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在取悅單飛的同時,謝天麟體味到了奇異的滿足,美妙異常。

他們釋放自己,在對方的手中。

單飛不曾想過,自己會在這種程度的觸摸中體會到這麼強烈的感覺,而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在謝天麟之外的任何人那裏得到這樣的快感。他渴望每一次,哪怕是最輕微的觸摸,對親吻的遐想能夠很輕易地令他的身體火熱。

如果不是徹底地愛上了這個黑社會,那麼,單飛認為,自己就是掉進了一個無法逆轉的魔咒中,它讓他永遠都不能夠與謝天麟剝離開,直到他躺進棺材。

他把臉頰埋進謝天麟的頸窩,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悸動的熱流從單飛緊貼著的唇瓣下的皮膚生出來,直插進謝天麟的心髒。他有點懷疑自己是否會心力衰竭,因為不能負擔這麼強烈的快感。但是現在,這一秒,他真的一點也不懼怕死亡,他不懼怕任何可能。

謝擎說得對,他那所有的承諾都是放屁,那些在他忙於擺脫極度的痛苦的時候,發下的最惡毒的誓言,在麵對單飛的時候全都灰飛煙滅。沒法想像他會為這個員警做出什麼,或許什麼都可以。

低下頭,謝天麟溫柔地親吻單飛的頭發。

「別再回去了。」單飛悶悶的聲音從謝天麟的肩窩裏傳出來。是的,他要留住謝天麟,這就是他要做的,他經受不了下一個七天。

「……離開謝氏,我就什麼都不是。」短暫的沉默之後,謝天麟平板的聲音幹巴巴地道:「我能去哪裏?」

他不帶任何希望地問道:「謝擎會震怒,而你鬥不過他。我們私奔嗎?離開香港。」

「當然不,」單飛抬起頭,「我可以申請一個安全屋……」

「安全屋?!」謝天麟猛地推開了單飛,「你他媽的在想什麼?!」他叫道。

便在這時,門上大力的拍擊聲震動了兩人的耳膜。

「FUCK!」單飛驚叫道,他意識到在他們纏綿的整個過程中,葉利一直都站在門外。

「還他媽有完沒完了?趕緊給我滾出警署,隨便找個洞鑽進去!」門外的葉利顯然憤怒程度超出了房間裏的任何一個。

他有足夠的理由憤怒。

謝天麟沉默地整理衣衫,而單飛控製不住地一下一下用額頭敲打著牆壁,「狗屎,狗屎,狗屎!」他喃喃地道。

☆☆☆

除了一個憤怒的,麵紅耳赤的葉利,走廊裏沒有其他人——這也是他能夠大叫大嚷的前提條件。

「買兩部小電影送給你那個白癡朋友,他需要這個。」謝天麟板著臉,冷冰冰地道,匆匆地奔下樓梯。

「他不是個窺伺狂!」單飛惱火地辯解道:「他隻是努力想要保護我們。」他緊跟著謝天麟的步伐,同時密切地注意著周圍環境。

「怎麼保護?」謝天麟驀地停下腳步,道:「難道一個葉利還不夠嗎?」他冷笑道。

「拜托,」單飛呻吟道:「那是我的錯……走這邊,有個小門直接到停車場,」他抓住謝天麟的胳膊,後者顯然被他挑起了怒火,憤然甩開他的抓握。

「當然是你的錯!」謝天麟道,回身朝警署大門走去。

「別這樣!」單飛踏前一步,抓住謝天麟。這一次他握得很緊,沒給謝天麟任何掙脫的機會。

「我們需要談談。」他沉聲說。

「關於什麼?」謝天麟回過頭來,冷冷地注視著單飛,這居高臨下的目光,令單飛想起謝擎——他們真的是父子。

這種想法令單飛胸口發悶。他不能接受,看到謝天麟站在謝擎的那一邊。

「所有事!」他幾乎是在咆哮,根本不給謝天麟反抗的機會,強硬地將謝天麟拉進自己的車裏。

謝天麟早就知道自己打不過該死的單飛!他不需要單飛這麼證明給他看!

「混蛋!」他叫道:「你鬆手!我可以……我……」按照他的習慣,下一句台詞應該是「可以告你」,但是他知道,毫無疑問,單飛會把它當作笑話聽——而這也是事實。

他恨單飛!如果這個魯莽的員警以為自己是在保護他,幫助他,那麼就錯得實在太離譜了。

他該恨他,他令他的生活境遇每況愈下,但他做不到,尤其在單飛吻著他,擁抱著他的時候,那麼溫暖,他平生從未感覺到過,那麼令人迷醉。

「放棄什麼安全屋。」謝天麟放棄了掙紮,順從地坐進單飛的愛車。不管他要載他去哪裏,不管多久,也不管他的短暫失蹤在謝擎看起來是這麼的一目了然——謝擎應該料得到,而這與他有多惱火無關——謝天麟不想去在乎。

「那沒有用。你應該記得拘留所裏自殺的那個男孩,還有盧錦輝。不要妄想去對抗比你強大的勢力,你做不到。」他聲音平平地說,鎮定得近乎冷酷。「而且,不管是多麼沒用,我仍然是謝家的人,我不可能跟警方合作。」

「……操!」單飛狠狠地在方向盤上砸了一拳,「什麼見鬼的,謝家的人!」他咆哮道,啟動了汽車。

他媽的,單飛知道他手中的王牌都是暫時的,無論是蔡航,還是那個懷孕的小明星,隻要給謝擎時間,他會處理得妥妥當當。然後,他的目標就是單飛本人。

但這些都不是問題,單飛隻要令謝天麟浮出水麵。在他的計畫中,隻要謝天麟肯合作,那麼謝擎死定了!

「如果你們那個還見鬼的叫一個家的話!如果一個家裏,有一個變態地想要砍掉兒子手指頭的老爸的話!」他不明白,謝天麟還固執些什麼!或許他希望我們兩個玩完!單飛暴怒地想。

「那當然叫!」下音心識地,謝天麟為自己辯護道:「我爸爸還是愛我的。」

「哈!」單飛轉過頭來,放任車子在馬路上狂奔,「令尊是誰?我見過嗎?」

「住口!」謝天麟惱火地道,把頭扭向另一麵的車窗。

「……我愛你。」非常突兀地,單飛道,他直視著前方,就好像他在跟擋風玻璃說話。

就像有一枚子彈打進了胸膛,在那裏旋轉著撕裂他的身體,謝天麟覺得胸口絞痛得無法呼吸。他緊緊地閉上眼睛,抵禦著比高潮更猛烈的眩暈。

「我會守著你,」單飛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略帶顫抖,「直到謝擎住進監獄。我……我會想辦法給你申請證人保護,事後你可以以一個新的身分生活。」

他不能放謝天麟回去,他可以想像有什麼正在等著他的男朋友。

在這之前,單飛可以發誓,他沒想過要謝天麟幫他去搜集證據,他認為自己可以做到,遲早有一天,會將整個謝氏集團擊垮!

但現在的狀況是,他沒有足夠的時間,他必須在謝天麟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之前,先完成整件事,沒有謝天麟的幫助,他真的做不到。

「條件是,我要指控我爸爸……以及整個家族,並且指控成功,是嗎?」謝天麟睜開眼睛,他望著單飛,微笑道,笑容裏藏著令人心碎的悲哀。「我做不到,我沒法作為整個家族的叛徒活下去。」

絕望的沉默彌漫在整個車廂裏,單飛幾乎抑製不住雙手的顫抖,他握不住方向盤。

機械地將車停進賓館的車庫,他不能避免跟牆壁和隔壁停車位車輛的摩擦。他忽略了這一切,他沒法不忽略,他什麼都看不到。

「總會有……」他說:「總會有一個能統一的解決辦法。」他說,「再給我點時間。」

「我相信。」謝天麟看著他,淡色的眸子裏流淌出似水的溫柔。

單飛相信,自己從沒被任何一個人如此專注地注視過,又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愛意。

似乎在燃燒整個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