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眼睛,晁冕覺得心口湧起一種奇異的感受,略微的怔忡之間,承受了一擊的青年緩緩抬起下頜,向他露出森然冷漠的一笑。
自己的火焰竟然對他無效?晁冕苦著臉開始向左右梭巡,尋找逃跑的退路。
站立在夜幕之中的青年並沒有馬上追擊,隻是從衣袋裏掏出一顆種子,攤開的手掌中心,種子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生長扭曲變粗變長猛地分出若幹分枝,像童話中的豆夾一樣向著暗夜的通道呼嘯前去。
用盡全力向前奔馳,感覺心髒都要從口腔跳了出來。晁冕咬緊牙關,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以及路人的尖叫,他沒有回頭,但感覺得到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以超越常理的形態和速度從後麵追上來。
“喂……”
輕柔的女聲在耳畔揚起,有著花一樣甜美的誘惑。他不自覺地向左側偏了偏頭,單手抱著粗大枝條的青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近在眼前的臉孔正衝著他笑。
“啊!”晁冕不由自主地張開嘴,猛地發出難以置信的尖叫。
在、在自己努力跑步的同時,這個家夥竟然舒服地抱著他的藤條憑借非自身的力量來追他?
“我、我最痛恨不公平的戰鬥了!”
“哦,那又怎麼樣?”
“你,我……我想起來了!”晁冕霍然醒悟,“可以操縱植物的超能力者!你就是那個凶手!在我家攻擊我的主使者!”天啊!他怎麼這麼倒黴?好不容易擺脫追蹤,竟然傻到自己送上前?
“聽起來你比較憤恨我對你的攻擊哦。”
“那當然啦!我為什麼要為沒有見過麵的死者而難過?”
“正義的使者怎麼能說出這種無情的話呢?”
“如果不是可以賺到零用錢,誰要當正義的使者啊?而且看起來雖然像男的,但你其實是個女的吧?”剛剛那個聲音……還、還真是很悅耳的呢!
“那又怎樣?莫非你是標榜不和女性動手的擁護者?”
“哼,哥哥養我長到十六歲,可不是為了要我慘死在人妖的手裏!”
“誰是人妖?”
“有著人類外表的妖難道不叫人妖嗎?”
“這種伶牙俐齒的話並不適合你小鹿般清純無害的外表哦。”
“時今時世,去博物館才能找到你所謂的純潔吧。”
說話之間,兩個人已經在街角盡頭跳閃騰挪拳來腳往若幹回合了。
不管晁冕再怎麼講話想要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也隻是白費心機,那雙黑得森然的眼眸,片刻也不離開他的眼睛,好像無論思想怎樣轉動,對方都能自他的眼中捕捉到信息,所有的動作都被她發出的藤蔓封死。而自己因為懷疑藤上有毒卻根本不敢用手掌碰觸,隻能跳來跳去地躲避。
間或發出的火焰隨著踩在兩人腳下藤蔓的升高像漂亮的焰火一樣,在半空灑落,化為零落的火星,如流泉的金菊向四方流溢。
自己惟一的攻擊招數卻隻是對方眼中煙花般的炫目特技。而對方始終根本沒有出過手,隻是靠操縱一粒種子就將他逼入了絕地,絕望的神色慢慢染上晁冕清澈的眼睛。
“既然你已經看破我的行藏,我當然不能留下活口嘍。”倚著粗大的藤條,像撫摸寵物般地輕撫著線狀的嫩葉,有著如子夜星辰般漂亮的眼睛的妖,指尖輕劃過嘴唇,微笑著向他致以一個告別的吻。
月食非常巧合地在此時結束了,月亮重新露出鑲銀的彎線,乍泄的銀光之中,向著空中升起的巨大藤條蜿蜒卷曲的橫枝上站立著的冰冷微笑的人,難道即將成為自己此生所見到的最後的景象嗎?
但卻不可否認……真的是非常美麗呢!
軟軟的褐色劉海被風向後吹去,背影襯以夜色的有著圓圓臉龐的少年大睜的眼中,奇詭地浮現起一層清澈至極的瑩紫。
柔軟的枝條已經觸到了少年的脖子,而打算慢慢勒死獵物的妖魔卻忽地怔住了。
月食過後的新月的光,映照著少年飽滿的額,星子般透徹的眼轉變為晶澈詭異的紫。極其純淨,又極其妖邪。
※※
一千年的時間轉瞬即逝,但那個人的眼神卻不時跳躍心間,心髒的跳動來自血液的蠱惑。
絕對不會認錯,這是——從來都隻為那惟一的人——怦然的躍動。
“你是……”
纏在頸上的枝葉為什麼鬆了開來呢,少年疑惑地望過去,新月的光澤下,妖女怔怔地望著他,在問:“你是……我在尋找的那個人嗎?”
飄逸的短發向後飛揚,子夜般的眼眸透露出的是瞬息萬變的迷惘迷惑迷失。
風向改變,皮衣包裹身體,衣擺摩擦藤蔓獵獵作響。
倚靠著怪異扭曲的植物,恐怖森冷的強悍敵人為什麼竟會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呢?
如手掌寬大的葉片,像來自天際,翻轉飄零,慢動作般地劃過兩人的眼底。像中了魔法的凝固畫麵驟然出現破碎的裂痕,在視線被突如其來的落葉阻斷的瞬間。晁冕不及多想,抓準時機一個翻身接連幾個跳躍自敵人控製的藤蔓跳向左下方的民房。
貓般靈韌的軀體在空中利落輕巧地變化動作以減緩由高處墜下的重力,但腳尖猛然著地的一刻,被身體本身的重量一壓,腳裸處還是泛起一陣鑽心的疼痛。
齜了齜牙,來不及抱怨,晁冕隻停頓了不到一秒鍾的時間,便苦著臉向著前方起跑跳躍,以根本看不出受了傷的靈巧和速度在參差不齊的房頂與房頂搭成的另一條道路上奔馳起來。
都市的夜景閃爍著繽紛的霓虹,遠方林立的高樓大廈與新月光線變幻明與暗的交接,地平線仿佛無限延伸,在看不到終點的夜的迷霧中,隻是差了一步,少年的背影便已在視野中縮成小小的一點。
猛然從幻境中醒來,大睜的雙眼迸射出似金似銀閃亮耀人的光線。足下一點,身子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原本朝天伸展的藤條了然主人心意般地霎時改變了生長的方向,硬生生橫了過來如巨大魔手以恐怖詭異的速度衝著少年的背影疾抓而去!
冷汗流過額角,晁冕強忍著扭傷的疼痛,不停地以忽上忽下的起伏跳躍企圖甩開身後的尾巴。敵人有著難以想象的速度和根本還沒有全部展現出來的魔力,很明顯處於弱勢的他靠硬拚取勝的可能性為零。
有沒有什麼辦法呢?大腦被逼入極限地不停轉動,而此刻出現在前方有點眼熟的建築物正是適才路過的綠陰遊樂場。
已經到了閉場的時間,入口被橫杆封閉著。但對於身體結構異於常人的他來說隻是蜷起腿、輕輕一躍便輕巧地跳了進去。
強烈的惡心與昏眩忽地襲來,難以駕馭平衡,掌心先行落地,搓破了一層皮。
感歎著自己今夜注定要傷痕累累的少年爬起身,踉蹌地向前跑了幾步。不管怎麼說,對於這裏的地形,他多少是熟悉的。如果在這裏的話,是不是可以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暫時藏身呢?
說不定,等到次日清晨的光線照來,受不了太陽照射的妖怪就會自動化為一攤血水了呢。少年樂觀地想著,卻又接著想起這個妖怪即使在白天也若無其事地混入警界以新人刑警的身份猖狂地出入案發現場的事實,因而沮喪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把這個妖魔引到此處,好歹不會傷及路人吧。感歎著自己真是有著令人欽佩的良知,少年躍過沙池、繞過秋千、避開利於敵對方一展特長生滿鬆柏的樹林,向著供孩子嬉戲的有著粗糙城堡外形的建築體跑去。
攀爬著裸露著的階梯,還沒來得及踏上最後一階,在沒有屋頂的城堡露台之上已有人霍然轉身,短發飄揚,黑得森然的眼猛地攫獲緊鎖住他的視線。
膝蓋發軟,戰鬥的意誌被嚇得朝著不知名的地方飛散。被失敗和挫折感征服的時候,疲憊方才顯現。
晁冕扶住一旁的牆壁,在冰冷的空氣中大口喘氣。被夜幕包裹著的人黑漆漆的眸子暗到極限反而有種刺目般的耀眼。
頹唐感湧上,伴隨著無以名狀的悔恨。他為什麼會對自己擁有的一點能力那麼自信呢?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參加什麼特殊事件行動小組,更不會招惹這個難纏的妖怪了吧。
似幽冥之海深沉晦暗的眼緊盯住他,好像無論怎樣都無法逃脫將會就此湮沒在她眼中的感覺才剛剛湧現,對方的唇卻忽然動了動,像要對他說些什麼。
晁冕疑惑地眨著眼睛,秋風卷動堆積的葉片飛舞成美麗的圓弧,那個宛如被破碎的落葉擁抱著的人輕輕地問著:“……你已經,完全忘記我了嗎……”
幹澀的聲音帶著幽深的寂寞,異樣地動蕩人心。雖然知道妖魔擅長的就是迷惑人類,但對於根本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自己,真的還有迷惑的必要和價值嗎?
少年偏側著頭這樣想著的同時,身前的人也在低聲喟歎:“才隻不過一千年而已……”
腳下一滑,少年用力扶住牆壁,蒼白的臉上劃下數條黑線,他結結巴巴地吐出不成語調的音符:“我、我才剛滿十六歲而已耶。”不要用那種不知道是多少倍數的數字來嚇他好不好?
她笑了笑,黑森森的眼睛盯住他,“真的是不記得了……也對,對你而言,我本來就不存在記憶的重要性吧。”
白皙的手掌驀然伸出,掌中的種子抽葉開花轉瞬變化成為粉紅色的薔薇鞭。
害怕地縮著身體以為對方是有著SM興趣的奇怪妖怪,而在下一秒,那個人握住鞭頭,揚起左手俯首一揮,巨大的聲響在露天的回型建築物中回蕩。花瓣片片飄飛,撕裂的卻仿佛隻是存在於這天地之間永無止境的寂寞……
痛楚的寂寞的哀傷的眼,黑得像幽深森然的洞穴,天上星河皎皎,卻不會有一枚星子能映入如此全然暗夜般的眼中。
心裏隻覺得奇異,少年呆呆地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個初時出手狠辣差點奪走他性命的家夥為什麼忽然要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
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那個人適才說過:你是……我在尋找的人嗎?
難道自己長得很像和她有關聯的某人嗎?可是從一開始不就看到過自己的臉了嗎?為什麼打到一半才忽然改變態度?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當然看不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到這邊來!”
後背猛然被人大力一揪,沉浸在思緒之中的晁冕差點跌了一個踉蹌。一隻手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反手將他推向尖角樓台的後麵,同時擋在了他的身前。
下意識地還以為是一南來救他了呢。然而怔怔地抬起頭後,胸口就像被千斤重的鐵錘狠狠地砸了上去,讓四肢百骸每一寸關節都感到無法抵擋的劇烈痛楚。
那是、那是什麼感覺呢……
晁冕張著嘴,麵色如紙,緊緊按住心口。
好痛、好痛,尖銳的、激烈的、澎湃的,似是思念、似是欣喜、似是悲傷的感情不斷湧起,想要呐喊般的、想要將他扯碎般的,煎熬著、翻滾著、根本就無法與之對抗的快要擊碎他短短十六年的全部意誌。
而這一切,都隻因為突然出現以身橫亙在他與妖魔之間的那個人……
背對著他的人有著高挑的身材,長長的頭發像水中的海草一樣在風中飄散,有幾縷滑過他的頰、蹭著他的臉,溫暖的懷念的卻為何又是如此痛楚的感覺呢?
隻是一個背影而已……
但為何眼睛會在不覺間濕潤起來,就像是等待這個背影的出現,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滄海變成了桑田,他已經等待了上千年……
“是你。”有著森然眼神的妖冷冰冰地說著。
“是我。”有著傲然身姿的背影這樣回答著。
“為什麼總要是你?”
“我開心,你管我。”
感覺越來越像是八點檔電視劇的無聊對白過後,死一樣的沉寂。
即使位於看不見兩個人表情的位置,晁冕也能覺察出那種仇敵相見般迸發出的炙熱火花。
月光照耀滿地銀白,風輕輕地吹動著身前之人的長發與白衣。
心口劇烈的疼痛稍有減緩,晁冕抬起頭,想起這個穿著白衣的人好像就是今天回家的時候,在車站上驚鴻一瞥的那個。難道從那時起,就一直在跟著自己嗎?
他是誰?為何跟蹤他又保護他。
這樣想著,張大眼睛,卻先看到的是對麵那雙森然的眼睛迸發出的強烈的殺氣。
“啊!”驚叫著想要提醒白衣人注意,而仿佛是沒有重量的羽毛一樣,在薔薇鞭迎頭襲來的一瞬,白衣人向上飄了起來……
銀色月光中像是借助電影特技製作出來的鏡頭,脫離了重力的限製,飄在城堡型建築物上方的白衣人的背上展開了一對巨大的透明美麗得宛如水晶造成的翅膀……
翅膀?晁冕猛地捂住險些再次發出尖叫的嘴。
妖魔他並不是初見,所以並不會太過驚訝,而、而……這個人難道是……
凝視著因為白衣人從身前閃開而被薔薇鞭的氣流掃到的少年捂住嘴的那正在流血的手背,穿著皮衣的妖用森冷冷的目光瞟向上方,“好久沒見,你還是如此自私啊。天使!”
天、天使?!
晁冕吃驚得話也說不出來了。果真是天使啊!會不會是所謂的每個人的守護天使呢?手在風中待了太久早已凍得麻木,傷口的疼痛遠不及胸口不時躥升起奇異的痛來得強烈。來不及思索,他隻是視線不停地跟隨天上的長發飄揚的天使移動著,好奇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眨也不眨。
見到少年的表情,妖魔的臉色黯了一黯,再抬眼,射出的是更加歹毒憤恨的目光,用嘲諷而冷漠的口氣說道:“即使是一旦遇到危險就會先去想如何保護自己的無恥者,隻要擁有美麗光潔的外表,就會吸引人們的眼神吧。”
“那麼不論外表和內心都一樣黑暗的你,又該怎麼算呢?”白衣天使靜靜地微笑著,冰冷的笑聲刺激著妖魔碎裂的神經。
“靠著一張臉招搖撞騙的無恥天使,隻要看到你就覺得惡心。”妖魔的眼角微挑,霍然揚起手中的長鞭,刺向安閑地飄在半空中的天使。
“自作多情還能堅持這麼久的家夥,才真是超乎我想象之外的厚臉皮呢。”說出不似聖經故事中純白天使會說的刻薄言辭,指尖一轉,一片透明的羽毛已在手中化成為巨大的盾牌,擋住了薔薇鞭的驚天一擊。
冰冷夜風中兩個非人類生物的華麗表演引不起少年的興趣,因為冷而顫抖著身體的少年牙齒上下打架般地發出“喀喀”的聲響,誰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知道無法奈何這個擁有天之加護的天使。妖魔冷哼一聲,忽然轉身去抓晁冕。
“不許帶他走!”巨盾化為劍形結晶,閃耀著迷離晶燦的光芒刺向妖魔的左肩。
兩個人因追擊的動作改變了所處的位置,天使轉過來的臉便霍然暴露在了冰冷的銀月之下——
冰綠色的純美無邪的眼,承載月光泛起耀銀光點。
像有什麼被引發般的層層炸裂,微笑的、豔麗的、可愛的、生氣的、絕情的、溫柔的,各種各樣不應屬於晁冕記憶中的天使表情一齊衝入腦海。
心髒受到強烈的擠壓,仿佛將會隨時爆裂。狹小的身體無法忍受強烈的感情衝擊,迫使少年抱住頭痛苦地大叫了起來。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他隻是比起一般人稍稍多了一點點不普通的平凡少年啊!這麼悲傷悲憤悲苦的感情從來不是屬於他的記憶!
被驚嚇般的,天使與妖魔同時停手向少年望去——
抱著頭發出破碎的呻吟之聲,少年的背抵住牆,慢慢地蹲下身,費力地甩著頭,他想要恢複清醒。
他使勁地按住腦袋,手指陷入褐色的發頂,指尖掐出鮮血,眼中的顏色如水層層變幻,清澈的顏色混亂起來,淺黑的色澤浮蕩著堅持著卻一點點地被固執明豔的紫交替地取代。
“是要覺醒了嗎?”
隱約聽到幾步之外,有著冷漠黑眼的妖魔這樣說著。
“現在不是時機啊!”
有著無邪美貌的天使這樣大力向他喊著,揮舞著巨大的翅膀像要阻止什麼。
可是他根本就搞不懂啊。他隻是混亂地抱著自己,想要保護住的,想要挽留下的,想要堅持著的到底是什麼呢?是不是放開手,他就可以不再這樣繼續痛苦?
天使的臉與腦中的圖像相互重疊刺激著他幾近崩潰的神經。迫使他一定要想起來什麼似的,頭越來越痛,好像馬上就要想出什麼了……
“阿冕!”
熟識的聲音爆響在耳邊,張開被淚水充盈的圓圓的眼,被月光與淚水模糊的朦朧視野中——出現的是……
重型摩托車順梯形樓梯向露台直衝而來,馳過眼前時一個急轉輪停下,地上花火四起,穿著黑色風衣的少年猛然回頭,喊著他的名字向他伸出手。斜麵的劉海順風飄揚,露出的是清亮如星的眼睛。
那是一南!
摩托車的噪聲遮蓋了腦內交戰的聲音,黑色的風衣揚過眼前,擋住他所不願看見的其他人的臉,溫暖的手臂包裹住他,讓他感到的是對己身熟識的安心。
對啊,用那個名字再叫我一次……
我是阿冕嘛。
而為什麼在即將昏過去的刹那,耳邊回響起什麼人在講故事的聲音呢?
冷冰冰的沒有絲毫陰陽頓挫的音色在說——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魔王愛上了美麗的天使……他們的愛情為天地不容,魔王對天使說,一起殉情吧……
但是天使卻說——
不!我並不願意為你付出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