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我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惱火地瞪視著自己的兒子,謝擎充滿了狠意,「是那個小雜種把你變成了個瘋子,忘記了自己是誰,整天胡作非為,胡言亂語!」刺骨的寒意稀薄了房間中的空氣,謝擎的怒火席卷了整個空間。

這消息的震撼程度,超出了即便是謝擎的承受範圍!一切都被打亂了,甚至是怒氣。

他兒子在長達兩年的亂倫之後,經曆了三年的濫交?!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去勾引醫師,為的是能夠在近似性虐的治療過程中減輕一點痛苦?!他是同性戀了,他瘋了,為了一個同性的員警!

哪怕是員警舉著確切的證據來抓謝擎,也沒有此刻帶來的震撼更強大!

謝擎問自己,會相信,他他媽的能相信嗎?!

他兒子帶給他的大驚喜!

「我對你說過,別去招惹他,別碰他!」幾乎驚跳起來,謝天麟立刻敏感地道,威脅地瞪視著謝擎,盡管常年積累的恐懼依舊存在——每一次違拗謝擎,帶來的都是災難。

謝擎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很成問題。一瞬間許多瘋狂的想法都湧現出來,他想縱火燒掉整個別墅,想要到墳地裏去把謝昭挖出來鞭屍,還想去推倒整個警署,或者幹脆把自己關在房子裏直到腐爛。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憎惡!

尤其是謝天麟,尤其是謝天麟!

「給我滾出去!」謝擎驀地站起身,指著門外,「這裏還輪不到你作主!」忽略了謝天麟的抗議,他對門外大聲叫道:「阿德,把他給我帶到地下室去!」

他不想談了。談話到此結束,直到他能擺脫這種惡心的感覺——由痛苦帶來的惡心。

就像一直守候在門口一樣,阿德迅速地出現在門口。

「少爺,跟我來,少爺!」他焦急地說,甚至無法忍耐地疾步上前去拉謝天麟的胳膊,「走啊!」

「滾開!」憤怒地甩開保鑣的牽製,謝天麟挑釁的目光並沒有從謝擎缺乏表情的臉上移開,「別去碰單飛,還有他身邊的人!」他的聲音裏帶著出人意料的堅定,「否則你會後悔!」

阿德近乎絕望地閉上眼睛——太早了。

「你是在威脅我?」謝擎反常地冷靜下來,他眯著眼睛,陰鬱地問道。

威脅?

他怎麼敢!

絕對權利受到挑戰時自發啟動的壓迫感令人難以呼吸,謝天麟有些艱難地維持著自己的強硬。他知道,他將要說的話會將自己推到一個什麼地位——謝擎的對立麵,謝擎的敵人。

他不想,但是沒別的選擇!

「如果你逼我,」他堅定而且認真,「我相信謝氏會有大麻煩。」

謝氏是謝擎唯一在意的東西。它花費了他全部的心血,百分之百的精力,是他畢生唯一的目標,為它肯犧牲任何……人。

所以,為了它,謝擎應該有所顧忌。謝天麟相信。

謝擎感到自己的力量與理智正在逐步地恢複。

天麟確實是他的好兒子,在某方麵。有些事謝擎知道,就在葉利莽撞地泄漏了謝天麟的秘密之後。

謝家從不出產蠢貨。在謝天麟走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就應該計畫好整條路。

他跟那個員警的——謝擎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他們兩個的關係,令人惡心的,汙穢的,而且,是完全錯誤的——無論是什麼,他不可能永遠保住這個秘密,所以,他在準備,比如謝天麟恩威並施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包括在回來的路上拔槍殺人。

這很好,謝擎並不會因此而暴怒——作為下一代家主,謝天麟就應該如此——但是很可惜,葉利沒給他足夠的時間。

「還有什麼驚喜?」謝擎微笑道:「在你那個性急的床伴幫你爆料了之後。」他嗤笑道。

謝天麟曾經為此恨過單飛,直到現在,他依舊是。那個混蛋輕率的行為幾乎毀了他的全部希望!他讓他失去了所有反擊的可能——除了服從,就是死路。

但事實已經如此,他接受它。

「對你來講,大概新鮮的隻有一樣。」鎮定地,謝天麟回答:「從前我不會這麼做,但現在不同。我想要的不是得到謝氏,而是毀了它。雖然我的人手不足以跟你抗衡,但在目前恐龍搭線、強敵環伺的時候,足夠了。」

或許現在謝擎打算撕碎了他,但這一點不重要。

他回到這裏來,為的就是帶來這條消息。

他在謝氏,無論什麼境地,都一樣可以做到對自己人的控製——隻要不是轉向警方,他始終擁有他們的忠誠。

並不可能對峙得很久,這很明顯。

他會堅持到最後一秒。

謝擎重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細致、不帶任何感情的,就像他是一個陌生人。謝家的人不會做這種自殺式的傻事,他們精明而且謹慎,他們崇拜權力也珍惜性命。他們有野心同時有手腕。

從前的謝天麟也是如此,聰明——狡猾,但卻遠沒有這般決絕。他見過一個人是這樣的,他的名字叫單飛。

「阿德,帶他回地下室。」甚至拒絕看謝天麟一眼,謝擎冷冷地對阿德道。

青年保鑣沉默地執行命令。

「明天我跟華安琪有個約會,」謝天麟淡淡地道,斜睨著他的父親,「你知道。」然後,轉過身,他跟隨著阿德走出去。

☆☆☆

單飛是被頭發上輕柔的撫摸驚醒的。

充滿了溫暖的安定。

但卻是單飛此刻避之不及的的觸碰。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夠假裝麻藥的效力仍然沒有過去。

可惜的是他很忙,不能無限製地躺在病床上。

「媽,你怎麼來了?」略微動了動頭,不著痕跡地讓開母親的手,單飛睜開眼睛。

「到底卷入什麼了?」

在是一個警司之前,單鄭芳芳首先是一位母親,而天底下沒有一位母親能夠忍受自己的兒子渾身青紫瘀腫,而且肩膀多了個血窟窿,虛弱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搞成這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身處這樣一個位置,膽大是對的,但是一定要精明,要謹慎。像你這麼魯莽又大意,有多少條命也不夠……」

「哎呀……」單飛似乎是企圖抬一下胳膊蓋在眼睛上,但顯然肩頭的疼痛阻止了他,這個習慣了被槍口頂到腦門的員警之星大聲呻吟著,「好痛……」

「又想轉移視線?你給我少來這一套!」單鄭芳芳立時揭穿了兒子的小伎倆,順手就在他的頭上來了一下子,但仍然小心地扶著單飛靠坐起來。

「哎呀!」挨了一下的單飛抗議地大叫道:「老媽,你真的是來探病的?」他懷疑地問,非常鬱悶。

「當然不是!」比起母親這麼個職稱,單鄭芳芳此刻更像一個上司,「我想知道我兒子到底是為什麼死的,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不至於很迷惑。」她憤怒而且焦急的目光熱辣辣地落在單飛臉上。

「這不是很明顯?」單飛有點心虛地垂下頭,小聲嘟囔著,「莽撞,大意,懶,笨,可以多項選擇。」

單鄭芳芳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挺直了腰板,雙手抱胸,沉默地注視著兒子。

現在肩膀的疼痛已經完全可以忽略了,單飛不自在地動了動,考慮著吃飯好還是喝水好——

不行,現在當然不是好時機,他不能對老媽全盤托出。

顯而易見,無論是「他愛上了個同性」還是「男朋友是黑社會」,都不太像令人歡欣鼓舞的好消息,如果再加上為此停職、受傷甚至危及生命,那麼老媽的反應絕不會是懸念——但或許這法子對單鄭芳芳不好使,畢竟剛剛的裝可憐計策已經完全失敗。

「阿飛!阿……飛……Madam!」急匆匆地闖進門來的葉利看到單鄭芳芳時,略微結巴了一下,視線在這對母子之間逡巡著。

單飛簡直要愛上葉利了。「老媽,我跟阿利還有件案子要談……我們O記的……機密,你明白的,是吧?」

他對葉利悄悄地使了個眼色,後者忙不迭地點頭,「對,對對……鞋在這裏。」伸出一隻腳,葉利從床下將單飛的鞋子勾了出來。

「我以為小飛在停職,」不動聲色地,單鄭芳芳指出,「按照規定他不能再參與案情了——這是紀律,對吧?」

單飛發出了一聲瀕死的呻吟,「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們老板打算弄死我,你們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

葉利被自己的唾沫嗆到了,咳嗽得滿臉通紅。

單鄭芳芳無奈地看著自己那個吊兒郎當,但卻異常倔強的兒子——她知道他不打算說,而通常,他打定主意的時候,沒有人能夠強迫他改變主意。這是個奇跡,一個孩子居然能夠繼承父母雙方的全部……缺點。

「你是在暗示我應該跟你們蔡SIR聊聊麼?」單鄭芳芳知道這是單飛最不希望發生的,他不希望在自己的仕途方麵有任何母親提攜的痕跡。這個孩子的傲氣尤在父母之上——他經曆的挫折太少。

「如果你能跟特首聊聊,那就更好了。」出乎母親意料,這一次單飛並沒有跳起來極力反對,而是懶洋洋地回應道。

單鄭芳芳有些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若有所思,半晌才歎了口氣道:「小飛,假如你不能改改自己毛躁急進的毛病,老媽恐怕就要跟上帝去談了。」她站起身,探過身,幫單飛整理了一下半敞著的病號服。

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和打算,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做事方法,並不想讓老媽插手。單鄭芳芳知道自己或許能夠幫助他,提攜他,但卻不應該這麼做。因為……她應該相信自己的兒子有能力處理自己的事務,如果他要求。

「傻兒子,」用力地揉了揉單飛的頭,單鄭芳芳向門口走去。

葉利急匆匆地闖進來,然後沉默地站在床前,很明顯,兩個小夥子有些機密的事情要商量——或許很危險,作為一個母親,芳芳本能的排斥,但,她強迫自己離開,留給他們一點空間。

可能不久的將來,她就會為此刻的理智而懊悔,這是從單飛投身警界以來她每天必經的矛盾掙紮,但是她放手讓兒子去做,同樣是因為她疼愛他。

「還有,」站在門口,她遲疑了一下,「就快過年了,小飛,等你出院的時候回家來住吧……跟阿利學學,做事穩當一點。」

在單飛敷衍地應承著老媽的時候,葉利再次因為被自己嗆著而咳嗽。

單鄭芳芳不忍心看著這兩個孩子手忙腳亂。

她走出房間。

或許她也需要做些準備——她放手讓兒子去做,但並沒保證自己一定袖手旁觀,是嗎?

首先,她認為應該從蔡航入手,因為兒子有意無意之間流露出來的莫名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