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倆不能長相廝守的原因,是他們的身份。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鐵錚錚的事實,他們無力扭轉乾坤,倘若他們執意結合,會令滿清皇族蒙羞。
胤禮心裏和她同樣的掙紮、矛盾,像掉進了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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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妃娘娘得知十六阿哥婉拒了皇上的美意,她的心又懸浮在半空中。
尤其這幾天珍縭的心情奇差,和平日的活潑判若兩人,她更是憂心忡忡,但是這種事又不便向人啟齒,連皇上也不行。
她隻好拋磚引玉,宣召凝玉格格進宮,希望凝玉能抓住胤禮的心。
凝玉格格風寰雲鬢,秀媚嫻雅,舉手投足,遣詞用字都具大家閨範。
她和十六阿哥有幾麵之緣,早就芳心暗屬,所以推回了好幾門親事,隻是礙於顏麵,不好意思將心事告訴姑母。如今有這個機會進宮小住,她刻意常在禦花園走動,期盼能見十六阿哥一麵。
珍縭對額娘召凝玉進宮,心中氣憤不已。以前在穆親王府,凝玉曾嘲諷她粗手粗腳,連一朵簡單的牡丹花都繡不好,所以她才故意整得穆親王雞飛狗跳。
這會兒,凝玉又要進宮搶她的十六阿哥,她更是火冒三丈,因此凝玉進宮這兩天,她連個問候也沒有。
凝玉格格待在禦花園好幾個時辰,腿都站酸了,還是不見十六阿哥。奇怪了,難道胤禮下了早朝,都不走這條路?可是勤政殿通往承和宮唯一的小徑啊!
她為之納悶,等了兩天,忍不住主動到承和宮,可是他人也不在承和宮,到底胤禮都去哪裏了?
當然是竹香齋了。
這會兒,他正抱著珍縭格格,打情罵俏。
珍縭脫去了盆底鞋,一雙小腳上下踢晃著。
“你猜明天是什麼日子?”她眨著慧黠的大眼睛。
他眯眼笑道:“還用問!是我們的生日。”
“胤禮,我常在想上輩子,我們是不是菩薩身邊的金童玉女,因為觸犯天規,所以玉皇大帝才將我們貶入凡間輪回受苦。”她天真地道。
“你想太多了!”他點著她小巧的鼻尖。
珍縭若有所思。“一定這是這樣的,而且我們在天庭時,一定是互相動情,神仙不是不能相愛的嗎?所以玉皇大帝才會雷霆大怒,懲罰我們嚐到相愛卻不能結合的痛苦。”她說得頭頭是道。
“真的是這樣嗎?”他訝異她豐富的想像力。
“要不然我們為什麼會同月同日生?一定是同一時刻被推入轉生道。”自從五台山拜佛回來,她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到底上輩子什麼樣的因果循環!他無心去揣測,因為眼前有更實際的煩惱。皇阿瑪要他在年底以前,挑一位格格成婚,而距離年底也隻剩半年了,到時他能抗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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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他們總是一起過生日,今年也不例外。
花前月下,瑤台上。男俊女俏,一對儷影。
檀木矮幾上排列著珍餿美味,醇酒瓊杯,兩人淺笑斟酌。
珍縭望著佳肴,垂涎三尺。“我好餓了,餓得前胸貼後背。”她舉起玉箸,伸手就夾。
胤禮笑她。“你會‘前胸’貼‘後背’?不太可能吧!”意指是她胸脯豐滿,不可能會有這種情形產生。
“討厭!”珍縭會意之後,滿臉通紅。
他的手繞到她的腰後,意圖不軌地延到她渾圓的胸脯,溫熱的大掌覆揉著那團柔軟。男性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耳廓。“我好喜歡你的胸部……”
她渾身酥麻,半推半就。“不要這樣……會有人看見。”畢竟這裏是禦花園,不是竹香齋,也不是承和宮。
台階下,有兩名太監、兩名宮女,背對著他們,佇守在石墩旁。由於有一小段距離,他們又是輕聲細語,因此下人不會聽見,但是難保不會有不速之客打擾了他們的雅興。
胤禮收斂輕浮的舉止,眉宇糾結。“為什麼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她輕輕歎息:“唉,也許我們投錯了胎。”
這樣微妙的禁忌愛情,能維持多久?他們心有戚戚焉。
胤禮懊惱地仰首將杯中的醇酒一飲而盡,似要發泄所有不滿。
“今天是好日子,別想那麼多,來,你最愛吃的‘芋茸琵琶蝦’。”她以箸夾送食物,喂進他的口。
吃著她親手喂食的食物,他總覺得特別好吃,什麼煩惱也拋到九霄雲外。
酒過三巡,珍縭手足舞蹈,翩然起舞,紅裙旋身,像秋天的楓葉在風中婆娑。她星眸如夢似幻,巧笑嫣然,纖手扯著半透明的絲巾,蒙住含笑的容顏,隻露雙烏溜溜,會勾人心魄的眼睛,輕盈的身子蹬上一隻石椅,單腳撐住,另一隻腳高高橫舉,身子慢慢傾斜,兩手優美地做比翼鳥狀,她抬起下顎,美麗的瞳眸凝睬著他。
珍縭似乎喝醉了,眼神飄飄然,身子撲向他,他及時接住她,摟入懷裏,將嘴裏含著的酒,徐徐渡入她的檀口。
她嚶嚀一聲,黃湯入肚,借酒澆愁,不依的嚷道:“我不要做你的妹妹……胤禮……”她的心其實好苦、好苦啊!
“噓!”他以食指豎口,輕拍著她,珍縭伏在他的膝上,對著地上吐了起來。胤禮的酒量好,雖然也喝得微醺,但不至於喝醉,他保有七分清醒。
“凝玉格格吉祥!”前麵的太監、宮女全矮了半截。
凝玉聽穆妃娘娘說今天是珍縭和胤禮的生日,一定在禦花園慶祝,果不其然,他們兄妹正在飲酒作樂。
“十七格格喝醉了,要不要命宮女送她回竹香齋?”凝玉假意好心說,其實是為了支開珍縭這個絆腳石。
胤禮還沒答話,珍縭就醉態可掬地攬住他的頸項。“我不回去,我還沒喝夠……”她步履蹣跚地取過矮幾上的一壺酒,差被圓凳絆倒。
“小心……”胤禮對她更是嗬護的無微不至。
凝玉蓮步款款移至他麵前,她今天刻意妝扮得花枝招展,嫵媚動人,為的就是要他多看她一眼。
“十六阿哥……”她喚了他幾聲,他卻充耳未聞,一心一意照料著醉酒的珍縭,似乎眼裏隻有十七格格這個妹妹。
她有些氣惱,珍縭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哪裏比得上她成熟。但是不置否地,珍縭是出落得愈來愈標致,可是她再美,也隻是他妹妹,遲早都要嫁人。
“凝玉,夜深露重,天氣轉涼,我們要先回去休息了。”胤禮竟抱起珍縭,大步跨去。
凝玉瞠大眼眸,驚詫不已。這十六阿哥未免也太寵溺珍縭了,哪有做兄長的如此對待自己的妹妹,簡直像情人一樣。
這對絕有問題。她心中起了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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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妃巍顫顫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緊張而捏緊了帕子。但是事態嚴重,她不能露出破綻。
“凝玉,你太多心了,胤禮是疼愛珍縭,可他們是兄妹,不可能胡來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冷汗直流。
“姑媽,是我親眼所見。哪有做哥哥的會抱妹妹回房?這太誇張了。”凝玉格格疑雲不減。
穆妃娘娘神色已經不自然了,但仍牽強地道:
“他們兄妹自幼感情好,摟摟抱抱是稀鬆平常的。”
“不一樣。”凝玉篤定的說:“他們不是孩子了,應該知道男女有別。”
這裏麵一定大有文章。
穆妃見事情壓不住,轉怒厲聲道:
“凝玉格格,你若是在宮中搬弄是非、無中生有,那你不如回穆親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