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站住!”
剛剛潛行到第二重大門,我們就被牆頭的暗樁發現了。一定是蕭代的人,蕭冉的府中應該沒有這麼厲害的手下。
我的動作已經很小心,腳步也盡可能放到最輕,可是蕭冉急促的呼吸聲瞞不過武功高手。這一點我心裏清楚,所以被發現了也不覺沮喪。
帶著一個身無武功腹有春藥的大包袱蕭冉,我也不敢指望能不為人知地順利溜出質子府,早就做好了行蹤暴露動手硬闖的準備。
已經有人聞聲圍過來了。我索性不再多費工夫遮掩身形,直截了當地縱身拔起,一個起落上了屋頂,接著便直接越牆而過。
那名暗樁的武功不低,不過諒他也攔不住我。
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十幾丈外就是質子府的外牆。十幾丈並不是什麼太遠的距離,隻要不遇到太大的阻攔,隻需幾個起落我就可以到達府外。
隻要到了外麵,就不是蕭代能全盤控製的範圍了。至少有巡邏的城衛,有負責看守的驍騎營,也許還有京城禁軍。蕭代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公然追殺北燕的禁軍統領,還有他自己本國的儲君……
質子府的守衛比我想象的嚴密得多。我的行蹤剛一暴露,四下裏立刻有了反應。急促的呼喝聲中,不斷有守衛向這邊趕來。牆頭的那名暗樁雖然沒能攔下我,卻及時向同伴發出了警報,同時也暴露了我的位置。
硬闖就硬闖吧!我歎口氣,拔出從敵人身上奪來的長劍,對迎麵趕來的敵人不避不讓,腳下毫不停頓地直衝向外牆。
那些守衛人數雖眾,武功卻隻是二流水準,畢竟不是我的對手。再加上我身陷危地,不能也不敢手下留情,長劍揮灑開來,東指西劃,左劈右刺,使的盡是狠辣的殺招。雖然我不想要人的性命,但劍光霍霍,寒氣森然,凡是當其鋒芒者,鮮少有人能撐上幾個回合,往往是甫一照麵便受傷不敵。
混亂盈耳的兵刃交擊聲中,不斷有人慘呼著退出戰圈。雖然立即便有人補上缺口,卻始終無法阻攔我前進的腳步,給我淩厲的攻勢逼得步步後退,帶動著整個戰圈不斷向牆邊移動。
然而我有生以來,亦從未試過前進得如此艱難。
這些守衛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正規隊伍,武功雖然稱不上一流,但紀律嚴整,配合默契,意誌更是強韌得驚人。雖然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卻絲毫沒有畏懼之意,完全不理會身邊不斷倒下的同伴,硬是前仆後繼地群起圍攻,不肯稍稍退讓一步。
我雖然久經戰陣,麵對如此頑強的對手,卻也不禁暗暗心寒。
幾乎前進的每一步都是在飛濺的鮮血中邁出。苦戰之下,汗濕重衣,臉上的汗水縱橫交錯,幾乎模糊了視線。
也不知纏鬥了多少時候,眼看著堪堪就要抵達質子府的外牆。我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一道雪亮的劍光突然迎麵而來,劍勢急迅無倫,夾帶著一道隱隱的寒芒,直逼咽喉。
我心中一凜,不敢大意地側身閃避,一邊反手回劍格擋。雙劍相交的同時,一顆心已沉了下去。
太熟悉的劍法!太驚人的劍勢!一定是聶正來了。
果然是他。依然是一身樸素的布衣,高而瘦削的身材,普普通通的五官,麵無表情的臉。
依然是那把鋒芒畢露氣勢奪人的劍!
可怕的劍!可怕的對手!
我暗自歎氣。最怕就是遇見他,偏偏還是沒能躲過。
聶正的劍術之高當世罕有,隻要與他一交上手,幾百招內很難分出勝負。如果是平常時候還沒什麼,可是在這種要命的時刻,哪裏容我跟他放手相搏?如果被他纏住,我就很難再脫身了。
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冒險一拚,速戰速決!
聶正的神色十分平靜,平靜得近乎漠然。他並沒有多看我一眼,就好象我隻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不是曾戰勝過他的敵手。不光沒有想擊敗我以挽回顏麵的意思,甚至看不出半分敵意。
但他的出手卻絲毫沒有保留。劍上寒光霍霍,淩厲的攻勢連綿不絕,一招緊過一招地接踵襲來,招招不離我的要害。
看得出他一上來就使出了全力。
麵對如此緊迫的攻勢,要麼象上次那樣拆解對招,要麼就隻能後退。
可是我已不能退了。
背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站滿了四下裏趕來的守衛。
我一咬牙,索性對攻到眼前的劍招置之不理,身子不退反進地向前迎上,手中長劍閃動,閃電般刺向聶正的咽喉,一副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聶正沒想到我會使出這種拚命式的打法,神情一怔,稍稍向後退了半步,長劍變攻為守,回撤格擋。我要的正是他這個反應,趁著他變招之際劍勢略緩,立即提氣縱身,躍上了質子府高高的外牆。
我在質子府中與那群守衛纏鬥良久,激烈的打鬥聲早已驚動了府外的驍騎營,有一隊在附近巡邏的城衛也聞聲過來查看。雖然因為府門緊閉,他們一時沒敢破門而入,但圍牆外麵卻站了不少人。一見我背著蕭冉飛身躍上圍牆,紛紛在下麵指點驚呼。夜色沉暗,他們看不清我和蕭冉的麵目,說不定是把我們當成飛賊了。
我心裏清楚,隻要到了圍牆外麵,有那隊城衛和驍騎營的官兵在,我和蕭冉就算安全了。蕭代就算再肆無忌憚,也不至於到了公然與北燕軍隊動手的地步。
但腳尖剛觸到牆頭的瓦片,身側人影一閃,聶正已如影隨形地緊跟在我身後躍上了牆頭。身子還在半空,長劍已遙遙地向我背後刺了過來。
我的背後卻是不會武功的蕭冉!
剛想回身反擊,尖銳的暗器破空聲陡然響起,一道暗沉沉的烏光迎麵而來,直直飛向我的脅下。速度之快,來勢之急,幾乎連讓人閃避的時間都沒有。
正是那個神出鬼沒出手驚人的暗器高手。
前有暗器,後有追兵,無論哪一邊都不是好應付的。兩邊都是頂尖的高手,我就算竭盡所能,最多也隻能擋開一樣。在這種生死頃刻的緊要關頭,也容不得我稍事猶豫。我微一咬牙,不再多想地反手疾揮,使出一式‘春雲乍展’,回劍架開聶正的長劍。同時深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受下了前麵電射而來的飛釘。
那人的手上功夫也當真厲害。飛釘入體之前,我已提足了全身功力聚在脅下,以抵受那一釘上剛猛的力道。可是那一釘來勢奇快,力道極強,雖然被我運足真氣擋了一擋,還是深深地釘在了胸脅之間。我身子一晃,隻覺脅下的傷處痛徹心肺,胸腹之間氣血翻湧,一口鮮血直衝到口邊,險些就衝口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