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帶著這些人,活下去。
另一方麵,兵器。
這一點,毋庸置疑是蘇袖月的優勢,從來這裏第一天起,她就在囤積兵器改造,這裏的原材料稀缺,她確實苦惱過一段。
卻在前不久,途徑的商隊送來了大批新型兵器,包括連發的箭弩等,猶如雪中送炭。
蘇袖月想,這樣的情形,自然不可能是無名英雄,她強留下商隊主人,問清了來曆。
謝辭言。
她的心,當時就咯噔了一下。
卻很快,如握在手心的茶盞,微微漣漪過後波瀾不驚。
活於現世時,蘇袖月常聽身邊友人說,要和前男友老死不相往來。要如何如何報複。這一刻,她明白了,這些豪言壯語,隻是因為還沒放下。
真的不在乎了,他做什麼,你的心都會被錘煉得無所謂。
她原以為,自己會驕傲地不去接受這些饋贈,卻發現時間悄然流逝的同時,心底的疤也結好了痂,還在那裏,卻不會疼了。
更何況,這樣的生死攸關之際,容不下一絲矯情。
她親筆提書,以示感謝。
書信到達謝辭言宮中那日,他正與晉升為工部侍郎的慕容朔商談,討論如何修繕宮殿等事宜,這樣以工作為掩護的借口,實在方便他們往來。
無需再偷偷摸摸。
他們的局勢一步步好轉,卻在這個過程中失去了許多人。
輪椅上的男子望著窗外,輕吹了一首笛曲,正在桌上修改施建方案的慕容朔抬首,心微微一悸。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謝辭言在問他——為什麼不以自己的名義,給她送去那些暗中打造的兵器?
為什麼不以自己的名義?
慕容朔剔透的眸底閃過暗芒,邊關那樣的地方,撐下去全靠心底的希望,他隻是想讓蘇袖月知道,她在乎的人也在乎她,想告訴她,有人在等她,等她回來。
這樣的心願,以自己的名義,恐怕達不到效果。
如果是自己,慕容朔想,她的回信隻怕是——
“你又想幹什麼?別裝了。”
“慕容朔,你這個人,太假了。”
她的聲音那樣清晰,卻觸摸不到,青衣男子有時候甚至會想,她是真的...不待見他呢。
也是,燒她頭發的是他,害她肩頭中一劍的是他,利用她攪亂裴家和千絕宮的,也是他。
他是從未騙她,卻處處在傷害著她。
慕容朔望了筆墨旁的茶杯一眼,素手一揚,覆水難收。
是啊,要麼不要傷害別人,否則就做得冷酷一點,不要用道歉去侮辱那些被你傷害的人。
她該恨他的,他想。
青衣官袍的男子苦笑一聲,他如今才明白,報複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最好方式,就是讓他喜歡你,從此日日夜夜陷於傷害過你的愧疚中。
如鑽牛角尖般,得不到救贖。
白晝和黑夜,是永恒的思念和痛苦。
幸運的是,他還有事情可做。
慕容朔暫不知道,當完成多年謀劃的事情後,當所有緊繃的弦都放下的時候,他還能不能...
活下去。
一旦心理建樹崩塌,這個人,也離完蛋不遠了。
即便活著,也是行屍走肉。
這樣的人,世上有許多。
不過有的人,喜歡給腐爛的內裏,披上華麗的長袍。
一如泠二,她一路走來,委身過許多男人,卻沒有一個是自己喜歡的男人,何其諷刺。
她的心早已腐爛透了,當年千絕宮那個白衣不染塵埃的少女早已埋葬在時光深處,埋葬在了景儀和謝辭言的拒絕下。
她恨啊,那樣濃烈,同樣出自千絕宮,從前樣樣不如她的蘇袖月,憑什麼被她仰慕的人青睞,憑什麼那麼多人為她守護,憑什麼經過顛沛流離她還能完好如初?
憑什麼?憑什麼?
這樣的質問猶如魔咒,迅速加快了泠二心底的腐爛。
可偏偏,她依附的男人,東胡太子讓她忍,讓她等。泠二不明白,不過幾百人駐守的先鋒軍,為什麼不能一鍋端了?為什麼要等他們先動手?
她隻知道,家國之事與她無關,自己要的,隻是蘇袖月死,
隻要、蘇袖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