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玉簪皺著眉,暗自好笑,每年開賽前都是這樣唇槍舌劍,冷嘲熱諷的,要不是禦前侍衛及時開球,怕要扯上一天呢!
珠球飛擲,眾官兵在笑聲中馳逐爭搶,表麵上看來,好像眾皇子和普通官兵沒什麼兩樣,但實際上,球一旦落在某個皇子手上時,也隻有另幾位皇子敢於爭奪——事實上,也沒哪個不要命的敢和皇子爭。
“這邊!”永恩叫著,珠球成弧形飛來,卻從他身邊掠過飛得老遠。珠球飛處,眾人追逐,而劃在最前麵的正是永璿和永琮。
糟了!怎麼會飛到這邊來呢?玉簪身子一矮,躲在灌木叢後。
“六哥,承讓了!”永琮朗聲大笑,俯身撈球,卻突聽一聲尖叫“小心!”心神一凜,已辨出身後風聲有異,他慌忙就地一滾,避過猛烈的撞擊。而偷襲他的永泰也跌倒在地。
“六哥,可要保重身體了,”他冷笑,抬頭看見樹叢後淡青的身影一閃而過。是誰?!無暇細想,他跳起身,對著人群衝了過去。“永恩,球在這邊!”
永泰“哼”了一聲,麵無表情地揉著疼痛的肩頭,看著樹叢呆了片刻,也衝了過去……
※※※
蹙鞠賽後,乾隆帝於重華宮設宴。而宴會的主角卻……
“七哥,你去那裏做什麼?真是的,難道你還想要皇阿瑪等咱們不成?”
“你別吵了,隻是看一看,不會誤了時辰的。”永琮目光一閃,快步上前。看腳印卻是一個女子。但不知是嬪妃官眷還是宮中的宮女?雖沒什麼報恩的念頭,但好歹該知道是誰喊的那一聲。
目光定處,枯枝上掛著一條淡青的帕子,他伸手扯下,見是極尋常的棉絹,沒繡什麼花隻在左下角繡了個小小的“玉”字。難道是……眉心舒展,不知怎地,他又露出那種莫測高深的笑來。
“拜托!七哥,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求求你不要那樣子笑,讓人心裏直發毛……”
“什麼時候老九你的膽子也變得那麼小啦?”
永琮笑著,隨手把帕子塞進懷裏,“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是要遲了。”
“可不是!要是讓六哥他們趕前討了皇阿瑪的歡心,咱們可白贏了比賽。”
“姐姐,回去吧!”熱鬧難道比命還重要嗎?昨天看的還不夠,今天又來,真不知道玉簪是怎麼想的。
“噓!小聲些。”雖然是有些後怕,但想想,還真的是很刺激!“你看那三座旗門,門上方懸著的彩球就是用心滑射的,靠近禦座處的旗門,上懸球名曰‘天球’;下懸球名曰‘地球’隻有最先射中天還應地球者才能得勝。”
“我知道,看了好幾年,要連這個都不知道可真是白癡啦!”綠兒喃喃地道,“我寧願和蘭兒鬥草蟲也比這個好玩……”
那一頭——
“又要看幾位哥哥大顯身手啦!”永基笑著,眼中卻全是冷消之色。
永琮笑笑,也不開口。隻半眯了眼,揚弓搭箭。手一鬆,快箭如電疾射而出,命中彩球。身畔永泰冷哼,數箭飛出,卻隻有一隻羽箭射中彩球,不用猜,永琮也知道箭上必刻著永泰的名字。
“六哥的身手更勝往年。”永琮含著笑,再舉羽箭。長箭搭弓,眼角瞥見永泰古怪的神色。心中一動,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遠處小坡上一條淡青的影子。
永琮不假思索立刻拉弓勁射,羽箭飛出,卻未如他所料射落羽箭,隻把箭射得歪了一點。
“糟了,”目光掃向麵無表情的永泰,卻聽他隻是低低哼了一聲,“可惜了一條性命。”
“姐……姐姐……”綠兒顫著聲音,嚇得連哭都忘了。
“我還活著?”聲音倒還算鎮定,但一雙抖得厲害的腿卻泄露了她怕得要死的秘密。
“好像——沒事吧!沒缺胳膊沒斷腿,也沒見哪兒流血……事實上,我想……那支箭根本就沒射中你!”
“你確定隻有一支箭?”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玉簪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好險……”目光落在釘在她腳邊的長箭上,喘著粗氣卻說不出話來。
“姐姐,你不覺得咱們該離開這兒嗎?”再不走的話,她可能真的會哭。
“你說得不錯!咱們是該離開……可是,我走不動……”真沒用!原來她連綠兒都不如,綠兒也隻是聲音透著哭腔而已。
綠兒咬了咬唇,突然蹲下身,“我背你。”
“你先走好了!”好感動,誰說宮裏沒有人情冷暖的?最起碼還有一個綠兒對她好。
玉簪忽然縮了縮身子,她的手無力地搭在綠兒的肩上,“對不起,姐姐連累了你……”
呃!綠兒征了怔,抬起頭就見兩個華眼男子。這是?目光落在男子腰佩的龍形玉環,綠兒當下矮了一截,“奴才該死!”
“不知者無罪,你起來吧!”永恩倒是難得大方,“怎麼?嚇得走不動了?”
“昨兒個還以為你的膽子很大呢!沒想到今天一支箭就把你嚇成這般模樣。”帶笑的聲音讓王簪的頭縮得更低。是老天罰她胡思亂想?!老天!她的膽子何曾大過?昨兒個喊上一嗓子也是糊裏糊塗的,要是重來一遍,她一定會安安分分半聲不吭……
玉簪垂著頭,靜得像是這裏隻有她一個人——別傻了!說不定這位七阿哥根本就是來試探你,看你有沒有到處胡說八道的呢!
“我可以叫人來幫你……”光看這雙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永琮忍不住想笑,原來宮裏也有這樣心思單純的人,倒也算是難得。
“這個,是你的吧?!”
一條帕子落在她麵前,讓她愕然抬頭,撞上一雙黑亮的眸子。恍惚了下心神,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吧!她已經是個任人欺負的可憐宮女,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