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差人擺上酒菜,樂風然與殷非墨、龍望潮坐在月色下,暢快地喝了起來。

龍望潮捧著酒杯,見他倆天南地北無所不聊,皺起眉將臉轉向樂風然。

「你和殷非墨不是仇人嗎?」

「我?」樂風然訝異地瞪大眼,一根手指著自己的鼻尖,看向殷非墨。「殷兄弟,我和你有什麼仇?」他怎麼不知道?

「有嗎?」

殷非墨挑高了眉,喝了口酒。

「當然有!」受不了這奇怪詭異的和樂景象,龍望潮一拍桌子,指著樂風然「你——」然後再指向殷非墨,「不是被這家夥搶走一袋明珠嗎?」

仇人相見不是該分外眼紅,哪是聊天喝酒樂融融!

「喔,你說那件事啊。」樂風然恍然大悟,接著拍著額頭笑咧咧地說:「說起那件事,可真令人懷念,我可是第一回見到像殷兄弟這般的少年英雄。他不知從哪裏得知我到手一袋明珠,便跑來說要搶去送人……」

又是「那個人」,他非得知道那個人是誰不可!

龍望潮忙問:「叫啥名字?」

殷非墨睨他一眼,沒出言阻攔,任樂風然繼續說下去。

「就一個叫啥『飛卿』的,我也沒見過。」急著話當年的樂風然沒在這上頭多打轉,又轉回原話題。「倒是我和殷兄弟過了百來招,唉。已有好幾年沒打得這麼歡暢了……」他看向殷非墨。

見樂風然眼中隱隱有期待的光彩,殷非墨微微一笑。

「你還有值錢的東西讓我搶嗎?若沒有,我可不想浪費力氣。」

「真是小氣。」樂風然像個孩子嘟起嘴,隨即又咧開嘴微笑,看向正等待下文的龍望潮。「總之,我和殷兄弟從下午打到晚上,依那情形看來,非得到半夜才分得出勝負,可那時候發生一件很嚴重的事……」

「啥事?」不會是有官兵來襲,還是山寨失火吧?

殷非墨眼角隱隱有笑意,又喝了口酒。

「非常嚴重的事。那時候我家阿時跑來說……」

提起這件事,樂風然心有餘悸,忍不住頓了下咽咽口水,連帶地龍望潮也屏住氣,等他再度開口。

「阿時跑來說……」樂風然口氣沉了下去。「用飯時間已經過了兩刻鍾。」

「噗!」殷非墨忍不住的笑出來。憶起當時樂風然駭然色變、如臨大敵的情景,就覺得好笑。

「……」龍望潮聽完理由,原先提到喉頭的氣倏地提得更高,衝口而出便是一句怒吼:「這算什麼嚴重的事啊!你把人當白癡嗎?不就少吃一頓飯罷了!」

「你不懂。」樂風然沉痛地搖搖頭。「咱山寨煮飯的那個婆子是我義妹,她可凶了,遲到片刻便不給吃,我那時晚到了兩刻,便整整被訓了一個時辰。」楚大娘是很凶的,嗚!

「……」龍望潮氣到無力,支著下巴橫了滿臉懼色的樂風然一眼。「那袋夜明珠呢?」

「喔,因為我急著要去大廳,殷兄弟便趁這空檔自我腰間把袋子拿走。夜明珠比不上被楚大娘罵要來得嚴重,所以我也沒多理會。」話至此,樂風然手一攤,「沒想到外頭卻傳成那樣,我和殷兄弟都是懶得解釋的人,也就由他們去。從那天見麵起,不知不覺便過了十來年。」

聽完「夜明珠奇案」的來龍去脈,龍望潮頓覺得傳言之不可信,當真白的也會被說成黑,倒的也會被講成正,以後那些說書的話聽聽便算了。

不爽地喝了幾杯酒後,他忽然想起一事。

樂風然說他和殷非墨見麵是十多年前的事,可殷非墨看來不過二十出頭。

奇怪,難不成殷非墨和樂風然大打出手時,隻是個七八歲的上童?

哪來如此厲害的神童?

龍望潮眯起眼。「殷非墨,你今年幾歲了?」

殷非墨挑挑眉。「我初出江湖時二十一歲,如今已過九個年頭,你道我是幾歲?」

繼殷非墨是隻性格惡劣的狐狸後,龍四少再遭一記青天霹靂——

「三……三十歲!」騙人!那模樣明明才二十出頭,怎麼已經三十了?龍望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驀地想起一件事,他怒叫:「你都三十歲了,還要人叫你少俠,你知不知羞呀!」

原來他的非煙不是蜜桃初熟,而是大他整整一輪的熟桃子!

然而最令人不爽的是——殷非墨練的是哪家神功,竟能保有一身晶瑩剔透的肌膚與青春的模樣,他也要練啦!

殷非墨斜睨他一眼。「是旁人自己要那麼叫的,關羞恥什麼事!」自己隻是沒否認而已。

樂風然在一旁頻頻點頭。「對啊,殷兄弟說得好,被叫少俠有什麼不妥?像我今年五十五歲了,他不也喊我樂大哥?我聽了開心得很,也不覺得不好啊!」

「……」原來是兩個自認年輕不知羞的人,難怪會湊成一雙。

頓時,龍望潮更覺得心底五味雜陳。

沒想到說書的常掛在嘴邊讚揚的武林名人樂風然是個怕女人的老不羞,而殷非墨還是個年已而立卻保持青春貌美的男人。

這是什麼世界?什麼江湖啊?

傳言都是假的,還他心底的純真幻想來啊——

***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殷非墨提著酒壺坐在飛狼寨客房前的石階上,身後的客房內,龍望潮早已不勝酒力睡去了。

一輪半月高懸天際,月光如水,唯秋風如刀,一下下割人臉麵,但殷非墨渾然不覺,隻是仰頭望月,持壺的手不曾停過,一回回將燒灼喉嚨的烈酒往嘴裏倒。

樂風然抱了一小譚酒走來。

「喝不夠的話,這裏還有。」他坐到殷非墨身邊,沉默了下才問:「對了,都沒問你為什麼詐死?」

殷非墨輕笑一聲。「作惡多端,藉機避風頭去了。」

「是嗎?」樂風然訝道:「能在賀靖劍下躲過一劫而不被察覺,殷兄弟,你的武藝比我倆見麵時又強上好幾分啊!」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殷非墨挑高眉。賀靖老謀深算,比他還像頭狐狸。「是賀靖幫我躲過一劫,一同演出那場戲罷了。」

「喔?賀靖和你是什麼關係,要幫你詐死?」

「他是我師兄。」

「師兄?」樂風然怔了下,很是震驚。「我沒聽賀老頭收過你這名弟子。」

「不是,在更早之前,賀靖與我同拜一師,他大部分的功夫也是在那時候學的。」

聞言,樂風然眼底露出興味十足的亮光。

「破天三十六劍式,回雁十式,能教出你與賀靖這兩大高手,你那師父我倒想見見,順便切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