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3)

戈圖坐在沙發上,報紙舉在眼前,茶色的瞳仁卻很沒形象的斜斜地瞄向床邊。風予諾在穿衣服。輕輕一拉,腦袋從衣服領口鑽出,豐沛的短發輕舞。

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緊身褲。

整裝完畢,風予諾轉身。戈圖馬上收回自己偷窺的視線,把注意力投在報紙上。

“今天天氣很好。”黑發青年開始在沙發前轉悠。

“嗯。”聲音很酷

“沒有下雨,也沒有風。”

“嗯。”繼續看報。

“我們……去釣魚吧。”終於說出他的目的。春暖花開,風予諾覺得他這朵早夭的奇葩應該也要重新綻放了。

“不要跟我提魚。”一想起來他就嘔。

“去吧去吧,好不好?”

“不好——”當然不好,因為他心情不好。

昨天在浴缸裏當那人自動靠向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溫柔過。兩人什麼衣服都沒穿,身體貼得又那麼近,他當然敏感起來。他滿懷柔情小心翼翼地在那人光澤的背上滑觸,耐心地做著做愛三步曲的第二步——愛撫。

結果,一分鍾後才發現那人呼吸均勻,竟然已經睡去。原來搞了半天都是他一頭熱,對方隻不過是把他當成很舒服很便利很不要錢的人肉靠墊而已。

他這個免費的24小時菲傭還要負責把他從冷了的水裏抱出來,外加擦幹頭發、蓋好被子,全套服務中那人居然都沒有醒來,隻有在中途的時候曾經翻了個身,然後接著睡。

靠!沙穆啊沙穆,你究竟是怎麼會看上這個笑起來像小白癡,睡著了又直追大懶豬的男人?

可能被他強硬的語氣嚇到,黑發青年再也沒有出聲。戈圖偷笑,看吧,到底還是他說了算。一邊笑,他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那個人的動靜。

那人站著,秀氣的眉毛有點鬱悶,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右腳踢著空氣,好象在發泄什麼。黑亮濕濡的眼睛像是發現了他的視線,扔回來一個“哀艶”的眼神,仿若在報怨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大木瓜。

見鬼!不就是出去釣魚嘛,幹嘛要擺出一副對待始亂終棄負心漢的小模樣來給他看。

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起,穿上外套,蹙著眉走到門邊,他回頭。“走啦,還站在那裏幹什麼!”

他完全是惡聲惡氣的,那人卻豪不掩飾地綻開笑顏,薄唇彎成漂亮的弧度,好象充滿了無盡的歡喜。

男人呼吸微亂。幾個月前,他遭人暗算而昏迷了近一個禮拜,對以前的事腦海裏有些脫節,醫生說那是因為長時間昏迷而局部性失憶,隻是些無關緊要的碎片,就像兒時模糊的記憶,可是他決不會連自己的身份都搞錯。

但,為什麼他會不安,為什麼總有些抓不住的片段……也許是那笑容太過燦爛,也許是黑色眸子最終因魚兒的逃脫而懊惱萬分,又也許是心底裏對那或顰或笑的神情有著不可名狀的熟稔感,在波光粼粼、船兒微晃的海麵上,他突然開口,“明天跟我回埃及。”

黑發青年盯著茶色眼仁凝視了幾秒。“我不喜歡沙漠。”他說。

戈圖微怔,這句話應該在哪裏聽過?來不及細細量思,那人又是一笑。

“我不喜歡沙漠,但我喜歡你。”

海風輕輕地吹,白色的帆隨著風聲發出共鳴,鷗鳥飛過浪花。

三月,是春天。

直升機的螺旋槳賣力地旋轉著,一片飛沙中,風予諾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蘇丹的後宮。

沙一般的黃色外牆,圍成一個巨大的長方型建築,建築的正中是一個露天廣場,一共有五層,每一層都有長長的走廊,沿著古老的欄杆可以欣賞到廣場上的大型噴泉,珠玉般的水花在空中激蕩。沙漠裏最為珍貴的清水在這裏卻奢侈地用來當作美人們的點綴。

戈圖迫不及待地去換裝了,他一個人坐在房裏無趣,推開門,倚在長廊邊看樓下穿梭往來的異族風情。他在看風景,有人卻在看他。巡著刀削的視線,他發現了飛影,那個曾經在沙穆處擦肩而過卻不曾說話的男子。

依然不曾說話,蒼冰般的眸子掃了他一眼,然後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