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用,叫聲沒有停。
「拜托,求你們。」他無奈地道:「有人看到那個該死的混蛋謝天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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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麟在想,自己還有多少方式去處理這群魯莽的員警。他對他們采用這種單挑的愚蠢方式解決問題,而且能夠活到現在感到相當的驚訝。不過至少,葉利和楊帆都很聰明地選擇了目擊者眾多的環境,雖然給自己帶來些小麻煩,但不會致命。相比較來講,單飛白癡得令人發指。
單飛。該死的!
謝天麟深深地吸氣。「保安,」他慵懶地開口,甚至都不屑去看楊帆一眼,「報警。」
「不!」身邊毫無形象地響起了一聲驚叫,謝天麟的胳膊被他的未婚妻緊緊抓住,「不要,天麟,他是我的客人。」
謝天麟的頭有些發緊。哦,還能更愚蠢嗎?他想知道。並沒有去看謝擎和華仲,他可以想像他們的臉色。
他知道這女孩已經不一樣,就在這短短的二十天裏。他不奇怪一個人竟然能變得這麼快。有些東西無法用時間衡量,無法用理智控製。
它存在,它主宰。
「OK,」他說,微笑著轉頭看著華安琪——這個女孩將緊張和一絲無法掩飾的期望明顯地堆在了臉上,「我來幫你招呼一下客人。」
「我……」華安琪緊張地道,望向剛剛將目光定位過來的楊帆。她看得出父親現在有多麼惱火。
「跟我來。」謝天麟對那個快步向他走來的O記探員道,轉身走向走廊盡頭的休息室。
楊帆並不是特別習慣於作為整個舞台的焦點。找個能說話的地方,那最好。想想看,謝天麟有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他綁架了單飛嗎?「你們繼續。」他聳了聳肩,對關注著他的眼睛們道:「一點私事。」
華安琪切切而怯怯地看著那兩個男人,心潮起伏思緒混亂,遲疑了一下,她跟了過去。
「安琪兒!」顧不得滿場的交頭接耳和竊竊私語,華仲沉聲道:「你過來!」
華安琪停住了腳步,她緊緊地咬住嘴唇,兩、三秒之後,她轉過頭來,「對不起,爸爸。」她堅定地說,然後加快了腳步,尾隨著她的未婚夫以及那個……她不知道懷著什麼感覺的男人走出大廳。
她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她並不否認心中隱隱浮動著的快樂。
☆☆☆
「單飛在哪裏?」楊帆不打算廢話。他們已經找瘋了!那該死的混蛋是個反追蹤的高手,情報科的同事在他走出家門之後二十分鍾就被甩掉了。如果他能把這智商用在判斷和謝天麟的感情上有多好?這混蛋!
「葉SIR已經通知過我了。」謝天麟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楊SIR你來得有點晚。」
楊帆憤恨地看著謝天麟,很久,就在謝天麟以為他要像葉利那樣破口大罵的時候,他開口了:「我希望不是太晚。」
他說,目光中帶著真切的痛苦,「我想告訴你,窮盡一生,你也不會找到另一個比他更傻的人。無論我們怎麼解釋,他也無法理解你根本不配這樣一個淺顯的事實。」
「……」謝天麟的麵上是一片空白。大概幾秒鍾之後,他才揚起一個慣常的冷笑,「你想說服我。」他冷靜地評論道,用蔑視的口氣。
「我沒想過要說服一個冷血的雜種。」楊帆憎惡地回答說:「我懷疑你懂不懂那種東西——傳說中的痛苦和懊悔。」
謝天麟眯起眼睛,「你說的就是你在感受著的東西?因為你失去了什麼而產生的?」他用慢吞吞的嘲諷語氣道:「是什麼?你的好兄弟?所以你懂。」
心中的傷口被突然撕開,惶恐不安的痛楚在擴散,楊帆瞪視著這個……十足的雜種,現在揍他一頓的想法像春天的野草那樣瘋長。
他早該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謝天麟缺乏人性!
「天麟,帆船!」匆忙地推門而入的是華安琪,她同時帶著焦慮和希冀地看著對峙著的兩個男人,「我想……」
「不!」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拒絕了她的參與。「安琪兒,這裏已經處理完了。楊SIR做了一個短暫的演講,表達了他的祝願。現在,他要離開了。」謝天麟緩慢而且不容反駁地道。
楊帆用仇恨的目光掃過他,「小白兔,」他轉過頭,「你的確需要祝福,如果你真的決定嫁給這個雜種。」他對華安琪說,走向門口,「好運。」
華安琪怔在那裏,無法弄清狀況。直到楊帆擦過了她的肩膀走出房間時,她才驀地拉住了他,「你就這麼走了?」她問,聲音發緊。
「那麼?」楊帆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好吧,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歡樂時光。我有要緊的事。」
「你就這麼離開?」女孩看著他,混雜著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失望與希望,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或許她隻是希望他能說句「不」。
「你還有什麼建議?」楊帆不確定地問。那雙眼睛裏容納的東西令他手足無措。那見鬼的是什麼?!
華安琪茫然地,或者說絕望地鬆開手。她後退,再後退,然後跑開。
「那他媽是什麼?」幾秒鍾的愣怔之後,楊帆下意識地轉向謝天麟。
後者淡漠地看著他,麵上的神情有些難以捉摸。「那是傷心和絕望。」他的聲音如同琴弦般地低沉縹緲,「我還以為一個熱血的雜種會懂。」
楊帆困惑地站在那裏,看著女孩的背影消失。
見鬼!他晃了晃頭,你在發什麼呆?你的兄弟正在生死邊緣!急匆匆地,他奔向大門。
謝天麟帶著一絲幾乎就是微笑的神情,目送他們離開。
然後,他走到門口,打了個指響。大廳門口樹立待命的服務生立刻走了過來,謙卑地彎下腰,「謝先生,您需要點什麼?」
「SWING。」他輕聲道:「我酒櫃上的那一瓶。」
沒敢表示出任河疑問,小夥子快步離開,幾分鍾之後,他跑回來,托盤裏放著一隻瓶子,一隻杯子。
謝天麟接過它們,打發他離開,然後,緊閉了房門。
SWING。
遲早有一天,這玩意兒會殺了他。
但謝天麟並沒有停。他饑渴地感受著酒精在體內的灼燒滋味。
他無法拒絕。
傷心和絕望,那是冷血的雜種的專利。除了他們,誰會懂?
☆☆☆
光線那麼突兀地出現在黑暗裏。
單飛抬起頭。
潤滑良好的地下室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僅供一人進出的一線。
一個人站在台階的頂端,居高臨下地往下看。
光線並不充足,但絕對的漆黑優化了單飛的視力,他看清了那張臉。
蒼白地,精致地。
謝天麟的禮服扣子是淩亂地鬆開的,他倚靠著牆壁站在門口。
這感覺真是該死的好!
他站在這個地下室門口,看著鎖著的那個人,而那人不是自己。
那是單飛。該死的單飛!
那令他愉快,又……痛苦。
極度的痛苦。
他的服飾提示著單飛,在踏入這個門口之前他在做什麼。
預計中的大部分怒火被無法遏止的心痛取代,單飛深深地呼吸,讓潮濕、冰冷的空氣充斥幾乎沸騰的身體。「從訂婚典禮上逃出來了?不能沒有我,是嗎?」他冷笑道:「想讓我像是在車裏那樣幹你嗎?」
謝天麟慢慢地,悠閑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向單飛所在的角落靠近。
「感覺舒服嗎?」他用刻薄的,嘲弄的語氣道:「喜歡嗎?這個地方。」
「等你住進牢房,你就會知道了!」單飛咬著牙道:「不過我很慶幸我被鎖在這裏,而不是在操你這個人渣,這讓我沒那麼惡心!」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相當鄙夷,盡管他更鄙夷的是自己。
他居然還……思念,關心著謝天麟。
謝天麟沉默地停止了腳步。「……你真該死。」半晌,他輕聲,但卻充滿怨毒地說:「不過死太便宜你。在這點上我認同……我父親。另外,我對你說過的,我不會坐牢。」
他真該死!這個混蛋員警真該死!
他嘲笑他的一切,他的過往,他的渴望,他的愛。
他對他的所有—信仰和理念,行為和手段——統統不認同。
員警憎惡黑社會;單飛不能忍受謝天麟。
「哈,你難道不知道,監獄這個詞就是為你而設的。」單飛知道自己成功地刺傷了謝天麟。我他媽的應該為此感到開心而不是痛苦!他對自己說,那是這個卑鄙的,利用別人感情的混蛋應得的教訓!
畢竟他就要死了,或者更糟糕,難道謝天麟就不該付出點代價嗎?
「說起來你那個賤人老爸呢?他對我有什麼計畫?還是說他膽怯得隻敢瞻仰遺容?」
「他不會殺你,暫時。」謝天麟哼了一聲,道:「有很多更有趣的方式來毀了你。」他聽到鐵鏈滑動的撞擊聲,停下來,他長久地注視著盛怒的單飛。後者就像是要撲上來勒死他。
「你害怕嗎?痛苦嗎?」他輕柔的聲音裏帶著可見的仇恨。
他令單飛迷惑。
「你想要做什麼?」單飛問:「探監?附帶什麼生活調劑嗎?」
「如果你需要,有。」謝天麟的語調說不出的古怪,「你注意到沒有?每一個角落都藏了點好東西……」他慢慢地走到了單飛左首的角落,「看,這裏有塊玻璃。」蹲下身,他輕車熟路地從角落裏撿起了什麼,然後再一鬆手,讓那東西掉下去,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沒有?」他轉向因為驚訝而無法說話的單飛,「沒關係,你有很多時間來做尋寶遊戲。多到你不再抱有一點希望,多到不得不花一些時間,跟『用玻璃碎片割斷動脈』這樣的想法抗爭。」
撲鼻的酒氣和不平穩的步伐,以及飄忽的話語,它們令單飛憂慮。「你在說什麼?你……怎麼了?」他想狠狠地打自己兩個耳光!他不能在一邊痛恨謝天麟的時候一邊為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