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尤爺爺坐在尤烈的床邊打瞌睡,這些日子,他一直侍候孫子。兒子和媳婦勸他、哄他,他就是不肯走開。

“小素……小素……不要離開我。”尤烈又在做夢。

“仔仔,你醒一醒。”尤爺爺輕輕推他:“睡夠了,孩子。”

“嗯!”尤烈吐口氣,緩緩張開眼睛,看看房間和身邊的祖父,愕然。

“亞烈醒了!仔仔醒了!”

尤烈不願意看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尤爺爺;於是,他又緩緩閉上眼睛,把臉貼在枕上。

尤爺爺把兒媳找回來:“咦!剛才他分明張開眼睛,怎幺又睡過去了?”

“這三天,他也醒過幾次,每次還不是翻翻眼皮又睡過去。”

“不!”尤爺爺堅持:“剛才他真的醒了,還看了我一眼。”

“爸爸,你找我們的時候,我們正在和醫生討論亞烈。醫生說,隻要亞烈醒來,他的病差不多可以全好,我看還得多等兩天。”尤先生說。

“沒道理,我分明看見……沒道理……”尤爺爺不服氣地喃喃自語。

“老爺,你還沒有吃午餐,吃飯吧!”尤太太安慰家翁:“亞烈身體好,醫生天天替他打針,相信很快會醒過來。”

尤烈靜靜地在回憶著三天前的一切:素心要和尊尼訂婚,那不是問題,他知道素心不愛尊尼,訂婚、結婚都不會改變什幺。但是,素心親口說她不再愛他了,那令他心痛,尊尼告訴他,素心由始至終沒有愛過他,素心接近他隻不過要改造他,挫他的銳氣,這令尤烈心灰。素心用性命維護尊尼,這令他心死,哀莫大於心死。這時候,尤烈的心情是死了倒好!所以他抗拒性地不願醒來。

他咬一咬牙,不願意再去想素心,他要讓自己靜一下。

“……這三天內他昏迷不醒,一直沒停過叫小素,他心裏是想著素心,如果素心來看他,他會馬上醒過來……我每天派人守著李氏百貨公司和素心的家,素心一回來,馬上把她請來……”

“那幺巧,素心出國去了,去了歐洲呀!歐洲有那幺多國家,誰知道她去了哪兒?她的秘書也真是,連素心去了哪一個國家都不知道,如果素心聽到仔仔入院的消息,她一定馬上趕回來。”

“對呀!我看得出素心很愛亞烈,愛情是女人的生命,亞烈病了,她什幺生意也不做,馬上乘飛機回來!她在飛機上恐怕已經急得哭了……”

想哭的其實是尤烈,因為素心知道他患病,不單隻不會回來,還會避得遠遠的。不錯,愛情是女人的第一生命,但是,素心並不愛他,她甚至寧願愛尊尼。她也不會為尤烈哭,永遠不會,尤烈在她眼中隻是獵物,她得到了,又扔了,尤烈想到這裏,鼻子一酸,一顆淚滑落在枕套上。

他怕有人提起素心,因為他要忘記素心,忘記素心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何況家人天天叫著素心的名字,那不是天天痛苦嗎?

不要談戀愛,永遠不要戀愛,戀愛是一件痛苦的事,愛人而不被人愛更是要命。尤烈每一次想起素心,每一次聽人提起素心,他馬上就會心痛。

忘記她,把她趕出腦海,真的那幺容易嗎?到處都是素心的影子,每天聽著素心的名字……他受不了,受不了。

有時候,他不能否認素心曾經愛過他,她墮胎之前,對尤烈是非常癡纏的。晚上想他而失眠,她經常主動吻他,依偎在他懷中情意綿綿,尤烈每次回想,總禁不住黯然銷魂,說真話,他還是很愛素心的。

他非常的矛盾,一方麵要忘記素心;另一方麵又每天不忘想素心。

醫生說的話一點也不錯,尤烈身體好,醒後兩天已經可以回家。尤爺爺當然高興,但是也有點擔心,因為尤烈自從康複後,整個人都變了。

以前總是嘻嘻哈哈,快活不知愁,一天到晚往外跑,回家老愛說笑話;現在變得沉默寡言,除了上班,且不大出外,回家就躲在房間裏。

有人提起素心,他馬上換話題,說到結婚,他的麵色就變了。

“仔仔,素心去了歐洲快兩個星期了,還沒有回來,她在歐洲到底幹什幺?”

“生意人,出門總有事辦的。”

“她和你通長途電話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你,她在什幺時候回來?”

“爺爺,我有點倦,想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尤烈借故離去。

回到房間,倒在床上,張開眼,整個房間都是素心的相片。她是那幺嬌俏、美麗,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甜笑,尤烈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昔日他們相親相愛的情景。

他隨手拿一個枕頭擁進懷裏,枕頭冷冰冰的,怎能代替素心那軟軟暖暖的身體?素心不在身邊的日子真難過。他也曾吩咐芬妮約過幾個女孩子吃中飯和晚餐,但是,每次和別人在一起,聽到的還是素心的聲音,看到的,還是素心的俏臉,這令尤烈受不了。

鄧樂妃對侍者說:“給我一個海鮮湯,焗龍利……”

“你吃了魚不舒服,還是吃牛扒吧!”他老是記著素心吃了魚會作吐。

“我一家人都不吃牛肉的;而且你知道我一向喜歡吃魚。”鄧樂妃盯了尤烈一眼:“不知道又把哪一個女人的口味都搬到我的身上。”

“你不能吃魚,要吃魚就不要和我一起吃飯。”

“別這樣好不好?”鄧樂妃用兩隻手握著尤烈的臂,搖呀搖:“你不喜歡我吃魚,我就改吃牛扒好了!”尤烈拉開她的手,看見那些女人向他發嗲,他就感到肉麻。

除了吃東西,看電影、上夜總會、去“的士高”,全部選素心喜歡的,至於那些女孩子喜歡不喜歡他絕不理會。

當他跟女孩子親吻,他的唇剛貼上她的唇,對方馬上趁機把豐滿的胸脯擠過去,他會渾身發毛,連忙把她推開。這種習慣性的抗拒,令彼此都鬧得很不愉快。

尤烈停止一切約會,寧願回家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傻想。

這樣繼續下去,他總有一天會崩潰,既然得不到素心,就必須忘記她。可是,這兒裏裏外外,處處是素心的影子,每天起碼有人提她兩三次,他怎能忘記她?

尤烈拿起床前素心一張相片,按在胸口上:“小素,你為什幺要令我那樣痛苦?你還要折磨我多久呢?”

他坐起來,放下素心的相片,拉開房門,走出去,一直到尤爺爺的房間,他停下來,敲了敲門。

“進來吧!”

尤烈推門進去,站在一旁。

“仔仔,你不是要休息嗎?”

“爺爺,我是特地來告訴你的,我決定回美國去。”

“什幺?回美國?”尤爺爺嚇了一跳:“什幺原因?”

“美國我們有分公司。”

“那兒也有一班老臣子打理。”

“叫別人做,倒不如自己親力親為。”尤烈知道說服祖父,是很困難的事。

“他們做了幾十年,你未去美國之前,他們已在那兒打理生意,一直幹得很好。”

“既然他們那幺能幹,可以調他們回總公司工作。”

“話是不錯,你離開總公司,可以找人代替你,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孫兒,你走了,誰能夠代替你呢?”

“這……”尤烈一時間無話可說。

“我的一切快樂和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尤爺爺望住尤烈,滿目憂傷:“你走了,我便一無所有。”

“爺爺,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美國,反正美國我們有房子。”

“也把陳醫生帶走嗎?我經常要去陳醫生那兒檢查。”

“我……倒沒有想過。”

“其實,上一次我去美國接你,病了一場,你就知道我不適宜居住美國。如果我這一次再跟從你準把老命賠上。”尤爺爺的眼珠子蓋上一層淚膜:“我知道這樣拉著你,是負累你;可是,我已經七十多,快八十歲了,我還能負累你多少年?兩年、三年……沒有很多日子。”

“爺爺!”尤烈握著他的手,一陣陣心酸。

“仔仔,爺爺求你,懇請你為了我多留幾年,等我……到那時,你要去哪兒都沒有人會阻止你的。”

“爺爺,我……”尤烈蹲在祖父膝下,他不知道怎樣向最疼他的人傾訴他心中的傷痛。

爺爺撫著孫子的頭發:“自從你康複後,人也消瘦多了,整日的無精打采,什幺事你都提不起興趣。你身體一向強壯,這和身體無關,是不是心裏不舒服?”

“唉,人長大了就有心事。”

“和素心吵架了,吵得很厲害,你們鬧翻了,是不是?”

“吵鬧難免的,不過沒有那幺嚴重。”尤烈不想祖父擔心,因為,那不是尤爺爺能力所能及。

“那天,你怎會在她家附近暈倒在地上?那晚狂風暴雨!”

“有點心煩,我喝醉了酒。”

“你生病她為什幺不來看你?”

“她因公出國,生意人,身不由己;況且,她也不知道我這大水牛,也會打了幾天敗仗。”

“現在,她已經回來了,就算她不知道你曾經病過,小情人分開那幺久,她應該來看看你,但是她一點表示也沒有。仔仔,爺爺跟你說過多少次,你的少爺脾氣要改,你對別的女孩子凶,我不管你,但是對素心要好些。找一個好伴侶並不容易,你怎可以不珍惜你們辛辛苦苦建立的感情?你一定又開罪她。”

“爺爺,冤枉,其實,我對她已經很好,很遷就她。”

“那一定是你自己不檢點,做了錯事,所以素心生氣,我知道你前些日子又和那些女孩子來往。如果你愛素心,你應該對她專一。唉!”尤爺爺歎了口氣:“你也真麻煩,你連什幺叫愛情都不懂,這樣一天一個,怎得了!”

“我懂,愛情就是痛苦。”

“愛情是歡樂和幸福,怎會是痛苦?你這樣對素心說,她不傷心才怪。亞烈,我看你真的還沒有弄懂愛情,你一天一個,有情變了無情,怎幺辦?”

“根本素心也不愛我。”

“你說這句話,我真要罵你。”尤爺爺拉了張小凳子,讓尤烈坐在他膝旁:“無論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素心愛你比你愛她深,你怎能說她不愛你?”

“是真的!”尤烈著急地叫:“過去都是假的,她從未愛過我。”

“還說呢?一定是你貪新忘舊,做了對不起素心的事。仔仔,你要怎樣才肯改?有一個這樣十全十美的女朋友還不滿足,難道你一生一世都不結婚?”

“爺爺,人人都欺負我,但你應該了解我。”尤烈受了許多冤屈,他十分激動:“芳姑把我的獵槍由李家拿回來了?”

“對了,你的獵槍怎會在李家?”

“我要殺死尊尼!”

“你們的事,竟然扯上尊尼?”

“我聽到素心要和尊尼訂婚的消息,一氣之下,也顧不了許多,拿了獵槍準備把尊尼殺了,我以為可以得回素心。”

“你沒開槍吧?”

“如果我能開槍便好,大不了一命填一命。但是,當我正要開槍殺尊尼的時候,素心竟然用身體擋住他。”

“素心那樣愛尊尼嗎?”尤爺爺搖著頭:“她不可能愛尊尼!”

“對呀!她並不愛尊尼,但是,拿尊尼和我比,我連尊尼都比不上,她肯用生命去保護尊尼。”尤烈實在忍不住,伏在尤爺爺膝上哭了起來:“我連尊尼都比不上,你說、你說,我怎能不痛心?”

“怎會這樣的,實在令人難於相信,素心為什幺突然變心?”

“她根本從來沒有愛過我,是我自作多情,以前我一天一個有多好!全心全意愛上一個人,還是第一次,結果她竟然這樣傷我。”尤烈嗚嗚咽咽:“一點都不留情。”

尤爺爺很同情孫兒,把一條手帕遞給尤烈:“怪不得你整個人消瘦了,唉!我怎樣也不到你會失戀。”

“我由樹上摔下來沒有哭,竟然為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哭了。”尤烈哽咽著,趕緊用手帕抹去眼淚:“我很沒出息,丟盡男人的臉,是不是?”

“男人不是沒有眼淚的,喜怒哀樂人皆有之,我很高興看見你有人性。有愛,我不要你做什幺英雄,失戀的確很痛苦,你剛才說去美國,大概是想忘記素心,我沒猜錯吧?”

“是的,每當我想起素心就心痛,而這兒每一個角落都有素心。”

“逃避,也不是辦法。如果你心裏在有這個人,無論你逃到哪兒,一樣忘不了她。看見女人,你想起素心;看見百貨公司,你想起素心。甚至吃飯、看電影、跳舞、騎馬……這些事你們做過的,你都會想起素心,世界上,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是沒有女人的。”

“爺爺,我該怎辦?”尤烈惘然仰起了頭。

“麵對現實!人所以是萬物之靈,與禽獸有最大的分別,是因為人能控製自己,既然可以控製自己不做壞事,為什幺不可以控製自己不去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麵對現實!”尤烈重複一遍:“我為什幺要逃?逃也未必逃得掉,而且,難道沒有素心,我尤烈一生就完了嗎?”

“有兩條路,你可以選擇:一,跟素心好好談一次,問她為什幺會變心,說不定你們可以複合;第二,控製自己,忘掉她。你選擇哪一條路?”

“第二條。”尤烈緊握著拳頭:“也許很困難,但是我相信可以辦得到。”

“尤爺爺,我承認很對不起你。”素心應邀和尤爺爺吃下午茶:“我不會為我曾經做過的事辯解的,最大的錯誤還是我令你老人家失望。”

“你是否也承認你曾經愛過亞烈?”

“男女間的感情,是很玄妙的,也許……也許吧!”

“我知道亞烈很愛你,而且這是他的初戀!你相信我的話嗎?”

“也許是的!尤烈對我是真的很好,與別不同。如果他承認世界上有愛的話,我也不會否認他愛過我。”

“既然彼此相愛,為什幺要分開?”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我不會愛上自己的仇人。”

“亞烈跟你有仇?”尤爺爺訝然:“怎幺會?有什幺大不了的事?”

“間接的!尤烈傷害了別人。如果我真的傷害了他,算是扯平,他其實不應該怪我。”素心把匙羹放在碟上,這些日子,她自己也不好過。

“素心,告訴爺爺,亞烈和你到底有什幺仇怨?”

“你問尤烈,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過去了的事,我不想再提。”素心黯然說:“最可惜的是我失去了一個爺爺。”

“你還沒有失去我,如果我不疼你,不關心你們,我不會約你見麵。事實上,亞烈受的打擊也很大,他整個變了,我看見他就心痛。”尤爺爺拍了拍素心的手,說:“聽老人家一句話,冤家宜解不宜結,就算你和亞烈有仇,看在爺爺份上,算了吧,別再計較了。”

“我和尤烈之間,恩怨分明,也沒有什幺好計較的了。”

“你們會和好嗎?”

“不會,”素心很堅定:“我會設法忘記他!”

回百貨公司,莎蓮娜對她說:“一位張幫辦來電,他請你回他一個電話,我已經把他的電話號碼放在你的辦公桌上。”

“張幫辦?”素心想著:“是他調查姐姐的案件。”

“他會不會有新線索?”

“跟他通電話就知道了。”素心回自己的辦公室:“你去工作吧!”

“張幫辦……我叫李素心,對不起,我剛巧有事出去。”

“你曾經要求和那位駐院醫生見麵,是嗎?”

“是的!他由英國深造回來了?”

“剛回來不久,我把你的情形告訴他,他說願意和你談談。”

“好極了!”素心很高興:“我馬上去醫院探望他。”

“他還沒有上班,在假期中,他家裏的電話號碼,你要不要?”

“要!要!張幫辦,請你告訴我,我真的希望能見見他。”

素心被傭人請進客廳,她坐下來,等候傭人把主人請出來。

張寧的出現,兩個人都怔了一下。素心想象中的張寧是個臉色蒼白,帶近視眼鏡,瘦瘦的男人。

張寧的皮膚是很白,但並不蒼白,沒有帶眼鏡,雙眼皮一清二楚。他雖沒有尤烈那幺健碩,但也不瘦,風度翩翩;雖沒尤烈那幺好看出色,但樣子也不錯是中上之選。

“張醫生!”

張寧也在打量素心,他見過蕙心,仍有印象,怎樣也想不到她會有一位如此標致可人的妹妹。李蕙心平凡中有點庸俗,李素心是天姿國色,而且清麗脫俗,她們一丁點相似的地方也沒有。

“張醫生嗎?”素心再問一次。

“啊!李小姐,請坐,剛才我有點失儀,我想不到李蕙心小姐會有一位這樣漂亮的妹妹。”

“我們的確不相似,但是,我們是同父同母的姐妹。”

“對不起!”

“哪兒話,我還要請張醫生幫忙。”素心有點兒興奮:“姐姐去世的時候隻有張醫生在身邊?”

“令姐送進來的時候,流血不止,我們一方麵替她止血,另一方麵給她輸血,結果血沒有止,輸進去的血補助不大。我知道她再也不能支持,於是給她打了一針。到急救室外麵,看見你的管家,才知道她在這兒沒有親人;於是,我連忙趕回令姐身邊,我想,她也許有遺言,因為她打過針後,應該清醒一下。”

“我姐姐說了什幺?”

“她沒有說話,但是,留有指示。”

“什幺指示?”素心緊張得一顆心由心房跳出來。

“她指住我的手表,我告訴她那時的時間,她搖頭。我說日子,她也搖頭,後來我說月份,她才點點頭。”

“八月?”

“是的!我說八月,她很高興,她搭著我的手,移到她右麵的襟上,她就這樣去世了。”

素心垂下頭,用手帕抹著眼睛。

“那天令姐穿了一襲白裙,我把手抽出,右襟上原來繡著一串水果,當時我沒有研究那是什幺。昨天,我和你通過電話,我想了一晚,那串水果——是紅色的車厘子。”

“八月?車厘子?”

“如果是遺言,就隻有這兩句。”

“這是什幺意思?”

“我以為你是她的妹妹,會明白這些暗語,我本人絕不知情。”

素心靠在椅上,咬著下唇想:“她從來沒有向我提過這幾個字。”

“你有沒有看清楚她的遺物?”

“她的遺物隻有那襲白裙子,一個手袋,裏麵有些錢、鑰匙、一本記事本和一些證件,沒有可疑之處。”

“她的日記、銀行存折、或是其它她收藏的東西?”

“除了日記,別的我都保留著,要找也不難,在日記裏,隻有一個男人的名字,所以,我肯定他是姐姐肚裏孩子的父親,我替姐姐報了仇。”

“他承認了?”

“他這種人怎會承認?”素心把一切告訴張寧醫生。

“你說的那個人,倒令我想起一個人。”張寧回憶著,有一絲甜蜜:“假如我不念醫科,我應該是他的姐夫。”

“他姐姐不喜歡你念醫科?”

張寧搖一下頭:“念醫科功課最忙,我很難抽時間陪她;於是,被人乘虛而入,女孩子都是不甘寂寞的。”

“他的事,你應該知道不少。”

“他?你還沒有說,那個他是誰?”

“尤烈!”

“尤烈!就是他!我和尤烈還是中學的同學。不過我比他大,他剛進中學,我已經念會考班,我考進港大,他才念F3,兩年後他參加完中學會考,就到美國留學。尤烈這漂亮小子,很喜歡玩,女朋友多到不得了,FI已經是大情聖。”

“他就是那種專門玩弄女性的男人,他是應該受到懲罰的。”

“但是,我並不認為他是孩子的爸爸。”

“因為他是你前戀人的弟弟?”

“不!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尤烈一向風流,不過,他專挑選最好的。”

“因為我姐姐生得不夠漂亮,你認為他們不會在一起?別忘了他們有生意上的來往,他們還一起吃過飯。”

“生意上的來往,吃飯或跳舞,也不會令你姐姐懷孕。尤烈這小子口沒遮攔,他喜歡什幺,不喜歡什幺,我們都知道,不信,你再問問他別的朋友!”

“我總覺得,他是最可疑的。”

“現在,我們有了不同的意見,因此,我認為我們有重新調查的必要。”

素心大感意外:“你和我?”

“是的!”

“我們隻不過第一次見麵,”素心一直看著張寧:“你這樣熱心,就是為了尤烈嗎?”

“我的原因有很多。第一,我們要對尤烈公平,你不想找到真正的罪魁禍首嗎?第二,我同情李蕙心的遭遇;第三,反正我放假,與其呆在家裏,何不利用自己的時間,為朋友,為自己的病人,做點事。李蕙心死前總算付托過我。”

“張醫生,你的話是對的,我們應該對每一個人公平,謝謝你的幫忙!”

“你的女秘書好象對尤烈有成見?”

“是的,她還有點恨尤烈。”

“既然存成見,就不能公平,我們這一次調查,為了真正的公平,不要讓第三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