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很大,也很猛。大半個恒水城被燒得幹幹淨淨。好一場無妄之災!僅僅是為了一人一嬰兒,就拿半城性命當兒戲!
好大的手筆,好殘忍的心腸!
斬殺了火炎神君,兩人感慨一聲,撲撲衣裳,掛起短劍,就想離開這是非之地,修羅地獄。可是,這一片火燒後的荒野,又出現了一個人。他又是誰?為什麼會在一大清早出現在這裏?原本來狙殺許誌擒的人都應該走了啊。
胖瘦兩人微微吃驚,在這時候,在這荒野中,又出現一個人,這情景怎麼看怎麼詭異,更何況那人的衣著相貌確實詭異。
一身緊繃的黑衣,飛揚的黑發仿佛染血。全身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一雙眼睛不帶感情,竟比星辰還亮,嘴唇沒有血色。乍一看仿佛是白日幽靈!這卻是站在田家大堂上視全城生靈如螻蟻的那黑衣人。
兩人不禁駭然。
來者不善!
黑衣人說話了:“你們誰是南宮缺?誰是諸葛遺?”
兩人愕然。瘦的那人先開口道:“我是南宮缺,閣下怎麼知道我們的名號?”
“既然你是南宮缺,那那邊的,就是諸葛遺了?”黑衣人並不回答,隻是問道。
胖的那人遲疑一會,緩緩道:“不錯,我就是諸葛遺。閣下……”接下來的話他們說,但是意思很明顯了,閣下是誰?
黑衣人淡淡道:“南宮缺,諸葛遺,不錯,不錯,火炎神君能死在鬥轉真君的大弟子和二弟子的劍下,也是不冤。”黑衣人說得輕巧,卻把南宮缺和諸葛遺給駭了一跳。
天山鬥轉神君,是江湖上老一輩的高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並且神出鬼沒,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厲害,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鬥轉神君老年時,收了四個徒弟,一個叫南宮缺,一個叫諸葛遺,一個叫上官憾,一個叫歐陽瘋。這四個名字自然是化名,怎麼會有父母給孩子取這名字?不過,盡管鬥轉神君有四個徒弟不是秘密,但是這個黑衣人一口氣就認出了他們的來曆,名號,居然還知道他們的排次,這怎麼能不讓他們驚愕?
南宮缺忍不住了,大聲道:“不知閣下到底是誰,可否報上名號!”
黑衣人微微笑笑,道:“我是誰你們就不用知道了,就算你們死的時候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
南宮缺諸葛遺吃了一驚,“鏹”一聲短劍出鞘,擺好了陣勢,小心翼翼地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不慌不忙,嘴角還是掛著微笑。他的微笑和他的模樣是那麼格格不入,但他還是笑。
“給你們一次出手的機會。”
南宮缺和諸葛遺吃了一驚,黑衣人的這話簡直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不過南宮缺和諸葛遺城府不淺,並沒有因此動怒,隻是心中更謹慎了。
黑衣人接著說道:“鬥轉真君的陰陽雙劍,本人曾經遠遠看過一回,就不知你們還能不能耍出那樣的劍勢。動手吧,”手掌平伸,放在腰間,頗有大家風範。
南宮缺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就先亮兵器吧,否則一會個就沒機會了。”
黑衣人笑笑:“如果我要是對你們亮兵器,死在我手上的那些老家夥又怎麼能瞑目?”居然不打算出兵器。
南宮缺惱怒,正欲說話,被諸葛遺攔住了:“既然閣下這麼有自信,那等等就別說我們偷襲。”
南宮缺和諸葛遺自小長大在一起,又是同師學藝,彼此的默契隻要一句話就可以傳達了。
“咻……”
兩柄短劍同時揮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諸葛遺在左攻上,南宮缺在右攻下。南宮缺的劍含著殺機,蓄勢待發。諸葛遺的劍漂浮不定,卻是守禦。互相融合,各取所需。如果被這兩柄劍纏上,就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黑衣人不笑了,不笑的時候整個人透出一股陰寒的氣息。劍氣將他的臉刮得生疼,但他的眼睛卻睜的大大,根本無視那*人的劍氣,為何?隻因他的眼光比那劍氣還要尖銳。
他食言了。悄無聲息地,他的手上閃出一柄苗刀。那麼長的苗刀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手中。刀鋒雪白,仿佛幽靈的身軀,又仿佛九幽下惡鬼的牙齒,在陰陰地笑。
黑衣人的手心沁滿了汗,但是眼睛還是睜的大大。
他出手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驚天動地。
那刀風,仿佛是天上的驚雷,而那刀刃,卻仿佛是劃過天際的閃電。
一刀雙劍,居然不可思議地纏繞在一起。
地麵上突然刮起了大風,吹起了礫礫沙石,鼓起了陣陣風煙。
風煙消散了。
黑衣人還是黑衣人,南宮缺還是南宮缺,諸葛遺還是諸葛遺,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
若非如此,黑衣人又怎能抵擋住這不可抵擋的一擊?
無視南宮缺和諸葛遺的驚愕臉色,黑衣人自顧自地說道:“一招已經過了,接下來該我了。”他的聲音,也變得陰厲,竟然使這白日照耀下得天地,蒙上了一層陰暗。
南宮缺瞳孔猛然收縮。快!好快!整個天地中,南宮缺似乎隻能看到那截刀刃。刀刃上透著的寒光,竟然掩蓋了天上的太陽。
南宮缺想了很多,也忘了很多。他從來沒有感覺到時間像是有現在這樣漫長,卻又像現在這樣短促!他現在感到獨立於天地間的寂寥,淡淡的恐懼緊緊纏繞在心頭……
南宮缺,倒下。
諸葛遺現在隻能站著,因為他已經連躺下的力氣都沒有了。現在他腦子裏想著的。就是那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那一刀。那一刀,說是驚天地泣鬼神也不為過,撼天動地也未嚐不可。現在諸葛遺隻希望自己能永遠地癡呆下去,可惜,他總是要麵對現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