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律風怒氣橫生,劍招顯亂,大喝,“我對公主的感情容不得你來侮辱。”
劍光交錯,招式已在百招之外,律風心緒一亂,漸漸落於下風,他胸前門戶大開,齊硯趁機而入,劍尖刺中律風左胸,頓時血流如注。
“弄雨你還不出手。”狂風中,律風疾呼,可這孤絕崖頂,一眼望穿,哪有半個人影。
☆
望月軒
“小林子,你說這怎生是好?小姐已經昏睡三天三夜了,滴水未沾,長此下去,身子怎麼能熬得住啊?”冬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小林子是專給雲琛到太醫院拿藥的小太監。由於雲琛喜靜,所以望月軒內仆人不多。
“小姐要是出了事,恐怕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得跟著陪葬。”小林子眼眶一紅,他不想死啊。
“不會吧,皇上不會遷怒旁人的,上次太後病重,不是都沒事嗎?”冬兒心虛地反駁他。原以為服侍皇上疼寵的人是一件美差,誰知道──小姐雖是個好人,卻是個藥罐子,又時常逆皇上的意,有朝一日激怒皇上,他們全得遭殃。
“沒事?!別做夢了,你沒聽說嗎?皇上為了小姐,殺了西郡幾千人哪,何況你我。”
聞言,冬兒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整個人縮成一團,急道:“快別說了,小林子,我膽子小。”
“哪個奴才在此嚼舌,不怕被亂杖打死嗎?”清冷的女聲從近處的長廊傳來,嚇得冬兒和小林子“撲”地跪倒在地,大呼饒命。
“你家主子呢?”美目淡掃,“怎不在屋內伺候著?”
“回娘娘的話,小姐正在休息。皇上吩咐過,誰要是驚擾了小姐,誰就腦袋搬家了,所以奴才們才不敢進去。”
“本宮有急事要見李姑娘。”說完,一腳已經邁入房內。
小林子一閃,攔跪在燕姬麵前,不住地磕頭,“娘娘,饒了奴才吧,皇上有旨……”
“你就不怕本宮摘你們的腦袋嗎?”
屋內劇咳聲忽起,冬兒大禍臨頭般地衝進去。
“小姐,您醒了?!”冬兒扶著她坐起,給她在背後墊上一個軟墊,隨後有匆忙端來蜜橘水給她潤喉,然後戰戰兢兢地站到一旁。
見她這般模樣,雲琛頓生憐惜,輕柔道:“冬兒,我睡得很好,別擔心。”
冬兒抬起頭來,感激地望著雲琛,小聲說:“燕姬娘娘來了。”
“快請啊!”燕姬此刻前來,必是有急事。
“本宮已經進來了。”燕姬看著榻上更加孱弱的李雲琛,暗驚:連九轉還魂丹對她也沒效嗎?“若非有要緊的事,本宮也不會前來打擾你養病……”
話音未落,就被極度壓抑的咳嗽聲打斷了,雲琛心中積悶難受,不得已,她拾起就近的錦帕湊在唇邊,一口鮮血躍然絹上,像是雪地裏盛開的紅梅。
“天哪!快傳太醫。”冬兒驚恐地朝外麵呼喊。
“別嚷,你先退下吧,我有話與娘娘說。”不能讓齊硯知道她嘔血的事,不然依他偏激的性子,又不知要為難多少人。
冬兒無奈退下,拿不定主意。
“你的身子……”燕姬走近床榻,“怎麼病得如此嚴重?”
雲琛淡笑道:“老毛病了,不妨事的,娘娘有事?”
“皇上被一名身著青衣的刺客引去了孤絕崖,羅統領尾隨前往,可惜無法上到山頂,想那青衣人如此處心積慮,定是設下了什麼埋伏對付皇上,而皇上又不準侍衛前去護駕,執意孤身前往,李姑娘,你可知此人底細?”
雲琛知她懷疑此人與己有關,並不做答。想來定是律風。
“那孤絕崖定是一處極其險要的地方。”她輕輕問道,也避開燕姬的問題。
燕姬驚奇地望了她一眼,歎她心思如此填密。
“你所料不差,想那孤絕崖之所以得名‘孤絕’兩字,一為險要難上,二為是一處絕地。崖頂之上隻能容納不足百人,四麵均有斷崖,一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隻有東麵有一條極窄的小徑,與之相連,但常人是不能通過的。”
說到此處,燕姬頓了一頓,等待雲琛的反應。
雲琛知她心中所想,道:“孤絕崖如此難上,而娘娘又要我前去勸阻他們,想必已是想好了法子,何須雲琛費心呢?”
“你能看穿人的心思,我不如你也是應當。”燕姬神色黯然,隨即精神一振,拋開心中愁苦,先救齊硯要緊,“皇宮內有一件曠世奇珍,名為飛天索。”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木匣,匣上雕刻的花紋極為古怪。打開匣子,香氣撲鼻,燕姬從中取出一枚,“此物雖小,卻有吸附石壁的功效,所套之繩索乃是千年冰蟬絲織成,利刃也不能傷它分毫。羅統領說過,那小徑筆直且不長。我們可以站在對麵的山峰,用箭把飛天索射在孤絕崖的山壁上,然後扶著索道過去。”
“娘娘可會射箭?”
燕姬一愣,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問,禦林軍全都善射,何須她來?不過,她依實答道:“從小練習騎馬射箭,雖不敢說是百步穿楊,但也拿得出手。”
雲琛點點頭,“娘娘可否答應雲琛一件事?”
“你說。”燕姬還是不明白她到底是何意。
“不要驚動其他人,娘娘不要動怒,並非我不想救皇上,為避免節外生枝,還是越少人去越好,這也是皇上的意思,不然他不會獨自上孤絕崖,雲琛答應娘娘,定會讓皇上平安而回。”
聽罷,燕姬了然地點點頭,“你要保護另一個人,我不怪你,但你一定要確保皇上安全。”
“雲琛會的,娘娘,還有何疑問?”
燕姬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他是你拒絕皇上的理由嗎?”恐怕,這也是齊硯心中的疑問吧。
☆
夜黑風高,兩個纖弱的女子艱難地爬上孤絕崖頂。燕姬由於心急,走在前麵,看到的卻是讓她心神俱裂的一幕──
一名黑衣女子從齊硯背後的斷崖下躥上來,刺出風馳雷電般的一劍,而此時,齊硯的軟劍正刺中那名青衣男子,根本不及回身相護。因為他算錯了一步,算錯了律風對護國公主的情意,沒料到他會以自己的性命相誘,令弄雨躲在暗處伺機搏殺。
燕姬想也未想,撲向齊硯後背,嘶喊著:“不──”
說時遲那時快,律風擲出先前扔在地上的劍鞘,將燕姬撲來的嬌軀撞飛出去,不讓她破壞了弄雨精準的一刺,也不想傷及無辜。可人算不如天算,律風重傷之下,真氣亂竄,控製不了,燕姬被擊得直逼懸崖邊,反而害了她。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剛剛攀上崖頂的雲琛處變不驚,避開燕姬飛來之勢,閃電般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可惜,燕姬的墜勢太強,她的力量又太弱,兩人一起被扯下懸崖。
同時的,弄雨奪命一刺被齊硯發出的袖箭一阻,劍尖偏離了他的心髒,刺入腹中。而弄雨也在毫無準備之下,被齊硯的袖箭射中左肩。
孤絕崖上,三人皆傷,可身上的傷怎比得親眼目睹李雲琛墜入深淵來得痛徹心扉、痛得不能言語。不約而同的,三人踉蹌地來到崖邊,隻看見繚繞的雲霧,哪還有芳蹤?
“雲琛──”
“公主──”
拚命的嘶喊響徹山穀,也喚不回遠去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