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襯底音樂:許如芸“突然想愛你”——

……愛到極度瘋狂,要到無法想象,愛到空氣中有你沒你都不一樣……突然想愛你,在這……

“遠在紐約的實驗室裏,我和同組的研究夥伴正培養著某種細菌,顯微鏡下細菌快速、瘋狂的繁殖、分裂,卻比不上,也追不過我想你,思念你的心情。

飄揚過海,和你分立於地球的兩端,我的日追著你的月,想我清醒時你卻熟睡,常常舍不得入夢,隻盼和你一同醒著過生活。

記得離開前,我們都不想俗氣地說——等我回來——現在我卻要俗氣個千萬回。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在空中有一聲歎息,是殷深深幽幽得對麥克風吐出的氣息。

“前些日子我搬家,在整理房子的時候翻出一疊書信,而這些書信深深打算在未來的節目中和朋友們分享。信中的男女主角也不知是誰,而男主角卻為我們留下這麼一段強烈的思念。

朋友們,你的思念,你的情書,你想寄給誰,請傳真給深深,深深在空中為你代傳。

這裏有一張傳真,屏東的阿雄對台北明明說,我也很俗氣,你一定要等我哦!

在愛情的世界裏,誰又能免俗呢?誰又能談得一場不食人間煙火的戀情?深深寧可每個人在愛情裏多表現俗氣,大聲地對他說——等我回來。

果然,“空中夢想家”的成員都是SPP族,馬上有一堆超級SPP的傳真湧進錄音室。

這是台中的小君叉給遠在金門服役的柯亞男柯亞男。不知道這麼晚了,柯亞男柯亞男聽得到我們的節目嗎?小君,你趕緊把這段節目錄下來,我等你,錄好了給柯亞男柯亞男寄過去。

準備好了嗎?開始嘍。

台中的小君要對遠在金門的柯亞男柯亞男大聲地說——我——一——定——等——你——回——來。

親愛的小君和柯亞男柯亞男,深深支持你們,你們真是“兵變反製連線”的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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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號,一顆心才就定了,誰說不是抱著期待有第三次交集的心情上醫院的,殷深深一發現今天下午牧可風沒有外科門診,才放下患得患失的心。

朝笑自己怎麼也被搞的神經兮兮起來。

做在候診室裏,門診號碼不斷跳換,殷深深慶幸自己有心情觀察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們,人生四件大事——生、老、病、死,這醫院就一口氣全包辦,還要有好的胸懷,才能容得下這些悲歡離合嗎?

每回來醫院,好象都會有哆不了的沉重。殷深深換完藥,走出診療室,她的腳傷如同牧可風說言一般,回家第二天已好大半,今日她行走起來隻有一些不易察覺的微跛。

正要走向出口,卻在反方向的通道盡頭,看見一個做在輪椅上似曾相識的背影,殷深深盯著那張滑動的輪椅,疾走而去。一瞬間,它已彎進通道的右邊,當殷深深追過去,彎到右側,那是一個寬闊的草坪,有許多院內的病人在其中散步、運動,做在輪椅上行走的就不下十人。

殷深深四處張望,卻已失去想要尋找的目標,失望之餘,索性在角落的長凳上做下。

園內身著藍色病人服的人們,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被按上一個病名,並且為話下來而與病魔搏鬥,他們的戰友是自己的身體、藥物、家人、醫生、護士,戰勝的機會人各不一。

這時在殷深深坐的長凳前方十公尺出,有個大約十來歲的小男孩坐在輪椅上,讓一個女孩推著,男孩手上捧著一顆球,膝上同樣覆著一張薄毯。

不知為了什麼事,女孩在小男孩耳邊低語了幾句,便走開了,殷深深不自覺得被這樣一張白淨,戴著舌帽,純真童稚的臉給吸引。

男孩耍玩著手中的球,球的跳動同時也牽動殷深深的視線。

突然那顆球脫離了男孩的掌控,在草坪上彈跳了三下便向牆邊滾去,殷深深正要起身去撿,男孩卻也同時有所動作,他操控輪椅上的手相當靈活,用雙眼直瞅球的方向追去,行進時一隻輪子卻陷入土溝間,一個使勁不當,整個輪椅隨之翻覆。

殷深深頭一個奔去,她先扶著輪椅,再抓住男孩奮力支撐想要起身的手臂,薄毯早已滑落在地,露出男孩已截去的一段右腳。

“我抱你。”殷深深抱起略顯瘦弱的小男孩,並撿起毯子替他蓋上,想及自己的腳傷比著男孩失去的腳,心上不禁浮起有感覺的痛,豈不是稱幸福?

“小官。”從草坪對麵疾奔而來的女孩呼叫著:“沒怎麼樣吧?”

這會殷深深已把球撿到男孩手上了。

“謝謝姐姐!”小男孩雖有些靦腆,聲音卻十分真誠。

“謝謝你!”女孩也跟著道謝。

“沒什麼。”殷深深笑答:“你叫做小官,對不對,下回要小心一點哦!”

小男孩羞怯的低下頭,仍玩著手上的球。

“你是來看望病人的嗎?”推著輪椅的女孩回頭問著殷深深,她身上穿著一件和院內滿多人相同的黃色背心。

“不是,我來換藥的。”殷深深說著,和女孩一起並肩走著。“我的腳撞傷了,來給醫生換藥。”

“今天禮拜四——上午外科門診是林醫師,穀醫師,楊醫師,你看幾診?”女孩分外熟悉院內事物。

“二診穀醫師。”殷深深答,這讓她想起另一個人。

“真,我哥哥上午都不排門診,下回來你掛他——”女孩話還沒說完,便朝前方一位婦人揮手。

“方太太。”

“牧小姐,謝謝你。”

“別客氣。”

“媽媽!”小男孩開心地看著母親。“今天還多了這個姐姐陪我玩球。”

“謝謝,謝謝。”方太太臉上掛著帶著淒涼的笑,不斷致謝。“牧小姐,回頭見。”

看著小男孩的母親把他推向大樓內,殷深深有一股酸澀的刺痛梗在喉間,眼角僵著的濕潤讓她不得不別過頭去。

“恩——”女孩遞過一張麵紙。

“對不起。”殷深深不好意思。“我常會這樣——真的不好意思。”

“我叫牧可晴,牧羊的牧,可樂的可,晴天的晴。你叫什麼名字?”牧可晴喜歡這個僅是初次見麵的女孩。

殷深深看著對她露齒朗笑的的女孩,牧這個姓並不常見。

“我姓殷——殷商的殷,很深很深的深深,殷深深。”

牧可晴聞言瞪大眼睛,這個名字真是如雷貫耳呀!星期一她已經去查過病曆,那個惹得哥哥牧可風鬧出醫院頭條的女子便是——她——沒錯,這樣奇特的名字想必別人一定不會有。

“你說你姓牧,那麼牧可風——”殷深深話沒說完。

“我猜你們一定有關係,這個姓很少人有。”殷深深瞅著這個健朗的女孩,她的身上也有幾絲和牧可風相同的帥氣,這種氣質散發在女孩子的身上,,反倒有種容易親近之感。

“你認識我哥?”牧可晴正想趁機多了解女孩,說不定還可以刺探出她和哥哥的關係。

“不熟,見過兩次麵。我的。我的腳傷在這急診,他替我看的診。”殷深深也隻能如此回答。“剛才那個孩子——他的腳怎麼了?”

“你說小官,他是今年初住進來的,得的是骨癌,那次的截肢手術是六月份做的。”牧可晴歎了口氣。“這麼小的生命就得麵對這些,換成我們還不一定受得了。”

“你都在醫院幫忙嗎?”殷深深有點好奇,牧可風既是院長之子,那麼牧可晴不就是院長的嬌嬌女,她以為這樣的千金小姐應該過的是不一樣的生活。

牧可晴拉拉黃背心,“我是醫院裏的誌工,沒課的時候我多半在這兒陪病人或病人家的屬其實病人需要照顧病人的家屬更需要支持。”

“你還在念書?”

“大三,很怪吧,哥哥足大我十歲。牧可晴回頭。”我家就在前麵,到我家坐坐,我請你喝茶。“

“這——不太好吧。“殷深深又害怕會遇到那個人。

“我爸和我哥在院裏忙,沒人在。”牧可晴看出殷深深的遲疑。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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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襯底音樂:張雨生“一天到晚遊泳的魚”——

……一天到晚遊泳的魚啊,魚遊不停,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愛不停休,從來不想回,不問天長地久,因為我的愛覆水難收……

“說了那麼多想念的話,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煩,但是,心到了嘴邊,仍隻想對你說——想念。

時節入秋,校園早落了一地紅葉,台灣的秋老虎倒教我懷念。在這裏,除了實驗室的研究要做,我已開始被派往醫院實習,在台灣,一樣做過實習工作,以為是輕架熟練。這回我卻被派往癌症病房,分配給我扔是患乳癌的女病人。

當第一眼接觸到病人時我就知道我錯了,每一個病患都代表一張全然不同的病曆,我是永遠都無法輕架熟練的。

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卻已失去一邊的乳房,每天,隨時得擔心害怕會再失去另一邊。

一個醫生要麵對的不隻是病患身上的病魔還有她的恐懼,她的焦慮,她對生命的懷疑。

每每想到這裏,我真是非常慶幸能和心愛的人彼此盼望著,還能聆聽彼此健朗的心跳,享受無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