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舍生(2 / 3)

“如不嫌棄,燕姬願與雲琛姐妹相稱,你較我年長,我叫你一聲‘姐姐’如何?”

見雲琛不答,燕姬不禁有些著急,繼續道:“如果你不願意,請你也不要再稱我‘娘娘’,叫我‘燕姬’就好。”

雲琛微微一笑,溫柔地拉她起身,“我喜歡有你這樣一個妹子,不過我仍得喊你娘娘,我不想讓旁人誤會,我們是因為齊硯才互稱姐妹的。你明白嗎?”

燕姬高興地點點頭,明媚如朝霞,“看來姐姐仍然不想當皇上的妃子啊。”

“我本名姓洛,你可以叫我洛兒,當年父皇曾如此喚我。”

“洛姐姐,你也是個公主嗎?”好久沒有感覺如此親近之人,與之傾心相談,燕姬的話自然也多了。

雲琛輕歎一聲,思緒飄到久遠以前,“那又好久以前的事了……”

“那洛姐姐回宮後再講給我聽。”燕姬看她神情哀戚,趕緊轉移話題,“我們該如何上去呢?這麼高?”

雲琛回過神來,他不會死心的,他說過不管是天上地下,他都不會放手,“我想,等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救我們的。”

燕姬疑惑地看著她,“洛姐姐為何如此肯定?也許他們認為我們死了,畢竟從那麼高摔下來。”

雲琛慘然一笑,“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可是這麼高,他們該怎麼下來呢?”

“燕姬,你說這興都城內會有多少根繩子呢?”唉,隻怕又要擾民了。

“公主──”弄雨從天而降,欣喜公主果真安然無恙,許久不展歡顏的麗顏染上一抹絢爛的笑容。

孤絕崖一役後,皇宮內平靜不少·齊硯雖傷重,卻對雲琛寸步不離,甚至不顧規儀,搬來望月軒與她同住。四日後,雲琛趁齊硯熟睡之際,央求冬兒,帶她去看弄雨。

自那日弄雨從山崖下救回她與燕姬後,她總覺得弄雨神情有些古怪。

“咚、咚──”

聽見敲門聲,弄雨心中著惱,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此時來。她拉好衣衫,開門一看,驚訝道:“公主。”麵色略顯慌亂。

雲琛笑語盈盈,“然則你以為是誰?”

“我以為是哪個宮女呢?”弄雨從冬兒手中扶過公主,擔憂道,“公主腿傷未愈,怎可隨意走動?”以前的弄雨是不會這般說話的,發生了什麼事?她從一個天真迷糊的小姑娘變得細膩善感。

雲琛遣退冬兒,在弄雨的攙扶下,來到圓桌邊坐下。桌上正擺著白布與小瓷瓶,了然道:“原來你正在上藥,聽說你的傷在肩上,必然不好自己換藥,而你又不習慣找不認識的人幫忙,我早就想來瞧瞧你,隻是齊硯他……你先除去衣衫,我替你上藥吧。”

弄雨急得後退幾大步,方才停下,擺手道:“不用了,公主,不用了。”

對弄雨的失態,雲琛不以為意,平靜地問:“為何?”

“我已經換好藥了,就在您進門之前,謝謝公主。”她急得快哭了,不明白平時裏和善淡泊的公主,此刻看起來有點咄咄逼人。

“我調製了一些傷藥,有生肌去疤的功效,你是女兒家,身上有疤痕總是不好。”

公主執意要給她換藥,她不禁害怕得跌落在榻上,猛烈地搖頭。

雲琛用手支撐著桌麵,站起身來,柔聲安撫她:“別怕,不換了,你過來坐下吧。”

弄雨驚覺自己過於失態,低垂著頭,不知如何是好,隻得依言坐到雲琛旁邊。

“自上次一別,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為何沒在西郡呢?”

聞言,弄雨渾身一顫,像是想起了極其可怕之事,眼神裏卻又充滿了怨恨和憤怒,此時的弄雨不再是那個天真無憂的小姑娘了,她的恨、她的怒、她悲哀,再也隱藏不住,全都迸發出來。

“弄雨──”雲琛擔憂地望著她,這孩子到底遭遇了怎樣可怕的事啊?

慢慢的,弄雨收回了漫天飛舞的怒焰,平靜下來,“公主,我去西郡找師兄了,可是後來……”

“後來如何?”

“沒找著,可能是錯過了吧,直至這次回興都找公主,在街上偶遇師兄,才知道齊硯攻破了西郡,還軟禁了您。”

“弄雨,這中間的曲折,我不便與你細說,你我雖名為主仆,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小妹子般看待,你有何難處,也無須隱瞞於我。”雲琛輕柔地將她垂落下來的發絲理回耳後,捧起她美麗的臉頰,望進一雙充滿憂傷的黑眸中,輕問:“公主不能讓你信任嗎?”

聞言,弄雨如乳燕投林般撲進她的懷抱,哽咽道:“公主,我……”

雲琛輕撫她的脊背,“想哭就哭出來吧,你憋得太久了。”

淚如雨下,她哭得淒涼、哭得絕望,讓人斷腸。

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發泄完了,弄雨終於逐漸平靜下來,“對不起,弄雨不該對公主撒謊,隻是……”她緊咬紅唇,咬出了血絲都不自知,該如何啟齒呢?

“無論發生了何事,我與律風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不要再去想它,如果你累了,先歇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輕歎一口氣,她是瞞著齊硯出來的,也不能耽擱的太久了。

弄雨退出雲琛的懷抱,搖搖頭,毅然地挽起自己寬鬆的衣袖,露出一支潔白無瑕的玉臂,止不住的淚再次滴落下來,表情是那樣的難堪與淒楚。

她的守宮砂,沒有了。

“他……是你的意中人嗎?”雲琛幾乎不抱希望,如果是兩情相悅,弄雨不該如此傷心欲絕啊。

弄雨趴在桌上,猛捶桌子,撕心裂肺地吼著:“我恨他、我恨他,恨他··…他是個惡魔,若非我技不如人,早就將他一劍斬死。”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她猛然抓住雲琛的雙臂,急切地懇求:“公主,不要告訴師兄,求求您。”她不要師兄知道她已經是一個不潔的女子了,那隻會讓她更加羞恥、更加難堪。

“弄雨,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逼自己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失去了清白並不可怕,重要的是你的心啊,心若潔淨如初,你自然還是原來的弄雨,我最疼愛的小妹子啊。”此刻,李雲琛也是心亂如麻,這樣一個好孩子,老天爺為何會讓她遭遇這麼殘忍的事啊?

“可我、我忘不了他帶給我恥辱,他就像噩夢,時時刻刻纏繞著我,讓我不得安神。”她埋首於雲琛的胸懷中,緊緊地抱住她,身子猛烈地顫抖著。

“他、他不會放過我的,他的本領很高,我怕他把我再抓回去……以後,弄雨就再也看不見公主與師兄了,隻能對著無盡的沙漠,過著沒有希望的日子,欲死不能。每想到這裏,我就恨不得殺了我自己,以免日後受他淩辱。”

“弄雨,你千萬別做傻事啊。別怕嗬,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這個人應該是愛弄雨的吧,不然又豈會在得到過後,還要把她強留在身邊,就像齊硯。

“弄雨,你仔細想過沒有,他對你抱著怎樣的心態,明知到你會恨他,還如此一意孤行,你呢?怎麼逃出來的?”

弄雨咬牙切齒地說:“以死相逼。”

“他為何要在乎你的生死,你想過沒?”此人到底是誰?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對弄雨是有心還是無情?

弄雨回憶起和他相遇以來的種種,他曾經一度待自己極好,不管她怎麼觸怒他,他都不會真正傷害她,最多是嚇嚇她。也許是因為他把自己強擄去的,心存內疚吧,任她無理取鬧,任性妄為,直到──她無意間透露她心有所屬,他的態度急劇轉變,終不顧她的哭喊,強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