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絲白蓮瓣(1 / 2)

冷。

為什麼會這麼冷?

為什麼你現在……這麼冷…

心,是生命流出的地方,熱熱的血液隨著每一次脈動而在纖小的通道裏奔湧、沸騰、撞擊……交彙成血裏的華彩樂章;燃燒成每一個白天和黑夜,直至——終結。是不是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候,如果是的話,是否意味著我沒有責怪的權力?——隻能放開。

如此僵冷的躺在我的懷中,心,再也無法為誰跳動,再也無法將我不情願的手抓到胸前讓我感覺,再也無法說是讓我聽每一次心悸。

不過,我,不怪你。

因為這一次,是我先背棄。

………………

「有這麼多的花,你為什麼隻愛蘭花?」

習慣了陪著他澆水、鬆土、細意的撫去每一片修長緞帶上的塵土,溫情脈脈的注視每一朵綻放的幽香。有天終忍不住這麼問了。

秀美的雪樣素手輕輕撣掉一片葉上的蟲子,淺淺的笑起來,白色的冰綃緞衣映的人相應成輝。就象是皓月飛破雲彩,繁花開在冰麵,若隱若現的霧裏回眸,隻得一瞬便消解的薄愁,——卻令的看的人有些癡了。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挑動的眼波中水光漣灩,波光粼粼裏,映的是沒有道理的自己。

輕攬入懷,攏過來的是蘭花的清芳,眷戀的輕嗅著肌膚間的溫漫,有點心不在焉的:「是,又怎樣?」

也不掙脫。隻是將頭斜斜的依在那人肩上,任由他灼熱的氣息噴在頸間,沒開口語氣中也就有了些不穩:「你喜歡什麼花呢?」

沉默——「蘭花。」

輕笑出聲,別過去在耳邊吹著氣:「為什麼?」

「總覺得它……有些象你。」

「嗯?」呢喃著是也不是的話音,不知聽見沒有。

「對了,一直想問你,那個奇怪的花是什麼?」

「——哪個?」

「就是那個雪白花瓣,中間有一條血色紅線的。」

「哦,那是一品極少見的蘭花,叫做朱絲白蓮瓣。」

「朱絲白蓮瓣?貼切,花瓣似蓮,卻又有一線殷紅在中間,不過這花,總讓人覺得不祥。」

「因為離奇……嗎?」

「嗯。」

「……清秀淡雅。」

「呃?」

「我喜歡蘭花清秀淡雅,孤傲幽閉。——之前你不是問嗎?」

很討厭冬天。

冬天的話,又冷又濕,比別的任何時候都要來的陰寒冷漠。連心也能完全凍結,連鬥誌啊,夢想啊,什麼的都可以變成暖爐邊的畏縮。

冬天,我隻能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地方聽風吹過,聽樹枝的枝椏間什麼在呻吟,好像世上的活物都一瞬間死了一樣,以前很吵的東西,突然靜的叫人討厭。

反正我,討厭冬天。

「現在呢?」

突然的發問叫人怔了一怔,然後輕笑開來:「現在……都一樣了……還是,心情吧?」

***

「恭喜我王!王妃生了個男孩,我大祁有後了!」女侍欣喜萬分的從內室出來報喜,這麼寒氣逼人的雨夜,王居然在外守了一夜,聽到這個消息,想必可以放心了吧。

「……」深深看了那仿若黑洞的陰暗屋子一眼,一年以來從沒有露過笑顏的人就是在這樣的時候,也是一徑的漠然,「是男孩……」,象是對著空氣,又象對著自己,肯定般的重複著這事實。

「是男孩。」這反應……並不像一般的父親該有的啊,「邀天之幸,我王洪福齊天!」

「邀天之幸?」突然喃喃的回味著剛剛那公式化的祝辭,冷淡端美的容色居然有了小小紅暈,「邀天之幸——」往後退了一步,跨進了茂密的雨簾之中,瓢潑的暴雨霎時就將人淋了個透心涼。

「王?——不看一下王妃和皇子嗎?」

嘲諷的看了那寢宮一瞥,神秘的笑容浮現:「不必,自然有人會去看他們,很多人,會一起好好看著著他們……邀天之幸……哈哈哈……邀天,之幸?……」

長笑方罷,人已絕塵。

隆隆的雷聲中,清香娟秀的白色花瓣洗刷的愈發嬌弱,紅色的絲瓣將整個灰蒙蒙的天空映出一道殘豔。

朱絲若血,幽閉裏,總帶著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