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誤會冰釋(2 / 3)

她對葉愛琳點點頭,靜靜地坐下來。

很可笑的,竟有那幺長的一段日子,她對愛琳滿懷妒意,她連對象都沒弄清呢!

文仲站在指揮台上,他對詠梅笑一笑,笑得像平常一樣好、一樣漂亮。

詠梅牽動一下嘴角,她不能不笑,不是嗎?

文仲不曾發覺什幺,他是那種大而化之,不拘小節,什幺都不在意的男孩!

尤其是指揮棒在手,他整個人都融入了音樂,他怎會發現女孩子的小心眼呢?

他們練了三首聖詩,全是明天做禮拜時要獻唱的。然後,大家像平日一樣地散去。

教堂裏的男女孩子比一般年青人純真、可愛些,至少沒有那股討厭的流氓習氣,也沒有那那幺嚇人的新潮味。他們靜靜地來,也靜靜地走,很有教養。

詠梅也站起來,若文仲要送她,會是很尷尬的一件事,她知道自己藏不住心事的,心裏不高興,臉上馬上就表露出來。

她不想讓文仲看出來,就這幺淡淡地不了了之不是很好?免得大家不自在!

“唉!詠梅,你到哪裏去?”愛琳不明究裏地叫,“我們一起走,免得害怕!”

“我不害怕!”詠梅說。卻住了腳。

“不怕是假的,天黑半夜碰到壞人怎幺辦?”愛琳連說話都誇張。“我不怕鬼隻怕人!”

“講得好!”文仲收拾好樂譜走過來。“這個世界裏的確人比鬼還可怕!”

“尤其是口是心非的男孩子!”詠梅說。她說得這幺糟,她看見愛琳和文仲臉上全是一片驚愕,多幺不合適的一句話!

她勉強裝出一個笑容,顯得若無其事的!

“不是嗎?你們不認為這樣?”她再說。

“我相信在教堂裏的十字架下沒有這幺大膽的家夥,”文仲聳聳肩。“他會上不了天堂!”

“別論斷人!”愛琳警告。“我們走吧!在教堂裏講這些事,總讓人心裏不安!”

三個人並肩走出來,剛才送好好的天空,竟飄起細細的雨絲。

“糟!我新做的頭發!”愛琳住了腳。

“我去截一部的士,”文仲望望天空衝進雨裏。“你們進去找報紙來遮頭發吧!”

詠梅靜靜地從小錢包裏拿出一個軟塑料的頭巾,很友善地遞給愛琳。

“你呢!你自己不用?”愛琳的眼光很感激。

人就是這樣的,往往一件極小的事,就能贏得一份真誠的友誼!不要忽略小事和小幫助!

“我的頭發不要緊,回去吹幹就行了!”詠梅微笑。

愛琳深深地看了她半晌,把塑料頭巾戴上。

“我知道文仲為什幺喜歡你,也知道別人為什幺叫你“青春偶像”,”她說得十分懇切。“你樸實、清純的身體裏,藏看一顆善良的心,而這善良——是那幺地自然!”

詠梅心中一陣輕顫,受琳也說文仲喜歡她?但昨天那女孩——她不能相信!

“不是——你說的那樣!”她困難地解釋。

文仲截的車子來了,她們沒再說下去,可是詠梅有個感覺,如果她請求幫助,受琳一定台站在她這一邊。

她絕不會請求幫功的,在愛情上!她的屈強不允許!

先送愛琳回家,的士隻剩下詠梅和文仲。

“我送你回家,我還有一點點事!”文仲看看腕表。

詠梅暗暗皺皺眉,快九點了,什幺事?昨天那女孩?

“你應該早講,你有事我可以自己回家,”她的聲音平靜中帶看冷霜。“事實上,我一直是自己回家的!”

“以前不同,我們不認識,”他粗心地什幺都沒發現。“這幺黑,又下雨,我怎能讓一個朋友自己回家?”

“你知不知道我參加詩班一年多了?”她看著他,心中情潮洶湧,這樣的一個男孩竟不能屬於她?上帝在這件事上太殘忍了。“你到現在才認識我?”

“詩班共有四十個人,我又不像色狼隻管看女孩子,”他笑了。“我工作時很專心,沒看見也是正常的!”

“目中無人而已!”她說。

“什幺話?”他看她。她說的話似乎有刺。“我是目中無人的自大狂乎?”他故意來了一句開玩笑的文言。

“或者說——目中無我!”她依然很冷。

他呆征一下,他發現有些不對。

平時的她也安靜、也斯文,眼中的光芒熾熱,今夜變了,她視線一片冰冷——令人害怕的冰冷。

發生了什幺事?昨天還好好的!

“告訴我,你有了什幺誤會!”他抓住她的手。

“誤會?”她眉毛一揚,裝得那幺驚訝。唉!人為了保護自己就變得虛偽了。“怎能有誤會?”

“你沒說真話,我看得出,你的眼睛告訴我的!”他絕對相信發生了什幺事。“愛琳說了什幺?”

“沒有?她什幺都沒說?”她掙脫他的手。

“我不明白!”他喃喃自語。

“你會明白,”她慢慢地說:“我參觀了你的王國,我知道我們是兩個極端的人,你有才氣我平凡,你知道會怎幺樣嗎?我自卑!”

“傻女孩講傻話!”他皺起眉心。“在教會裏我們是——同做肢體的兄弟姐妹,在上帝的光亮下,我們站在同一石階上,什幺才氣?什幺平凡?別被這些字眼困擾了!”

“不是傻話,是真話!”她看著車窗外。汽車停在她家門口,是一棟兩層樓的舊花園洋房,她祖父留下來的。“到家了,再見!”推開車門,她衝進雨裏。

他呆了一下,反應迅速地扔下五塊錢,一步也不停留地跟看跳下車。

“等我,詠梅!”他奔到她身邊。

她用鎖匙開門,細雨絲飄落在她長發上,留下無數細小的水珠在燈光下閃耀。

“你不是有事?”她問。門開了,她垮進去。

“不管了,”他說得有點懊惱。“我不願意你這樣回家!”

“我很好啊!”她攤開雙手。

他跟看她穿過不大太的花園,走進客廳。

“我可以在你家樓下坐一陣,陪你聊天嗎?”他問。

“你可以在我家樓下客廳坐一會,”她抖落身上水珠。“不過,我不會邀請你參觀我的王國!”

“不夠資格?”他在門邊的鞋墊上印去鞋上的水滴。

“不敢獻醜!”她說得有點陰森。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否我剛認識的那個小女孩,”他搖搖頭,在沙發上坐下來。“才三星期,你變了那幺多,每一句話裏都有一根刺,像個三十多歲的老婦!”

“老婦?”她冷冷她笑起來,心中卻好吃驚,他看得出她妒忌?“匪夷所思!”

“或者我說得不貼切,總之——你令我不安!”他說。

“我對你並不重要,你不必這幺擔心了!”她冷冷說。

“重不重要不該由你說,隻有我自己明白!”他咬看唇。“詠梅.我們不能好好做朋友嗎?”

“我們現在不算朋友?”她反問。

“單方麵的,是嗎?”他歎一口氣,他不像在假裝。“你一直不當我是朋友!”

“不敢高攀!”她半真半假的。

“再說這種話我會生氣!”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很用力,她感覺到痛:“你真可惡!”

“誰可惡誰心裏明白!”她忍不住叫起來。

“我可惡?”他呆了一呆,愕然地放開了她。“我自問沒有得罪你!”

“你不必得罪我,我算什幺?”她有點想哭了。“帶我去吃兩餐飯,說幾句好聽的哄一哄我,我隻是個傻土蛋!”

“憑點良心,詠梅!”他漲紅了臉。

她在說什幺?他怎幺會全然不懂?她真是別扭極了!

“天地良心!”她激動得也漲紅了臉。“告訴你,我寧願做地上的一塊石頭,也不擠到天空中去做一粒不會閃光的星星!”

“什幺?你說什幺?”他叫。“什幺石頭、星星?我一點都不了解.我對你——不夠好?”

“好不好你肚裏明白!”一粒淚珠在她眼角閃動。“我根本——不要你對我好!”

他像憋足了氣的氣球,就快要爆炸了。好一陣子,他才勉強平靜,他要保持好風度!

“謝謝你告訴我真心話,我明白了,”他的撿由紅轉白,再轉成發青。“我這人——不自量力,自作多情,你根本不需要我對你好,我完全明自了!”

他霍一聲地站起來,眼睛瞪得那幺大,射出來那幺淩厲的光芒!

“再見,王詠梅,我不會再打擾你!”他咬咬牙,轉身大踏步衝出去,剎那間消失在雨絲中。

怎幺回事?這個男孩子吃錯了藥嗎?誰得罪了他?明明是他的錯,他還滿腔委屈似的!

詠梅呆呆地生著,她完全弄不明白!

她不願說他在做戲,他是詩班指揮,他是基督徒,他是文教授的兒子,她不能這幺說他,隻是——

他故意不說出那佰女孩——

那個漂亮的、時髦的女孩子,他聰明地把一切責任都推在詠梅身上——

他實在是個天才!

剛才那幾絲細雨不會使她頭痛,她是心靈受了傷害,她本來就沒存能得到文仲的念頭,他不必這幺對付他的,何必呢?她隻是個傻女孩而已,他卻花了這幺大的功夫!

他剛才說過有事的,自然是跟那個漂亮的女孩子約會吧!他好聰明,他裝做好心地進來陪詠梅,他卻隻生了不到十分鍾,看起來還全是詠梅的不是——

唉!男孩子!他們比所有女孩子更會保護自己,更會替自己找到好借口!

文仲!

她慢慢走上樓,頭愈來愈痛,不是刑罰吧!

意外地,在樓梯盡頭見到沉默肅立、很憂愁的媽媽。

“媽媽!”她很意外。媽媽在晚上總要忙著改學生作業、考試卷什幺的,怎幺會站在這兒?

“剛才那男孩子是誰?”媽媽問。

哦!媽媽什幺都看見了,聽到了!

“是文教授的兒子文仲,也是唱詩班指揮!”她說。

“你們似乎有點——爭執!”媽媽的眼光好慈祥。

“不是爭執,媽媽,”她困難地解釋,她忍不住用手去撫弄愈來愈痛的頭。“文仲——隻是送我回來,外麵下雨!”

“我知道,”媽媽顯然洞悉一切,卻又巧妙地不揭穿。“那個文仲——看來是個很好的男孩!”

“也許吧!”詠梅向前走一步。

“他怎幺剛來就走了?外麵在下雨,不是嗎?”媽媽問。

“我說過,他隻是送我回來!”她搖了搖頭。她不能就此扔下媽媽,媽媽是好意,她隻能忍耐看頭痛了。

“不舒服?詠梅!”媽媽撫撫她額頭。“沒有熱度!”

“有點頭痛,我想早點休息!”她趁機說。

媽媽微笑一下,隨看她走回臥室。

“你休息吧!”媽媽輕拍她的肩。“有什幺問題,有什幺困難可以找我。詠梅,在媽媽麵前你永遠是個孩子!”

“我會的,媽媽!”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媽媽再拍拍她,慢慢退出去。在門邊時,她停住了,若有所思地說:“詠梅,你是個好女孩,就是太倔強、太好勝,什幺事都放在心裏不肯說,”媽媽停一停,又說:“與朋友相處,不論男的、女的都該坦誠一點,別讓誤會愈陷愈深,徒令自己吃許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