生跟在後麵,好象在搖頭……隨著雷的寶馬呼嘯一聲駛離門外那方狹小的空地,所有聲音都突然消失,徹底消失了……

好靜啊……我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不禁朝沙發深處縮去。沒有用,還是很冷,我隻有將自己抱得更緊。

起風了。沒有關好的大門被吹得一晃一晃的,發出微弱的聲響。吱鈕……吱鈕……吱鈕……

不知什麼時候,元嫂來到我身後。

“孟老師,需不需要我叫車送你去醫院?”

我搖頭,發不出任何聲音。

元嫂把大門關好後離開了客廳,大概是回自己的房間念佛吧?我隱約聽到一聲模糊的歎息。

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點聲音。

其實,安靜沒什麼不好。至少對現在的我來說,我寧願選擇安靜。因為我不要想起……那把讓我痛徹心肺的聲……

“我恨她——我恨她——我希望她永遠消失——永遠消失——”

寧寧啊……

※※※

第一道雨水打在落地窗上的時候,我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拖著沉重得像是已經死亡的軀體,我一步步挪進自己的臥房。這麼大一個房間,這麼多高級的擺設……其實都是空的。這裏,任何一樣東西都不曾屬於過我。這裏,亦不是我能夠尋到歸屬的地方……

就在這張看起來很舒服的床上睡最後一晚吧。我對自己說。畢竟,在這個時間,我是哪兒也去不得的……

倒在軟綿綿的床墊上,一向很盡責的睡神經卻偏偏選擇在這時候罷工。我睡不著,也沒有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力氣,隻好睜著兩隻眼睛,茫然地審視天花板上的一片灰白。

我想了很多。很多已經被我遺忘很久很久的事情,都一個接一個湧到眼前,不由得我再忽視它們的存在……

“帆帆好厲害哦!又是年級第一名!”

“已經連續三次滿分了,簡直是天才!”

“孟老,還是你教女有方啊!我們都得向你取取經才行!”

“是啊,你平時都是怎麼教女兒的?介紹介紹經驗吧……”

這是高三下學期的某個中午,我踏進家門時麵對的一個場景……一個見怪不怪的場景。孟家的客廳,永遠是個眾多長輩以及文人墨客們飲茶聚會的風水寶地。和往常一樣,我一進門就被拉進那個充滿讚美與稱羨聲的圈子裏,在孟祖恒教授——也就是我父親——身旁坐定。

那一次,也是第一次,我沒有被那蕩漾著甜味兒的聲浪漫漫,因為我有很嚴重的事要問父親。我有一瞬間的猶豫,因為我在他有些蒼老卻容光依舊煥發的臉上看到了充分的滿足和驕傲,那是我在他心中長久以來的位置——一個驕傲。但,我還是說了出來,在所有長輩的麵前——

“爸,我今天和級任老師重新核對過考卷了。”

“哦?是不是分數計算上有偏差?還是答案錯了?”

“不,答案都對……”

我停頓了一下,注意著父親的反應。他鬆了口氣……我的心沉了下去。

“答案都對,但……有兩個答案不是我寫的!”

“不可能,一定是你記錯了……”

“我沒有記錯!有兩道選擇題我拿不準,所以根本沒放答案下去。但拿回的答卷上卻是有答案的!還是正確的答案!我以前就懷疑過了,但這次是老師親口告訴我……”

“住口!怎麼可以這麼大聲說話?當著長輩們,一點女孩家該有的規矩都沒有……”

父親的口吻是嚴厲的,但我沒有錯過他刹那的尷尬,一顆心更是沉、沉、沉……一直沉到無底的深淵。

我的猜測是對的,老師也沒有騙我,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考第一名,不是我多麼有實力,而是因為……因為我是孟祖恒的女兒!

“爸爸——”我筆直地站在他麵前,無視他警告的眼神和旁人的困惑,一字一頓地說:“名聲,榮譽,讚美……就真的那麼重要嗎?為了得到這些,你連女兒的尊嚴都可以出賣。是這樣的嗎?在你眼裏,我就隻是一個為你吸納光芒的機器嗎?機器沒有感覺,但是我有!你選擇放棄自己的人格,但我不想……”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摑在我左臉上,我跌坐在沙發裏,眼淚流了下來。不是因為臉上火辣辣的疼,而是心裏撕裂般的痛。

那一巴掌,打掉了我們父女間最後一點情義。他打了我,我也讓他在眾人前丟盡了臉……算是扯平了吧?或者我還欠他十七年的養育之恩?當時的我,已經顧不得計算那麼多了。

憋著一口氣,我提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孟家。臨走前不忘拋下一句——“我會靠自己的力量,不再依賴你孟祖恒分毫!”

之後,我在陶麗家住了三天,找到一份在便利店值夜班的工作,用身上僅有的錢交押金,租下那間八個床位大的小公寓,正式開始了一個人的獨立生活。

高考我照樣去參加了。不僅如此,我更是花了比平時更多的心思,去認真填寫每一個答案。不是單純的爭一口氣那麼簡單,我隻想證明給自己看。我想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如何?在沒有任何手段和取巧的情況下,我究竟能考得怎樣的成績?

沒料到自己依然得了個“榜首”的稱號。看榜的時候,我曾一度懷疑過,這頂“榜首”的帽子是否又是一個不著痕跡的安排?一個送給“孟祖恒女兒”的禮物?但很快,我就不在乎了。忙碌的生活,讓我不再有時間追尋細節上的答案,更多更實際的問題在等待著我。

我進了N大,進了機械工程係設計科,如願以償的學習著屬於自己興趣範疇的知識。當然,我也繼續著一份又一份不同性質的工作,得償所願地見識了大千世界的人生百態。雖然辛苦,但我過得自在。幸福麼?我不曉得。如果自由自在和幸福能劃上等號,那麼,我應該是幸福的吧?

至少,我始終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雷的出現……

認識他之後,我一直忘了問自己一個問題——我追求的究竟是什麼?幸福?安穩?還是……海闊天空?

這一步,我該退了……

※※※

第二天清早,拎著再簡單不過的行李,我走出雷宅大門。

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仿佛三年前的情景再現——我又離家出走了。

沒有驚動元嫂,也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要走就走得幹脆,走得不拖泥帶水——我這麼告訴自己。但……眼角那滴濕濕的、鹹鹹的東西,又是什麼?

我運氣不錯,沒走多久就攔到一輛計程車。

“小姐去哪兒?”

麵對司機的問題,我愣了半晌。去哪兒?我能去哪兒呢?

打開錢包,我掏出裏麵所有的現金,一共兩百四十三塊,交給司機。

“能開多遠就開多遠吧。”

司機神色怪異地接過錢,發動了車子。

他八成正在想,這小姐可能剛受了刺激什麼的……管他呢,已經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計程車開上高速公路,開進市區,最後停在一條熱鬧的大街上。

“這是哪兒?”我茫然的看著周圍的建築,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那司機之前好像故意繞了很多彎路,因此到現在頭還暈暈的,空間的感覺更是混亂得要命。

“小姐,前麵有家醫院。”

“醫院?”

“我看你臉色不好,覺得你有必要看看醫生。不過你要是改變心意想去什麼地方了,我倒可以免費送你一程。”

“我就在這裏下車好了。”我謝絕他的好意,提著旅行袋下了車。

計程車開走後,柏油路上現出一灘積水,將明晃晃的陽光直直映射到我臉上。我連忙把頭甩向一邊,躲開那刺目的疼痛。

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我在計程車上坐了那麼久麼?如果方才那個司機沒兜圈子的話,我恐怕早該離開這個城市了,可現在,我還是站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為什麼我會覺得熟悉?剛才,那個司機好象說……前麵有家……醫院?莫非是……

朝前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上次那間醫院的正門以及對麵那間Coffee醒目的大招牌。

真想不到,我竟然在這裏下了車。是命中注定嗎?我驀地想起和丁蘋的十二點之約。

既然已經來了,就等等她吧……

還是原來那張台子,我坐下來,望著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一種置身世外的感覺慢慢爬進胸口一處空蕩蕩的地方……這種感覺,叫孤獨。

奇怪嗎?我不該是個孤獨的人。我有陶麗這個好朋友,還有一直那麼關心我照顧我的學倫……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孤單?仿佛缺少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小姐,請問您要點什麼?”侍應生打斷了我的思路。

“哦,那麼給我一杯……”

“兩杯藍山,謝謝。”

一個聲音自作主張的替我叫了我並不怎麼喜歡的藍山咖啡,丁蘋在對麵的位置坐下,還是那麼美麗而優雅。她用一種略帶審視的目光打量我。

我也用類似的目光看回去,既沒有初次見麵時的激動,也沒有上一次的無措。是因為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麼?

“孟小姐來得好早。”

“你不也是?現在才十一點半。”我說話的口氣有些沒來由的發衝。

片刻的沉默後,丁蘋忽然問道:“孟小姐覺得這家店的裝演設計如何?”

“裝潢?”我把視線在這家不大不小的Coffee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她臉上,接觸到一抹隱藏著玩味的笑意。這算什麼?考我麼?無所謂,顧慮那麼多幹嗎?把我感覺到的說出來不就好了?

“蘇格蘭吧台,古羅馬吊燈,文藝複興的壁畫,法國式浪漫小圓桌。雖然集合了歐洲各地風情,但……畢竟缺少了主題,所以顯得有些雜亂。”

丁蘋撫掌而笑:“孟小姐還真是一針見血,我也有類似的感覺,正打算將店麵重新翻修過呢。”

我端起咖啡杯的手停在口邊。“翻修?這家店是你的?”

“正是。”她也端起咖啡,慢慢品了一口。“還望孟小姐多提意見。”

“我的意見?堂堂弗尼托爾斯設計總監會需要我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的意見?”我不禁覺得好笑。事實上,我的確笑了出來,差點兒被咖啡嗆到。

“如果你約我見麵隻是為了開這種玩笑的話……”我拎著腳邊的旅行袋站起身來,“我想我要失陪了。”

“請不要誤會,孟小姐。我並沒有消遣你的意思。”

“那麼你約我見麵的目的是……”

“我想和你談談鈞霆。”

鈞霆?是……雷?她要和我談……關於雷的事情?我仿佛被電擊到一般呆在原地。

“別緊張,孟小姐。”她對我的反應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依然那麼從容地品著咖啡,伸手示意我坐下。

我機械地坐回椅子裏,困惑多於震驚地盯著她。她要和我談雷的事……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談?難道她知道我和雷之間……她知道些什麼?又打算談些什麼呢?

“孟小姐,我想開門見山比較符合你的風格。你當了寧寧三個月的家教,也在雷宅住了三個月,至於我是誰……想必鈞霆早就告訴過你才對。”

“是的……他說過……你是寧寧的母親……”我喃喃道。她是寧寧的母親,這是我唯一知道的。

“哦?隻是這樣麼?看來鈞霆沒把我們過去的事情告訴你呢。”

“過去……的事情?”我的手抖了一下。雷說過,他們之間沒有過去……那怎麼可能呢?任何人都有過去!那麼,他們之間的過去,又是怎樣一個故事?

“那要從十四年前說起了……”丁蘋輕輕撫摩著咖啡杯的邊緣,說起了他們的過往——

“第一次見到鈞霆,應該是在我進大學之前那年的聖誕Party上。當時的他根本還是個毛頭小子,那件用西裝穿在他身上真是滑稽透了!那一晚,他不是唯一一個向我邀舞的人,卻是最笨拙的一個,也可以說……最沒有經驗的一個。可能是他的靦腆吸引了我吧,我拒絕了其他人,和他跳了一個晚上的慢三步,因為他隻會這個。可笑吧?明知道自己技術爛得可以,還要和女孩子共舞。真夠傻的……

“這樣一個傻呼呼的男孩子,卻往往有他可愛的地方。他的魅力在於他有種讓人卸下心防的力量,可能因為他比我小吧……在他麵前,我時常放聲大笑,也曾放聲大哭,完全沒有淑女該有的談吐儀態。那是段短暫卻珍貴的回憶。後來,我到外地念大學……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之間的聯係也就中斷了頗長一段時間。

“不過,我相信他始終占據在我心裏某一個地方。我之所以會抱著剛出生的寧寧投奔他,也是這個原因。那時候,我沒想到任何人,隻有他。但,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們之間開始有了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