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片刻,玉蟾宮主已徑直走了兩三丈。每次步履移動,身體便改變顏色,與周圍環境相互融合,肉眼難以分辨。朱雀看得頭暈,吃驚道:『他是蛤蟆,還是壁虎?會變色哩!』玉蟾宮主擺頭晃腦,大嘴幾乎裂到耳邊,笑道:『老蛤蟆本事低微,最喜歡閉息裝死,鑽土變色,嗬氣吐泡,吞泥撒尿。諸位遠道而來,原該仔細的領略領略。哈哈哈!』大笑聲中抖肩聳背,身影忽然消失無蹤。
太白童子道:『玉蟾宮主善於隱形遁影,其吞雲吐霧的幻術也很玄妙。東井尊者須多加留意。』眼見兩位仙人即將鬥法,蓬萊諸仙紛紛閃開,亮出一片空廓的湖灘。紫元宗正要隨眾退後,不料雙臂猛然抬起,不由自主的合攏前伸,同時感覺手腕生疼,似被精鋼鐐銬牢牢鎖住。
此刻左右盡是仙宗高手,個個神通廣大。紫元宗早就暗懷戒心,唯恐情形有變:倘若某位仙人忽要『消滅心魔真身』,自己多半難以抵擋。他雖全神戒備,卻仍莫名其妙的雙腕被擒。這突襲來得毫無朕兆,周圍風平浪靜,對方猶似無影無形的鬼魅。紫元宗大駭,未及細想,當即十指連彈,齊發無射之射,右腳以五台派的蒼龍步向前猛踢,左足踏空,半身傾斜,正是行雲流水的『仰孟式』。危急關頭,他施展渾身解數,將好幾種道術混雜使出,竭力朝旁邊躲閃。
豈料剛挪開半尺,身體硬生生的又回歸原處,仿佛有隻看不見的大手托住了他的腰背。忽然東井冥月喝道:『玉蟾宮主,休得妄動。』話音方落,湖邊驚濤轟然,好似蛟龍擺尾,陡然掀起四五丈高的水柱。隻見銀花飛濺,雪浪如山,那水柱凝而不散,閃電也似的湧上湖岸,擋在紫元宗身前,倏爾朝兩邊延展,變成一堵厚達半尺的水牆。
紫元宗登覺手腕靈便,腰背輕鬆,身上的束縛之感豁然消卻。三丈外,玉蟾宮主忽又現形,衝著紫元宗連連點頭,道:『嘿,道法劍術修為很高嘛!遠比道宗八派那些廢物強,有幾分像當年的太清玄元張道陵。看來真的是紫元宗,麒麟丹你也得到了吧?難怪被我扣住脈門,居然還能動彈。』東井冥月道:『此人確是心魔的真身,關乎重大。玉蟾宮主,你的法術如勝過本部,紫元宗便交由你處置,如何?』說著她褪掉黑氅,臂膀微抬,五根晶瑩的手指若曲若伸。紫元宗跟前的水牆隨即彎折,延長,圍攏,轉瞬間封閉四周,蓋住頂部,變成長寬丈餘的方形『囚籠』,正好把紫元宗困在其中。
東井冥月麵朝玉蟾宮主,淡然道:『若能破解「玄冰訣」,就算本部輸於你。』朱雀見狀既好笑又好氣,叫道:『喂喂,你們賭鬥便罷,怎好把元宗大哥當利物?』舉腿邁步,欲上前理論。鍛魂奴忙拉住她的胳膊,勸道:『姑娘先莫急,漢清尊者自有安排。』紫元宗環顧四麵,打量這晶明通透的『囚籠』,卻見四壁僅有兩三寸厚,波光瑩然,似凝非凝,果真是由清水構成的物事!他暗暗稱奇,尋思『漢清尊者曾經聚水成劍,自然也能夠聚水成牆。隻是憑這東西,便要關住我麼?』念及此處,運氣沉肩,猛地朝水牆撞擊。隻聽『蓬』然大響,紫元宗周身筋骨麻痛,定睛看時,肩頭觸及處的那小片水牆已化為生硬的堅冰,寒氣直透他的肌骨,幾乎連五髒都要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