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宗觀望良久,愈發疑惑,終於忍不住束緊腰帶,跨上台階衝進門內,疾步穿過大堂,轉入紫竹院裏各處巡視。沿路房舍冷清寂靜,聽雨軒,擷翠館,青風閣等處俱都空空蕩蕩。偶有兩三個丫環現身,手裏或拿著貴重器皿,或攜卷絲綢綾羅,看見紫元宗便惶恐驚逃,顯然是偷盜財物後做賊心虛。
僅用半個更次,紫元宗已尋遍前後房屋,卻沒發現道宗和福壽堂諸人。漸漸轉回到前麵大堂,兀立堂上,心下盤算「此事作怪!道宗各派弟子加上福壽堂幫眾,幾百之眾眨眼便沒影了?那麼多折衝府官兵,竟也像是憑空消失,如此奇變定有緣故,嗯,不知與妹妹下落有無關係?「念及此節,忽生戒心「莫非妹妹失蹤,就是朱秉正指使道宗弟子綁架?然後設下埋伏引我到此間,再伺機擒拿我……不對,尹方士何等厲害,他既知道妹妹是我的未婚妻子,又有求於我,怎會任由朱秉正行凶?」他思量多時,腦中逐漸理出頭緒「由此推斷,隻可能是尹方士擄走了妹妹,從而挾製我就範。這瞎道士枉自活了幾百歲,行事居然如此陰損!對了,記得尹方士曾說得罪了冰蠃宮主,近期須回天山領罪。何況他為了續命延壽,要向神木宮主求取什麼『煉心玉液』。嘿,反正他肯定會在天山出現,我索性也到那裏去等候。隻要見麵就問他要人,倘若妹妹有半點傷損……尹方士,我哪怕拚掉這條性命,也定讓你七百年壽數化為流水!」想到決絕處,不禁咬牙切齒,眼中流露出凶狠的目光。忽地轉過臉,瞥見藥鋪櫃台後有個鐵鑄的箱子,烏沉沉的泛著藍光。紫元宗心念微動,走近細看。隻見箱蓋上劃痕累累,似被利器撬磨過。原來此乃濟世堂存放貴重物品的錢櫃,因打造的非常牢固,還未曾被人破壞盜竊。
紫元宗伸手摸了摸箱體,眯眼覷定位置,右掌橫掠,陽鳳劍氣從掌緣發出,輕輕將鐵箱蓋劃為兩半。霎時珠光寶氣,露出裏麵的財寶。略微分辯,發現除了一串串製錢外,還有許多抵押醫金的金銀首飾。紫元宗棄了銅錢不要,把金銀珠寶踏扁踩碎,用布卷成個大包裹縛在背後,順手用劍氣點燃大堂上的帷簾,出門往鎮外疾行。
稍頃走至鎮邊三岔路口,回首眺望,夜空裏濟世堂屋頂紅光搖曳,已經騰起衝天烈焰。附近百姓提水來救火,遙見紫元宗的身影,人人嚇得兩股發顫,以訛傳訛,都說惡魔降臨本鎮,正在到處殺人放火。眾百姓心悸膽寒,紛紛回家躲避不出。因此火勢失控,從濟世堂向四處民居蔓延,狀如萬條赤蛇竄動飛卷。十鬥坪原是平遙境內的緊要所在,地麵雖不大,河東京畿的客商前往太原,都要到此歇腳打尖,再加上福壽堂多年盤踞經營,愈漸市井熱鬧,商販雲集,大荒年間也未曾蕭條。誰知今日天降災星,被紫元宗一把火燒成廢墟,從此再不複現當初的光景了。
紫元宗駐足顧盼良久,轉眼再瞧前麵岔路,暗自思忖「此間別無牽掛,還是及早撒開的好。但若去往天山,應該走哪條道路?也罷,據說天山位於西域沙漠之中,那我便照直向西邊走,隻要不死,終有一日會到達天山!」肚裏打定主意,望著天邊月亮確定方向,隨即放開腳步,向西飄然而去。
一路上饑餐渴飲,翻越幾座荒山,途經數條河流,約摸走出兩百餘裏,遠遠望見碧波潺湲,晉中有名的汾水從丘陵間蜿蜒流過。紫元宗順著岸邊又行了三四十裏,眼看天近黃昏,前方山坡上炊煙繚繞,房屋稀疏星散,似乎是個小村落。他腹中饑餓,便信步走入村裏,前後左右轉悠幾番,沒有找到客棧落腳。回頭卻見棗樹深處有戶人家,門前挑出半截草帚,看來是一間專迎過往商販的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