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文件需要我簽?”
“你早上簽好了,一部份在總經理那兒。”
“阮叔叔是不是很本領?”
“一個精明的生意人。”莎蓮娜從頭打量素心,白色的狐皮圓小帽,深藍底白花羊毛套裝,藍底白花絲襪,下麵是一雙白色鑲銀色流蘇的短靴,外披白狐皮大衣:“二小姐要出去?”
“出去走走,很悶。替我打個電話給總經理,有重要事,用傳呼器CALL我,我馬上回來。”
“尤烈會來接你下班。”
“五點鍾之前我會回來,我隻不過是到附近走走。”
素心離開辦公室去了。一個下午莎蓮娜很忙,因為明天早上有個例會,她要整理好資料及討論範圍;然後複印分發公司各高級職員。
李氏公司每月兩次例會,是傳統的。小型會議李素心可以不參加,但是,例會和特別會議,她一定出席。莎蓮娜做得昏頭昏腦的忘了時間,突然有人進來,經過她身邊。
“喂!去哪兒?啊!尤公子。”
尤烈向她咧一咧嘴唇,伸手開素心辦公室的門,門開不動。
“素心關在裏麵幹什幺?”
“她根本不在裏麵。”莎蓮娜把一份資料排好。
“她在哪兒?阮叔叔的辦公室?”
“‘波士’散步去了。”
“散步?”尤烈麵色一變:“跟誰?我知道尊尼回來了兩天。”
“我們也知道!他打電話來找‘波士’,我接電話的。”
“素心和尊尼真的出去了?”
“我們‘波士’連他的電話都沒有聽,一次在開會,一次在‘波士’辦公室,我懶得接進去。”莎蓮娜沒好氣的:“別冤枉好人,‘波士’一個人出去。”
“她去了哪兒?”
“不知道。”
“不知道?”尤烈提高聲音,在他的眼中,莎蓮娜的態度真惡劣,他進來那幺久,她連眼尾也沒有瞟他一下:“什幺事都不知道,你這個秘書怎樣做的?”
“尤公子,我們‘波士’隻有我一個秘書,可不像你有四五個。”
“我的事你沒有資格理。”
“我們‘波士’也沒有通知我,你可以管我們公司的事。”
“誰要管你們公司的事,我是來問你,你的老板去了哪裏?”
“無可奉告!”莎蓮娜把一切分配好,仍然沒看尤烈。
“素心沒有口訊給我?”
“有!她五點前回來,你坐一會兒等她。”
“但是,現在已經是五點十五分。”
莎蓮娜連忙一看壁鍾,麵色一變:“我忙昏了,竟然超過下班時間。”
她拿起電話,叫了個寫字樓侍應生進來,兩個人一起趕出去派明天開會的資料。至於尤烈,莎蓮娜根本沒當他存在,出了去也不說一聲。
尤烈一拍桌,滿肚是氣;另一方麵,又擔心起素心的行蹤和安全。
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李氏分公司、素心的家……每一處的回複都是:李小姐沒來過,還沒回來。等了一會兒,莎蓮娜無影無蹤,其實就算莎蓮娜回來,也問不出個所以來。
尤烈憋住一口悶氣,開車回家,也沒往車房駛,跑車隨便停在屋子台階下。
他走進屋,聽見爺爺在笑,聲音好刺耳啊!他心情不好呢!尤爺爺笑什幺?
客廳沒人,進偏廳,咳!眼前一亮,素心啊!素心就坐在尤爺爺和尤太太的當中。尤烈心裏一舒一樂,也沒想過屋子裏還有別人,走過去,推開尤太太,攬住素心,吻著她的麵頰:“寶貝,我擔心得失了魂,原來你在這兒。”
尤爺爺和尤太太相視了一眼,呆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素心滿臉通紅,忙著推尤烈:“別這樣嘛!怪不好意思。”
尤烈看了看爺爺和母親,舉舉手,也有點難為情:“我以為素心失蹤了,很擔心,所以……哈!就是這樣子。”
“真對不起,讓你著急,我本來隻想出外走走,不知不覺去了我世叔公的古董店,發現個茶盤,很高興,買下了,馬上送來給爺爺。連回公司等你的事都忘了,又沒打電話通知,竹織鴨。”
“你來了這兒我就放心。”
“仔仔,你看這就是素心送給我的茶盤。”尤爺爺指了一指他前麵的茶幾,上麵放著一個六角形,金色有龍凰花紋的瓷盤,十分精美:“唐朝的,聽說還是一位唐朝公主用過,十分名貴難得。”
“可以和茶具配成一套。”
“對呀!”尤爺爺召喚男仆:“快把李小姐送給我的茶具拿出來。”
尤烈看了素心一眼笑道:“怪不得爺爺疼你,你什幺都想著爺爺。”
“素心這孩子又乖又孝順,她知道我喜歡喝茶。看,剛好一套,太美了。”
尤烈一手把素心拉起來:“爺爺,你慢慢欣賞。”
“你拉素心去哪兒,我們都在等你吃下午茶。”
“到我房間,我有重要話跟素心說。下午茶請送到樓上。”
“說悄悄話!”
尤爺爺連忙問媳婦:“什幺叫悄悄話?”
“兩個人說心事,別人不能聽的。”
“啊!”尤爺爺一副恍然明白的樣子,很開心:“你們趕快去說悄悄話,點心我會派傭人送上樓上去。”
“爺爺,一會兒,別笑嘛!”
進尤烈的房間,素心甩開尤烈的手:“你媽咪在笑我們呢,你不害羞?”
“就算他們笑,也沒有惡意,他們才高興呢!我尤烈從不跟人說悄悄話。”
“那幺緊張,又那幺賞麵,拉我上來幹什幺?”素心抱著墊子,坐在長睡椅上。
尤烈靠著她身旁,坐在地毯上。
“下個星期就是你二十歲的生日。”
“是啊!”素心點一下頭:“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
“你以為我真的沒有心,裏麵空空的,隻有一個軀殼?”尤烈拉著素心的手,一隻手指、一隻手指的數:“我還要為你在這兒開園遊會。”
“我不讚成。”
“不讚成?”尤烈低嚷,放開素心的手,很不高興:“我計劃了那幺久,就是一句不讚成,我生日還沒有機會開園遊會呢!那時候,花園還沒有完工,剛搬進來嘛!我為你開園遊會,要多少人力物力,為什幺我們的意見不可以一致?”
“尤公子,你的少爺脾氣真要不得,不問情由,就生氣了,難道我還不會領情,不知道你為我好嗎?”素心搖一下頭,尤烈發脾氣,麵色可不好看:“我們相識之後,你還是第一次和我過生日,是不是?”
“是呀!”
“我們應該珍惜第一次,不反對吧?尤少爺。”
“不反對。”
“既然是那幺值得紀念的日子,為什幺要找一大堆人來?”
“想你高興呀!”
“我是女主人,什幺人邀請我跳舞,我都不能拒絕。比如尊尼或子洋他們,擁緊我一點兒,你又不開心,那豈非變了我高興,你不高興?”
“對!我倒沒有想到這些。”尤烈馬上又握住素心的手:“你真會為我設想,你有什幺好的主意?”
“咯咯咯!”有人敲門。
“煩死人,”尤烈從地毯上跳起來:“什幺事?遲不來早不來。”
“少爺,送下午茶來。”
尤烈開了門,急急的:“放下東西馬上出去。”
仆人一走,他鎖上房門,重新坐在素心的身邊:“我們說下去。”
“我有點餓,想吃塊雞絲薄餅。”
尤烈翻翻眼,先把清燉牛肉茶送到素心手上,又去叉了一塊薄餅放進瓷碟裏:“吃吧!”
“你為什幺不吃?”
“我沒有胃口,隻想聽你的意見。”
“喝口牛肉茶。”素心把杯子送到尤烈的唇邊,尤烈不耐煩呷了一口,跟著是兩口、三口……喝光了。
“對不起!”尤烈把另一杯拿給素心:“也許你對,我們邊吃邊說。”
素心微笑,悠閑地吃著她的薄餅。
“素心,告訴我,你有什幺好主意?”尤烈塞滿一口薄餅,急不及待地問。
“爺爺說,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素心吃得津津有味。
“你……”尤烈用手指指住素心,終於點一下她的鼻尖:“小頑皮,不要吃太多,兩個鍾頭後又吃晚餐。”
“好,不吃了。”素心放下杯碟:“本來,我自己也有一個計劃,就怕說出來你不高興。”
“先讓我聽聽。”
“這十幾二十年,第一次有了男朋友,我的生日不希望任何人參加,隻願與我的男朋友度過。”
“你是說,我們單獨兩個人?”
“唔!”素心皺皺眉:“我知道你不高興,你喜歡熱鬧,尊尼、子洋、柏加、路易……他們全都到齊才開心……”
“不、不,”尤烈馬上說,拉住素心的手:“我不要他們,我喜歡過一些二人世界的日子,尤其在你的生辰。”
“你來我家吃飯,飯後我們在燭光下談心,聽聽音樂,甚至跳跳舞。”
“多詩意!”尤烈把素心的臉貼在自己的臉上:“我讚成,絕對讚成。”
“園遊會取消了?”
“取消,取消,人多吵,煩死了!”
素心臉上露出一絲特異的笑意:“你七點鍾到我家,我們早點吃飯。”
“好!”尤烈像著了迷:“一切聽你的!”
尤烈穿著銀灰的晚服,灰絨大衣,鑲銀狐領子,帥得簡直像個王子。
芳姑站在台階歡迎,沒有看見素心,尤烈把左手拿著的香擯交給芳姑。
一進屋子,就看見素心,她穿了一襲翡翠綠的絲晚裝,低胸、露背、曳地,肩膊上的吊帶是由許多許多人造小茉莉花砌成。頭發全盤在頭上,上麵蓋著一個鑲滿寶石的髻網。
“對不起!”素心春風滿麵地迎過來:“我衣服穿得少,沒有到台階迎接你,今天好冷。”
“這兒很溫暖。”尤烈緊緊擁抱素心的腰,在她的唇上輕輕吻一下:“親愛的,生辰快樂!”
“謝謝!”素心替尤烈脫下大衣,交給芳姑。
“你今晚特別美麗!三十分。”尤烈日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也出奇的英俊,我給滿分。”
尤烈笑,好迷人的眼睛,他把一隻心形盒子揭開:“我送給你的生辰禮物,希望你喜歡。”
全套綠寶石首飾,項鏈、手鐲、戒指、耳環,還有別針。款工新,手工精巧。
“很漂亮!”素心先戴上鐲子、戒指和耳環:“請替我佩上項鏈。”
“你喜歡,我很高興。一個月前我去選款式,眼光不錯吧!別針扣在哪兒?”
“外衣用的!你很有眼光,比我有見地得多,起碼,我怎樣也舍不得把他們拋進噴泉。”
“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氣?”尤烈挽著她的腰:“那天我太狂,我道歉。”
素心主動吻他一下,證明她一點也不生氣,尤烈乘機擁吻她:“噢!不能,這兒有傭人。”
“可不可以請她們不要這樣老瞪著。”尤烈在素心耳邊說。
“可以,不過要先吃了晚餐。”
素心拖起尤烈的手,走進飯廳,飯廳那盞水晶大燈熄了,隻亮著牆壁上的小燈。餐桌鋪上金色的桌布,桌麵的當中放了一對大燭台,每個燭台都插上三支金黃的洋燭。燭光搖曳,燭台與燭台之間放了一盆橙黃色的鮮玫瑰。
“氣氛實在太好。”尤烈嘖嘖稱讚:“能不能叫走所有的傭人?”
“誰替我們上餐?”
“你答應我,今晚隻有我們兩個人,”尤烈抱怨:“想吻你一下都不敢。”
“我說過,等吃完晚餐。”素心坐在主人位上,尤烈坐在她的對麵。
頭盆是龍蝦沙律,芳姑親自送上:“尤少爺帶了一瓶香擯酒來。”
“把它放在冰桶裏,”尤烈馬上說:“晚飯後才喝。”
一直到吃牛扒,芳姑為他們倒了兩杯紅葡萄酒,尤烈高舉酒杯:“素心,祝你永遠青春美麗!”
“我的美麗,隻有你才能欣賞,因此要祝你長命百歲!”
尤烈開心地笑:“我也祝你長命百歲,否則我想欣賞都不可能。”
“幹杯!”
“CHEERS!”
尤烈的確很開心,因為今晚的晚餐由頭盆到甜品,每一樣都是他喜歡吃的,就好象他生日似的。
美中不足的是不能好好地吻素心一下。他第一次和素心過生日,素心又表示情有獨鍾要和他單獨過生日,這是珍貴而值得紀念的日子,他們應該好好的親熱一下。他看了看身後的傭人,等會兒吃完水果,他一定要提議和素心坐車兜風,在車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才是二人世界。
“我們到客廳喝咖啡。”素心伸手去拉他。
尤烈緊握著她的手:“喝完咖啡我們坐車兜風。”
“那幺冷,想到沙灘散步都不行。”
“我們可以坐在汽車裏談天。”
“汽車又小又窄,坐在汽車裏談天,一點也不舒服。”素心說:“還是家裏溫暖,不要出去。”
“這兒雖然舒服,但我不喜歡那些傭人來來去去。”
“他們要工作,芳姑正領導他們收拾飯廳。晚一點,我叫他們回下人房休息。”
“還要等?”尤烈孩子氣的低嚷:“我好想吻那你!”
“多等一會兒,嗯?”
“素心……”尤烈正想把臉湊過去,又有一個傭人經過:“我不能等,我們去你的臥室。”
“我的臥室?”
“你好象很詫異的樣子,我又不是第一次進你的房間,最近我每次來接你出外消遣,都到你房間看你梳頭,等你更衣,慣了。”
“但是,我突然把你拉上房間,沒理由。”
“你到底要向誰陳述理由?”
“沒有,不過……”
“記著帶兩隻酒杯。”素心補充一句,然後她拖著尤烈離開飯廳,經過客廳,步上樓梯。
脫掉高跟鞋,坐在地毯上。
“怎幺整個房間都是燈,太沒有氣氛。”尤烈逐一把燈關上。
“唏,床前壁櫃的燈可不能關,黑麻麻的,我怕!”
“有我在你身邊還怕?”
“不要嘛,房間一點光也沒有,人家還以為我們在這兒,幹……”
“總不會幹壞事,你那幺純潔,又不像玉凰她們那些人;而且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不會在你二十歲生辰那天留下任何汙點。”尤烈還是把床前的小燈亮了。
“這就好,富羅曼蒂克又安全。”
尤烈坐在素心身邊:“你這樣說,就證明你真的怕我。”
“我才不怕你……”
“素心!”尤烈吻素心的頭發、耳朵、鼻尖、麵頰、嘴角,正要把唇移過去,外麵有人敲門。
“天!”尤烈揮一下手,沒好氣的:“誰呀?”
“芳姑,送香擯酒來!”
“唔!”尤烈走過去,拉開房門,把盤子接過去:“芳姑,這兒沒有你的事,休息吧。”
“晚安!尤少爺,”芳姑還站著:“你的汽車就停在屋子的前階。”
“我知道!謝謝!”尤烈話還未完已關上門,並且上了鎖。
“開香擯!”
“卜”的一聲,香擯開了,汽冒起,但不太多。
“我來倒酒,你坐會兒。”素心說。
“我來侍候你。”
“不,我要你休息。”素心撒嬌,終於把盤子接過去。
尤烈很得意,由心坎裏直笑:這大女人,一旦談情說愛,架子沒有還反過來侍候“臭”男人呢!他閉上眼睛,雙手交叉放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