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是做什幺……”暗歎不妙的抿了抿唇,楚懷風故作輕鬆的隨意問道,目光卻在人牆中搜索突圍的空檔。很遺憾,經過十次實戰的武陽侯,也不是省油的燈。恨透了屢次壞自己兒子好事的“賊人”,他滿意的巡視了一遍自己安排的守備隊伍,胸有成竹的拂須笑道,陰冷的眸中射出不共戴天的寒光:“兒子,你放心。這回爹說什幺也不會叫那些江湖草莽把你的媳婦救走了。哼哼……我武陽侯府豈是任人來去自如之地!今天爹調來了府裏三分之二的兵馬,將你的洞房團團圍住!就算你的新娘變成了一隻飛蛾,也休想從我眼皮底下飛出去!放心的去吧……”
“……多謝爹的成全。”咬牙切齒的壓下心頭的懊惱,楚懷風皮笑肉不笑的磨了磨牙,盡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誠懇,轉身泄憤的推開新房貼了雙喜字的雕花木門,大步流星的趕了進去,並隨手將還想說什幺的侯府食客們關在了外頭!……可惡!為什幺他爹這輩子的那點聰明全用在對付自己兒子的身上了?!
狼狽的回眸白了人影攢動的綺窗一眼,楚懷風邊祈禱季凱此次來得及將被害的姑娘及時送出府去,邊捏著把冷汗一步一猶豫的向內室走去。自己是正人君子沒錯,但若是一個清白的大姑娘被迫和他孤男寡女的關了一晚,相信出去後也沒臉自處了!他是可以到百姓麵前替對方作證,可是很遺憾……武陽侯府的人說的話……向來沒有人肯聽……
與此同時,後院的牆角附近……
提心吊膽的將還在千恩萬謝的周姑娘從地道裏送出去交給節度使的家人,季凱手腳麻利的用枯草和破舊的木轅覆蓋住入口,擦了一把急出來的虛汗,長舒一口氣蹲在了地上。好險啊……幸虧他武功高強,聽到了那些此起彼伏的向洞房接近的腳步聲,提前把新娘拽出了房間。不然的話……再晚個半柱香,他明年就得等著抱侄子了……
話說回來,他還真同情楚懷風的老爹啊……
連侯府裏燒柴的粗仆都接受了小侯爺不愛女色,隻好龍陽的事實了。偏偏武陽侯死不認輸,不斷的想靠女人軟化兒子的性趣。然而,眾強迫中獎的親家們又不買帳,害他到處搶親落得罵名不說,兒子那裏又留不住媳婦,注定該死了抱孫子的這條奢望了。也怪那武陽侯年輕時做事太毒辣,少積了陰德,換來如今斷絕香火的現世報應!
隻是……苦了他這個無辜之人啊!花好月圓的良辰美景不能欣賞,喜酒喝不到卻要來牆角戰戰兢兢的吹夜風。不過……
想到楚壞風那張哭笑不得的俊顏,季凱的心腸又軟了下來。誰叫自己交友不慎,攤來了夜半刨地道,頂風送佳人的“美差”呢!唯一的安慰是又替朋友擋掉了一劫,思及此,他不由得奸笑了起來,撫唇低叱著自言自語道:“死小子,麻煩我替你擺平了……三十年釀的竹葉青十壇,答應給我的……你可不要心痛了~哼!”
還是同一時刻,楚懷風的洞房裏……
“唉……”無可奈何的望著床上那道喜紅的身影,楚懷風頭疼的靠著門欄,歎出進屋後的第三聲氣來。他就知道,季凱那小子貪杯誤事,指望不上……
現在可好,新娘就擺在眼前,桌上的紅燭燒得人眼暈。春宵一刻值千金,騎虎難下的自己,又該如何是好?心亂如麻的背對著安安靜靜的新娘獨自坐到八仙桌旁,楚懷風修長的手指習慣性的磨擦著青瓷酒杯光滑的紋理,一雙深沉的明眸懶洋洋的半眯起來,腦海裏走馬燈似的閃過數不清的措施。或許,他可以叫新娘假裝去上吊來騙取守備的慌亂?再或許……他可以自己去假裝上吊來叫下人們亂成一團?或者說……他也可以叫新娘假裝要吊死自己,好讓爹徹底絕望……
楚懷風還在桌邊皺眉思考,但穩坐床畔,垂著珠簾看不清樣貌的新娘顯然已經有所定論了!隻見上一秒還賢慧地低頭不語的後者,突然扯開喜帕,反手由喜服內抽出鋒利的三尺青鋒,駕輕就熟的挽了個毫無矯揉造作之氣的劍招,沉著冷靜的抵住了前者的頸項!
握劍的手,優美卻繃著陽剛的力道。感覺到劍鋒所觸之處傳遞來楚懷風的顫栗,一聲宛轉低緩的男音響起,平和且不失莊重的飄入前者的耳際:
“……小侯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