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什麼意思?”拓拔弘眼中精光一閃。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我淡淡地說。“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目標其實隻有一個。”

……

拓拔弘側頭沉思片刻,緩緩道:“對付你的那個人,是二皇弟?”

我微微一笑。拓拔弘果然不笨,一點便明。

“還有東齊的安國侯。”

“他們兩人果然聯手了!“拓拔弘雙眉一挑,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好一個蕭代!想的好計策!一石二鳥,借刀殺人,這一步棋走得當真膽大之極。這麼說,那天他們要對付的目標,其實是我和蕭冉?”

我點頭,不由對拓拔弘敏捷的心思頗覺意外。我隻不過才說了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他便已經大致猜出了個中奧秘。反應之快,心機之深,思慮之密,不能不讓人心生佩服。

拓拔弘的目光投向遠處,眉峰微皺,出神地思索了一會兒,眉宇間漸漸放鬆下來。象是心裏有數了,便不再理會眼下的亂局,扳過我的肩,仔細審視著我的臉色,道:

“這些天你都是怎麼過的?把詳細情形告訴我。”

“有什麼可說的?”我聳聳肩,“大致情形你已經猜到了。剩下的都是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說出來怕不悶壞了你。”

不過是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卻把拓拔弘的怒火挑了起來。他臉色頓時一沉,一把抓住我的肩頭,手指象五根鋼鉗一般,深深陷入我肩頭的肌肉。

“你究竟是有沒有心的?”他飽含怒意的眼睛緊緊瞪著我,聲音變得格外低沉,卻蘊藏著暴風雨將臨的危險味道。

“你知不知道,別人也會擔心、會害怕、會因為焦慮而寢食難安,會因為你受傷心痛難過?你負傷從質子府衝出重圍,一直奔到灤水岸邊,身上的血也就流了一路,從城裏一直滴到城外,讓人都不敢相信你還能活著。找了這麼多天,絲毫沒有你的音訊,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最後,好不容易才看到你出現了,卻是帶著一身的傷,衰弱得連路都走不動。想問問你的情形,你居然說全都無關緊要,還說怕會悶壞了我!”

……

……

我瞪大了眼,張口結舌地望著拓拔弘,聽著他狂風暴雨般的當頭痛罵,生平第一次無言可答。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話,竟是從拓拔弘的嘴裏說出來的?

一絲難以察覺的輕淡笑意漸漸自唇邊浮起。

“你好象還很開心?”拓拔弘突然頓住語聲,危險地眯起眼。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我思索片刻,最後還是很善良地決定給他一點麵子。

“不敢不敢。”我趕快搖頭,很有誠意地表現出一副低頭悔過狀,老老實實地道,“對不起,確實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現在真的已經沒事了。如果你想知道那些事,改天我一定講給你聽。至於現在,你不覺得有更重要的事情應該做嗎?”

“哦,對!我立刻去傳林太醫。”拓拔弘起身就走。

“站住!”我氣結。他是真的糊塗還是故意裝傻?按平時表現,看來還是裝傻的可能比較大。“我是說,應該商量一下如何對付拓拔明和蕭代!”

“那都是我的事了。”拓拔弘胸有成竹的斷然回答。“你隻管好好安心養傷,不必勞神考慮那麼多。放心,你所受的一切,我一定十倍替你討回來!”

我臉色倏然一冷,不悅地揚眉反駁。“自己的債自己討。難道我自己沒本事應付敵人,隻能靠你替我出頭?”

拓拔弘一愕,沒料到我會有這樣反應,先是有些惱怒,接著怒意漸漸平息,放下麵子和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不過,是我把你牽扯進來,又害得你因我受傷吃苦,自然應當盡量補償。再說,你現在的身體……”

“第一,你已經把我扯了進來,這時再想甩開,未免太遲了。第二,我受傷就算是因為你,但更多是因為自己的原則,用不著你來補償什麼。第三,我的傷雖然還沒好,頭腦可還清楚得很,不必拿我當廢人看待。”

我挑眉看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另外,我還要救我的朋友,蕭冉。”

看見拓拔弘聽到最後一句時臉色微沉,我又淡淡補上一句。

“如果你堅持不跟我合作,也成。反正我一樣可以自己幹自己的。”

“……”拓拔弘盯著我,眼中的神情不住變幻,由惱怒轉為失望、由失望轉為無奈,其中還夾雜著一絲隱隱的讚歎。

最後,他終於長歎一聲,表示妥協。

我微笑。“同意了?那麼我們來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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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靠在床頭,眉頭緊皺地細細翻閱手裏的報告,問拓拔弘。

“沒有。我的手下已搜得很仔細了,但就是找不到半點蹤影。”

“灤水下遊找過麼?我把他拋進河裏的時候是拋在一塊木頭上麵。當時河上風平浪靜,他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可能會隨著河水漂出很遠。”

“灤水的水流不急,一夜工夫漂不出多遠的。但是……”拓拔弘站在床頭的小桌前,對著一張地圖反複研究。“下遊那一帶河麵狹窄,兩岸平緩。如果他醒著,隨時都有可能上岸。”

“那你有沒有派人在下遊沿岸仔細找過?”

拓拔弘點頭。“沒找到。連周圍的村落市鎮都搜過了。雖然當時找的是你們兩個人,但是如果他一個人出現,也一定逃不過我們的耳目。”

“是嗎?可是他又能去了哪裏……”我丟開手中的報告,有點疲倦地向後一靠,眉頭皺得更緊。

那一晚我被迫將蕭冉拋入河中,原也是無奈之下的應急之策。後來沒過多久,我因為傷重不支昏迷,再醒來已身在石室之中,對後麵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聶正是否與祁烈交過手,他有沒有馬上去追殺蕭冉,祁烈又是如何把我帶回城裏,這些事我全都不得而知,而祁烈也從來沒對我說起過。

蕭冉他現在是否平安?是一個人悄悄藏了起來,還是又落到了什麼人手裏?

“有沒有監視過質子府,還有蕭代的動靜?”

“蕭代的行動毫無異常。質子府裏則是亂成一團。當時我便曾起過疑心,懷疑整件事都是蕭代做的手腳,所以一直派人監視著他。但是聽手下報來的消息,蕭冉應該不在他手中。”

“這麼大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到呢?一定是還有什麼地方我沒有想到……”我伸指輕輕揉按著眉心,喃喃自語地凝神思索,一邊伸手到桌上去抓地圖。

“別想了!”拓拔弘一把拍開我的手,三卷兩卷地收起地圖,道,“外麵的天色都大亮了。你自從回來以後,還沒有合過一下眼。放心,蕭冉是你的朋友,可也是東齊未來的君主,他在我們心目中的分量並不比在你心中來得輕。我一定讓禁軍和驍騎營認真搜尋,不找到人決不收隊。你先好好睡一覺再說。別忘了,今天還有大把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