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宗大驚,立即後撤半步,水牆隨之恢複原狀。他隻看得目瞪口呆,思忖『我肩膀運足真氣,鋼板也當撞碎了。方才那是什麼怪冰?竟能完好無損!』雖然受挫,但他生性素來遇強彌堅,當下右臂輕揚,腹內真陽氤氳,刹那將『陽鳳劍氣』運至指尖。誰知劍氣還未發出,丹田內忽地陰氣凝結,有如刀攪石磨般劇痛。紫元宗眉頭緊皺,捂著腹部大口喘息。
朱雀大為擔憂,喊道:『大哥,你怎麼啦?』使勁推搡鍛魂奴,掙紮著想跑過去扶持。
焰摩天按住她的肩頭,告誡紫元宗道:『切莫胡亂施發劍術。玄冰訣乃五行真法,借水勢成冰魄,最能克製陽剛火氣。你隻管安守其內,不會有什麼危險。』紫元宗腹痛漸消,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妨,又尋思『原來如此。此間的水勢浩大,借其勢作陰寒之法,自會將熾熱的陽鳳劍氣祛散。』忽而轉念,猛省道『借助天地五行變化,依勢就勢克敵製勝。這種法術道宗也有啊……五台派的「虛神五行劍」不是麼?雖遠不及玄冰訣神奇,可兩者道理相通。焰摩天化光為箭的仙術,也極像九華派的「無射之射」……奇怪,道宗的道術和仙宗的仙法如此相似,莫非他們原本係出同源?』前思後想,隻覺修煉仙術有法可循,其中玄微奧義隱約可見,但又像隔了層薄紙難以堪破。他潛心琢磨,慢慢盤膝坐下,渾然忘記了身險囚籠的處境。
那邊玉蟾宮主抱肘而立,一直笑眯眯的望著紫元宗,此時點頭不迭,讚道:『很好,悟性極好,孺子可教也!好紫元宗啊,既已領悟萬法同宗之理,煉成「青龍白虎劍」者非他莫屬。老蟾越來越想留住他啦!』雙掌磨蹭,『吱吱』的冒出青煙,掌心好像正在燃燒。
玉蟾宮主咧嘴笑道:『老蟾平素吸取金烏陽氣,最討厭陰寒。你們蓬萊仙宗常談五行生克,總以為水必克火。現今老蟾便以「赤陽炎砂咒」獻醜,且看能否破解尊者的玄冰訣。』一言未絕,玉蟾宮主陡然後翻,頭下腳上兩掌撐地,鼓起腮幫『咕咕咕』的鳴叫,活像隻倒懸待宰的大青蛙。朱雀忍俊不禁,正要打趣兩句,忽感腳底生暖,仿佛踩在厚實的地毯中,接著身體緩緩升高三尺,旋即停在半空中。她扭頭環顧,發現蓬萊眾仙也已離開地麵,星列棋布,靜靜的懸空站立。又看開陽尊者眉宇間青氣隱現,似正運神作法。朱雀恍然醒悟,道:『哎,我還以為怎麼呢,卻是老木匠作怪,他搗什麼鬼?』鍛魂奴攙住朱雀的臂膀,防她失足落地,低聲道:『切勿喧鬧。兩位仙人鬥法非同小可,其威力必定激蕩風雷,我等凡體難以抵受,開陽尊者故以「乙木軒」保護我們。各部仙眾騰空離地,也是為了避免被波及。』朱雀點點頭,道:『先前老木匠盡跟我抬杠,原來心腸挺好……他們鬥法真很厲害麼?我瞧那老蛤蟆幹叫了半晌,東井尊者原地站著,好像沒什麼動靜呀。』她再定睛凝視,隻見玉蟾宮主頭臉發紫,隨著鳴聲逐漸響亮,脖子變得粗大鼓脹。對麵東井冥月抱肘而立,隻右手捏著蓮花法印,那透明的麵龐絲毫沒有緊張的神色。
就在這時候,玉蟾宮主『呱呱』連聲怪叫,雙掌下的砂石霍然變紅,隨即兩團紅光急速蔓延擴散,所經之處熱浪翻騰,地表『吱吱』的冒煙。刹那間,整片湖岸全變為赤紅色,大大小小的鵝卵石烤得通紅,仿佛熔爐裏煆燒的鐵球。
湖灘雖已熾熱無比,然而岸邊的樹木依舊如常,連地上的小草都葉莖青翠,似乎並未受到熱氣的侵襲。紫元宗霍地站起,瞪著外麵奇異的景象,心念電轉『道宗煉氣,禦使真氣方可施為道術;而仙宗重意,仙術隨心意運轉,任憑控製,故此灼燒大地而不傷及草芥。如此神通,真可謂玄微之至!我煉成無射之射時,能操控數十丈外的劍氣,便自以為劍術精絕已臻化境……哎,和仙宗的仙術相比,實是天差地遠。』早先他見識蓬萊仙宗的五行仙法,驚詫之餘難明其中奧妙,此刻再觀天山仙宗的法術,卻忽然似有所悟,對神奇的仙術更加向往了。紫元宗腦海中百念叢生,隻是反複縈繞『既然有理可循,為何我不能煉成仙術?……我煉成仙術……尋著無憂,還有我的親生小妹,找到她們,保護她們,再無人能傷害她們……從此隨心所欲的逍遙過活……那,該有多好。』思之悱惻,心頭倍感酸楚。
玉蟾宮主察覺他的心語,後仰翻身挺立,笑道:『道法仙術雖出同源,然則道家煉氣養命,仙界修性通神,「性,命」之分即是兩者區別。率性自然,寄魂通靈,此乃成仙上乘法理!嘿嘿,天山仙宗法術究竟如何,你且來看!』猛然間玉蟾宮主連聲大喝,蹬腿後躍,手掌平推,霎時狂風呼嘯,四周赤色的砂石激揚飆升,狀如火山烈焰猛烈噴發。大地顫抖,轟響雷震,寬闊的湖岸好似濺了冷水的油鍋,碎石迸綻飛舞,倏爾盤旋卷騰,化作無數蛟龍般的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