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前從隔壁工友宿舍花盆移來的兩棵喇叭花已長得蔥蔥鬱鬱。
終於盼到發工資,青然第一時間去充話費,每次家裏來電話,她都掛斷,然後自己撥過去,她對媽媽說手機打座機單方收費劃算。
“打個電話回家吧。”
“打了。”
“幾時?”
“上個月啊,這個月手機又欠費,你都不知道我的話多值錢。”
“何叔何嬸其實很關心你,隻是每個人表達方式不同,他們不是一直都想讓你讀大學嗎?是你自己不肯複讀非要出來。”
“他們非要把我逼上梁山。”
“任何父母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周青然,你比老阿婆還哆嗦!”佩欣拖上鄰組工友小陸,“我們出發吧。”
商業街繁華喧嘩,各式店鋪琳琅滿目,重金屬搖滾歌曲、電子樂,還有不必推敲歌詞意思的口水歌,以及各式叫賣聲,雜亂得仿如有序的交融在一起,這是典型的城中村商業街。
“哇,這件超看!”小陸拿起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劃。
“你想做鹹蛋超人?”佩欣瞄了一眼小陸的緊身衣。
“對啊,專門來打你這隻怪獸。”小陸伶牙利齒。
“來啊!誰怕誰。”兩個傻婆玩起了超人打怪獸,搞到服裝店員對她們頻翻白眼。
“你們兩個幼稚鬼。”青然拿她們沒辦法。
一行三人在衣服堆裏穿梭,各有收獲。走進一家鞋店,裏麵那些劣質皮革味刺鼻難聞,
“我的天!差點窒息。”青然衝出來大口吐氣。
“這算什麼?以前我在鞋廠上班每天都聞比這些濃好幾倍,而且朝7晚10一周上足七天班。”和兩人同年的小陸已工作兩年,這些年轉了四五份工。
“怎麼受得了?對身體不好啊!”青然知道打工挨苦在所難免,但不至於拿生命來交換。
“所以我做了半年就辭職。”
“半年!我建議你現在就去做一次體檢,說不定你體內已潛伏某種毒素。”佩欣這個建議很有必要。
“去你的!老娘身體壯的很。”小陸是典型的四川辣妹。
三人嘻嘻哈哈鑽進了一家小食店填肚,然後精力十足繼續逛,直到晚上宵夜店準備打烊,她們喝完最後一道木瓜糖水才打道回府。一周一天的休息日就這樣過完。回到宿舍餘興未散,紛紛拿出戰利品給舍友看,大家略帶專業又非專業的評論一番,女子宿舍從不愁寂寞。嘻鬧一整天,大家都累了,洗洗睡,很快,有人打鼻鼾、有人說夢話、有人磨牙。
窗外,靜靜的。青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興奮熱鬧過後,靜下來獨自己一人時總會有些不知所措。
“睡不著?在想什麼?”睡在鄰床的佩欣探過頭來,這一次她們終於不再是上下床。
“我也不知道?”青然輕呼一口氣。
“是不是在想蔣文迪?”佩欣將聲量壓到最低。
“發神經!想他幹嘛?”青然才沒空想他。
“趁人少少,你就認了,我發誓絕不笑你。”佩欣掩嘴竊笑。
“噓!別把人家吵醒。你有話,就留著對周公說。”青然不想聽她廢話。
“對周婆說不行嗎?反正都姓周。”佩欣又是一陣竊笑,“這樣算起來周公可是你的老老老祖宗。”
青然閉上眼睛,不再搭話。
“喂!真睡了?”佩欣又探起頭,還伸手過來挰了挰青然的鼻頭。
“煩不煩,明天還要上班了。”青然撥開她的手。
“上班有什麼好!早就不想上。”
“學也不想上,班也不想上,那你到底想幹嘛?”
“我也不知道,”佩欣晃晃手裏幹癟癟的錢包,“還沒想好怎麼去用人生的第一份工資,就已所剩無幾。”
“過了試用期不是加工資嘛。”
“不知會加多少呢?”
“聽說是主要看表現。”
“那肯定沒我們份。”
“盡力而為。”
“你知道嗎?我一心煩就隻想吃,隻要給我美食,就可以讓我忘掉所有煩惱。”佩欣似乎看到美食在向她招手。
“誰不知道何佩欣是個超級大胃王。”就這麼簡單?青然又想了想盡情吃美食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沒錢的話誰給你吃?哪個餐廳會樂意推出免費午餐和霸王晚餐?
“胃是離心最近的地方,胃滿足了,心就不會覺得空了。”夜深人靜就連佩欣也變得多愁善感。