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池湖水,從那道山梁的尾部翻出來,形成一道陡直而落的小溪。
上麵有一座很古老的石橋,名字就叫:扁擔橋。橋頭有一棵很蒼老的槐樹,樹上有新枝也有被閃電劈斷後留下來的創口。巨大的樹冠占去了大半個橋麵。
我的父母結婚時,在這裏照了一張相,清瘦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兩人的目光都平視著遠方……
現在,龍池的水已被農民放幹,曾經十分神秘的湖底種上了水稻。一道細流代替了豐腴而儀態萬千的湖麵,就象傳說中的美人僅僅剩下了一根纖細的白骨。
一邊問著路,一鏡沿著龍池湖的邊緣,我找到了龍池煤礦的礦部。還好,人們正在下班,有人幫助我攔住了一個夾著黑包剛走出辦公樓的中年同誌,告訴我說,這就是組織科的王幹事。
他看了我的介紹信,很友好地對我笑了笑:“你先在招待所住一夜,明天來辦手續。”
“招待所?招待所在哪裏?”
“我帶你去,我要給他們打一聲招呼。”
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各個單位的內部招待所不是經營機構,一律不收取任何費用。
“老蔡頭!來了一個大學生,你安排一下。”
王幹事站在一個藍球場地上,對著一幢三層樓的紅磚房大聲喊到。半天沒有動靜,王幹事一邊耐心地等著,一邊打量著我:“你的行李呢?這裏到了後半夜會很冷,你穿得太單薄。”
“讓他自己上來嘛,你快回去吧!”
有一扇窗戶開了,探出一個滿臉通紅的人頭。
“你上去吧,他們在二樓喝酒……”
組織幹事輕輕推了推我的後背,轉身就走了。從他急迫的腳步中,我感到他回家後還有很多要做的事。
整個一樓,空無一人。到了二樓,也隻有一扇門開著……裏麵坐著四個人,圍著一個燒得通紅的火爐。爐上的大鐵鍋騰著滾滾的熱氣,衝動著滿屋的酒氣……
“還沒有吃飯吧?先坐下來吃點!”
老蔡頭很習慣性地向我說了一句客氣的話,然後把手中的一個大洋瓷碗遞給了身邊的人。
我笑著搖了搖手,的確自己不習慣這樣喝酒聊天……老蔡頭從身上摸出一串鑰匙,找了一把遞給我:“今晚,你就隔壁往吧,這是鑰匙。我這裏水瓶裏有開水,要用就過來倒。”
我向每一個人都點了點頭,退出來後替他們關上了門。
我的房間並排著兩張單人床,兩床之間有一張沒有抽屜的書桌和一隻斷了一條腿的木凳。
書桌上麵的熱水瓶裏沒有水,桌子下來的洗臉盆裏,有一圈很厚的汙垢,裝著枕頭上拖下來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